萧景澄的意识却已变得极为模样,身上的那些伤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可胸口的某个地方却是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就像有人拿刀刺进了他的身体,撕扯着他的心,直至意识将他完全吞噬。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 余嫣…… - 余嫣疼了一天一夜,到最后几乎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 有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死,所以在意识没有完全失去前紧紧地攥着韩星云的手,颤抖着嘴唇求她帮自己照顾孩子。 韩星云那会儿也是快疯了,头一回觉得自己学了一身的医术却无技可施,眼睁睁看着余嫣饱受折磨。 又见她丧失了77ZL生的意志竟是想要求死,于是怒不可遏地打了她一巴掌,骂道:“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管,别想老子替你养。你赶紧把他生出来喂奶,医馆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去做。我养你这么多天,白给你吃白给你喝,你不想着回报我就算了,居然还要我替你养小的,你想得美!” 在场的丫鬟婆子还有稳婆听到这话,都当韩大夫是被娘子过长的生产过程折磨得发疯了,所以才说这种浑话。 稳婆虽有些吃惊,到底见多识广,当下摆手示意其他人不必在意。那些娘子在鬼门关时哭哭啼啼要生要死或者吓得直接躲起来不敢面对的男人,跟他们一比韩大夫已是好多了。 韩家娘子生了这么久都没能把孩子生下来,换作旁人早就崩溃了。韩大夫还能在这里陪着她握着她的手,说些气话逼她不要放弃,已然是相当不错了。 希望韩家娘子不要计较,待这一关熬过去后还能跟韩大夫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只是稳婆也拿不准这一胎到底行不行。已是过了十二个时辰,韩家娘子眼看着身子越来越弱,像是快不行了的样子。 她的力气显然已经耗尽,宫缩那么频繁那么疼都没办法令她喊叫出声,攥着被单上的手已是血迹斑斑,那床单早已被她扯得稀烂,可这孩子就是不肯下来。 头胎,又是难产,只怕是凶多吉少。 余嫣自己也清楚她可能熬不过这一关了,她现在才知道生孩子比起用刑来竟还要疼得多得多。这一天一夜无休止的剧痛已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她无数次想到了死。 死了便能解脱了,或许到了地下还能碰到萧景澄。若是在下面见到他了她该同他说点什么,是要狠狠骂他一顿吗,还是要告诉他她给他生了个孩子?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他那个人向来心高气傲,见到她这个出逃的外室或许都不想搭理。就让他们各自饮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从此将彼此忘个一干二净吧。 余嫣的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个男人的眉眼,和从前一样是好看而分明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俊朗又温柔的模样长长久久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她想着萧景澄待她的好与坏,意识渐渐陷入了模糊中。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叫:“娘子别睡,孩子的头出来了!”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有人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人中,将她从虚幻里一把拉了回来。原本已渐渐抽离的剧痛又回到了身上,她实在忍受不住便张嘴叫了出来。 这一叫人便彻底清醒过来,稳婆趁机扯掉了她身上的被子吩咐她使劲。那时的余嫣全身已被汗浸透了无数次,整个人犹如一条濒死的鱼。她大口地张嘴想要呼吸,却什么都吸不进来,伴随着全身骨骼尽数断裂般的疼痛,她不停地逼自己用力,一丝丝一寸寸将那个几乎折磨她至死的孩子推出了自己的身体。 随77ZL着她虚脱前最后的一声哀叫,伴随而来的便是孩子洪亮的啼哭声,以及周围人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有人忙着奔走相告,有人忙着替她擦拭身上的血迹和汗渍,而余嫣则终于撑不住合上了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真的好累,从余家被抄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她从来就没有放松过。现在她要彻底放松下来,好好地睡上一觉。 一旁的韩星云始终握着她的手,一直待她睡过去后才虚脱般地倒在了床边。她跪在这里几乎一天一夜,这会儿膝盖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而后她试了几次想要起身都不行,最后还是春喜把她扶起来扶到了椅子里坐下。 紧接着孩子就被人擦拭干净包上包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韩大夫快看看,小少爷多俊啊,长得多像您啊。真好真好,韩大娘子这回可算是熬出头了。” 韩星云看着包裹在襁褓中的孩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来。然后她伸手接过来,盯着那孩子的眉眼仔细瞧了起来。 初生婴儿虽说都长得一团和气,但其实各有各的模样。像这个孩子甫一出生便可以看出长大后必定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难怪那些人会说长得像她,比起余嫣的柔弱美来,她自然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 但说实话这孩子长得也不像她,只不过这孩子乍一看半点没有像余嫣的地方,所以那些人才会这么说。 要细论起来,这孩子应该完完全全长得像他父亲吧。 那个高高在上权势滔天如今却生死不明的郕王殿下。 他一定不知道,阿嫣给他生了个孩子,却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断送在鬼关门上。 - 景平七年秋。 这天是中秋,照例又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韩星云的医馆不像往日那般忙碌,吃过午饭后只来了寥寥几个病人,还都是来配药的。 一个粉嫩可爱的小男孩从外头快步跑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串糖葫芦。他跑得满头是汗,身后跟着的春喜不停地叫着:“少爷你慢点儿,等等我。” 小男孩回头看她一眼,笑嘻嘻道:“你太慢啦,快点啊。” 边说边咬着糖葫芦走进了医馆。 几个病人见状都笑了起来,纷纷冲韩星云道:“韩大夫家的小公子来啦,哎呀几天不见又长高了。” “谁说不是,我家孙女都四岁了,也没他这般高。” “长得高不说还这般好看。韩大夫你都给孩子吃什么,说出来我们也买点回家给孩子吃去。” 韩星云搁下手中开方子的笔,瞥了那孩子一眼,淡淡道:“糖葫芦。” 这话一出所有人哄堂大笑。 小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委屈地看一眼韩星云,转身钻进了旁边的药柜间,扯着一个美丽少妇的衣角抱怨道:“娘,爹他笑话我。” 少妇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整理手中的药材77ZL。小男孩得不到安慰愈发尴尬,只能举起手中的糖葫芦献宝道:“娘你吃吗,这个特别好吃。” 少妇没说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把头低下来凑到小男孩跟前。后者便乖乖地举起白嫩嫩的小手,把红红的裹了一层薄糖的山楂递到了少妇的嘴边。 少妇也不客气,张嘴就咬了一整个山楂下来,又指了指那边的韩星云道:“给你爹吃两个去。” 小男孩终于得到了回应笑得咧开了嘴,高高兴兴举着糖葫芦就去了韩星云身边,也不管手里粘乎乎的糖,直往对方怀里钻,嫌弃得韩星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扔开了半尺远。
小男孩也不介意,依旧把糖葫芦往她跟前送。韩星云便索性接过来大口吃起来。她比余嫣吃东西更快,三两下那糖葫芦就只剩一半了。 小男孩本来还靠在桌子边看“他爹”写的方子,虽说不认得几个字,但还是努力想要辨别出一二。结果一抬头发现自己的糖葫芦都快没了,不由急了起来。 “爹你别吃了,还给我,我、我还没吃呢。” 边说边扑到韩星云怀里,把糖葫芦抢了回来。然后盯着只剩半截的山楂看了又看,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下子医馆里的人笑得更欢了。 余嫣觉得他实在有点吵,没法子只能放下手里的药材叫春喜盯着,自己走到小男孩跟前一把抱起他就往后院去。 “你去院子里玩吧,别在这里吵人。” 小男孩却不肯走,眼泪汪汪地回头看向韩星云,可怜兮兮道:“爹你快回家,我要跟爹爹玩。” 韩星云本来都打算写完这个方子便关门歇息了,听到这话赶紧又找了点事情做,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她宁愿看十个病人也不想陪一个小魔王玩。小孩子实在太累人了,也只有余嫣才有耐心哄孩子。把她跟孩子关在一起不出半个时辰,不是她疯便是她把孩子给打疯了。 医馆里又走了一波病人,到最后只剩个婆婆在那儿咳嗽。韩星云给她把了脉,调整了原先的药方,又教了她几个食疗的方子,这才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张家阿婆,你回去后叫你儿子赶紧熬药,别耽搁知道吗?” 婆婆笑着道:“知道知道,韩大夫你人最好了。” 送走了张阿婆韩星云便打算叫春喜来关门了,就在这时几个小伙子扶着个中年男人匆匆朝这边走来,见着韩星云便大声道:“韩大夫快帮忙瞧瞧,老田眼睛叫石灰给迷了。” 韩星云赶紧让他们把人给带了进来,一面吩咐春喜准备冲洗眼睛的药水,一面翻开老田的眼皮仔细查看。 平静了不到半刻的医馆重新忙碌了起来。 一番冲洗治疗过后,那个叫老田的男人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努力眨了两下眼,发现虽然看东西还有些模糊,但总算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地疼了。 他感激地拉着韩星云的手道:“77ZL多谢你韩大夫,要不是你我这眼睛便要瞎了。” 旁边送他来的人中便有人道:“那是,早跟你说了来找韩大夫。韩大夫看眼那可是一绝,别说咱们镇上的大夫比不过,就是整个铜川也没有人能及得上韩大夫。田哥你这回可是走大运了啊。” 韩星云笑着从老田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客气道:“都是街坊谬赞罢了。” “不不不,韩大夫的医术那是有目共睹,您可千万别谦虚。” 韩星云本就是个不爱与人客套的性格,且她的医术师从名家,她师父虽精通各科医术,但最绝的确实是治眼一科。她自小得师父真传,向来于这一方面颇为自信,走遍山南海北也确实没几个人的治眼医术能高过她。 若说有,除了师父外也就她的几个师兄了。 只是他们徒弟几个加起来,也还是不及师父的万分之一。所以每年慕名前来找师父治眼疾的人不计其数。奈何他老人家天性散漫居无定所,普通人想要寻着他也真是不容易。 去年好容易盼到他来自己这儿小住几日,本以为他能定下来了。结果住了不到三个月便又走了,说是要去寻她大师兄玩玩去。 韩星云作为徒弟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叮嘱他一路小心有空便回来。 “大师兄都成亲了,您别去太久打扰他们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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