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跃下来,笑着收起匕首:“求情的话夫人多说也无益,殿下特意吩咐过,对待这样的杂毛用不着有恻隐之心,夫人心善,这些硬心肠的事,还是交由小人处理吧,夜里风大,夫人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属下看着,出不了人命,不过就算是真死了,洛阳城盗贼入室杀人取财的案子也是常有的。” 朱时叔这下彻底慌了,知道这人不是说笑的:“什么……” 晏汀恨不得咒他马上死去,哪里有这好心替他求情。 男人临走时交代了自己的姓氏:“我姓张,若有事情吩咐,只管在院子里喊一声就成。” 说罢人一溜烟就没了影。 晏汀惊魂未定的伫了片刻,直到一片枯黄的落叶,随着某人的动静飘落她脚跟,晏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朱时叔挣扎的想要说话,满眼都是求饶求救的意思,晏汀只是淡淡扫过一眼,便关上房门回到了榻上,拉上床纱两耳不闻。 次日她与朱时叔在前厅用餐时相遇,朱时叔片刻不敢与她眼神对视上,他丑陋不堪的样子早就已经叫晏汀尽收眼底,现在更是无脸见人,一双连筷子也拿不稳的手,算是彻底废了。 朱母略有耳闻后半夜西院大闹的事,不过也不会刻意提起,她以为二人昨夜鸾凤和鸣,喜笑颜开的吩咐着:“这几日吩咐厨房补药只管煎着往夫人房里送,相信不出几日咱们朱家就能有好消息了。” 白芷心虚低头不语 。 朱时叔也不想搭茬一句话。 这顿饭也就朱母一个人吃得开心了。 用过早饭,朱时叔回房间换贴身衣物,临走时看了晏汀许久,她表情冷淡得叫他心厌,出朱家,刚上主街,他就被陈自修一行人拦住了去路,朱时叔眼下不在仕,更不是几个人的对手,陈自修看似好言好语,实则话里满是贬损之意,又暗暗的戳他脊梁骨。 陈自修也是个纨绔,靠老爹在朝中谋了个小官,不务正业已久,与邵准很是要好,是金兰之交,对他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他就是特意在这儿逮朱时叔找乐子的。 拦住人后,他仔细打量着,忽然一笑道:“好些时日不见,我可真是太想念从前与朱大人打球赛马的日子了,朱大人看上去气色不错嘛,看来身上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玩玩?嗯?” 外人闻声看过来,朱时叔面容憔悴,黑眼圈都快拉到嘴角了,手腕上缠着厚厚几层纱布,额头间不知何时多了些抬头纹哪里还有早些年的风采,不过外人自然把这些归咎在他的精气被鸯尾楼的那些妖精给吸了去,哪里会想到这是拜某人折磨所赐的。 朱时叔难堪的挡着脸,少时傲气已经被摧残得一丝不剩,不敢看人的眼睛,更不敢听别人的声音,但凡有人盯着他看着他,他都觉得对方在嘲笑诋损他,他那些丑陋不堪的事也要被扒出来。 陈自修笑着强行拉住,又道:“前日瑾王殿下从河南赈灾回来了,朱大人可与瑾王殿下会过面了?瑾王殿下可是念起你了。” 朱时叔几乎是谈虎色变,听到瑾王二字挣扎就要走:“我还有事,就先……” 陈自修阴阴的笑着用金扇抵住他的肩膀:“朱大人何苦急着走呢?我们今日在宣仪阁摆了酒席为瑾王殿下接风洗尘,你可得一定要赏脸呐,瑾王殿下特意点了您爱吃的菜,不去,岂不可惜?” 朱时叔不敢见人,转身就要走,可惜退路全叫人给堵住了:“我身体抱恙,恐怕去不了。” 陈自修看他一笑,不放过的说:“哎,瑾王殿下最是欣赏你了,今日你要是不过去,瑾王殿下可是会失望的。” 说罢,他使了个眼神,朱时叔就被人架走了,朱时叔想要挣扎,肩膀上一道力压了下去,耳边便传来一道威胁:“朱大人可真是半点不长记性!” 这下朱时叔只能乖巧跟过去。 还未入宣仪阁就听见二楼隔间里莺歌燕舞,推门入室,屋内推杯换盏,金蝶玉碗,极度奢华,吃食都是精心调制的。一份桂圆乌鸡汤,光制作就得七七四十九步,熬制三个时辰,方得出那么一小盅,暖阁热气腾腾,丝毫不见半点入冬的模样,左右坐的都是些纨绔公子哥,上座的男人衣襟松垮,看上去慵懒惬意又不失魅惑。 昨日就来的消息,瑾王如今加封了亲王,又被赐了座府邸,赏了好些古玩字画,以及玉石珠宝。 另外,他的婚事也被提及了,德裕贵妃已经开始着手此事,陛下最中意的还是要属丞相之女裘薇熙,不过瑾王这边一直没松口。 不过眼下他年过二一,成家立业迫在眉睫,陛下也顾不得他愿意不愿意了,有好的官家女先紧着他挑选,若能碰上自己喜欢的最好不过,若碰不上喜欢的,那也只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回家打理后院。 他来,邵准也不在意,依旧沉醉在丝竹声中,没人招呼,朱时叔也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像是供人戏弄的猴儿,丑态无处可藏。 他昨夜被挂在院子里一宿,吹了一整夜的寒风,眼下鼻涕虫要往下冒,正当他想用手接住时,瑾王身边的侍从指桑骂槐的怒训道:“没规矩的!瑾王殿下没吩咐,你也敢擅自拿主意?!” 被杀鸡儆猴的小厮悻悻放下想要帮瑾王盛酒的手。 朱时叔只好收回手站在原地不动,靠倒吸鼻涕才能堪堪保住尊严。 陈自修只觉无趣,目光不再停留,看向邵准问:“此去郑州可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我可是听说郑州美女如云,就没带几个回来让哥儿几个瞧瞧?” 邵准一笑:“这美人倒是没瞧见,骷髅白骨倒是没少见。” 河南郑州百年难遇的洪灾确实是伤了不少人命,难民四处流窜,白骨露于野,一些牲畜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恶臭味,同行的官员被这一幕吓得病倒了不少,后来洪灾没解决,鼠疫又来了,鼠疫比洪灾更可怕,传染性极强,否则他也用不着耽误四个月的时间。 陈自修笑了:“那还是咱们洛阳城好,准哥儿此去消瘦了不少,看来郑州的饭菜不和胃口,我听说你提前跑马回来的,看来你是片刻也不想在那破地方多待。” 其他人也表示:“什么地方也不能跟咱洛阳城比啊!外边的美人,再美有没得过咱洛阳的吗?洛阳的风水养人,什么都好。” 邵准想起什么又笑了:“饭菜不合胃口是其次,洛阳城勾着人倒是真的。” 陈自修笑着往朱时叔方向一看,正巧就瞧见了他将一缕鼻涕虫“吃”回肚里,这下戏弄人的兴致全来了,陈自修打趣道:“哟,瞧瞧,这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贵客来了,这是把我们朱大人给饿坏了呀,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肚子里吞呢?还不快请朱大人入座,上好酒好菜呀,切莫怠慢了。” 其他人忙装模作样的盛了碗饭菜打发叫花子似的应付朱时叔。 他哪里不知道跟过来就是自讨苦吃,可是眼下他除了顺从别无其他法子。 上座男人一脸阴鸷的盯着贱入蝼蚁的人。
第32章 好狗 在马场上朱时叔充当捡球的小厮, 到了这里他也免不了伺候人的下场,整场接风洗尘宴下来,他片刻不停的奔走于酒席之间, 替人夹菜倒酒兜残渣剩菜, 他虽然心有不甘心有怨恨,可到底是不敢“揭竿而起”。 “听说陛下想把你妹妹许给准哥儿,那以后准哥儿可就得唤逸哥儿一声小叔子了。” 陈自修笑容淡淡的往卧醉香榻上的男人脸上看了一眼, 从邵准的表情上看, 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裘逸轩微微一笑:“又开玩笑了,快别说了。” “怎么还说不得了,这可是件大好事啊, 逸哥儿与准哥儿交好, 日后再结为亲家, 可不是亲上加亲?到时候我们哥儿几个也一同沾沾喜气。” 裘逸轩乐得迭不拢嘴,半开玩笑半打趣的说:“可别到时候亲家没结成倒成了仇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都笑成一片。 “要我说,裘薇熙那丫头的模样是俊,可就是性子太泼辣了些,多半……就是逸兄给惯出来的。” 这罪名裘逸轩可不认:“我可不敢惹她,小丫头越发没规矩了,前些日子与瑾王殿下闹了脾气,回来给我们一顿好脸色。” 这话听着好像是没什么, 可细细揣摩又能感觉到,裘逸轩是在为自己的妹妹打抱不平。 裘薇熙是裘家独女, 裘逸轩又是个妹控,她的那些娇纵脾气, 少不了跟裘逸轩有关, 也是前些年不久, 裘薇熙哭着跑回家,说被一浪子当街轻薄了,裘逸轩面上什么话也没说,后来就想了个法子把那男人给收押刑部,现在天底下早已没了那号人物。 裘逸轩的性子随裘丞相,都属于面相和睦实则心狠手辣,城府颇深,寻常人也摸不着他的心思,他与邵准认识的时日同陈自修差不多,但是邵准与他一直保持着君臣之礼,从未越出雷池半步,裘逸轩有事也不会告诉邵准,邵准自然也不和他交心,距离说近也近,说远也远。 其他人又笑道:“若真要把裘丫头娶回家,那后院可就热闹了。女人一旦争风吃醋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裘薇熙一个人就够她造的了,瑾王殿下以后恐怕是……” 裘逸轩怪难为情替自家小妹辩解:“女人因你争风吃醋岂不是在意你的表现?若娶个媳妇儿回家,她对你毫不在意,恐怕你心里头也不好受吧?小妹虽然泼辣,但也不至于不讲道理。” “裘丫头钟意准哥儿多年,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女人,怕是恨不得要拆人骨头食人骨髓吧,准哥儿日后可不敢再跟我们这番胡闹了,那丫头,我可不敢得罪,小心揭了我家的后院,还有这小叔子,还是算了算了,以后咱们几个出来吃花酒,准哥儿准备吃斋念佛吧。” “欸?你们说,该不会逸哥儿是特意过来替裘丫头看着准哥儿的吧?对对对,一定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暖阁里气氛好得不行,一个个面色红润,有些是吃酒吃的,有些是被香风吹的。 朱时叔有一点没一点的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看到酒盏空了,立马弯腰哈背的过去伺候。 “其实我家小妹也不错。”御史丞吃了一块肥肉,啊呸的一声在朱时叔手心里吐掉,夺过一旁美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唇角的油渍,“怎么全是肥肉?!” 侍郎大人嘲笑道:“不是块肥肉你还不爱吃呢!” 这话就是在打趣御史丞趁机推销自家的小妹给瑾王一事。 其他人再次仰头大笑。 纷纷笑着指点:“你呀你呀!” 裘逸轩心情也不错,还让人递了瘦肉给御史丞,话里暗藏玄机:“还是吃这块吧。” 这时候宣仪阁的头牌进来了,一身天蓝色的曳地长裙,推开门,目光凝了邵准一眼,便径直朝他走过去,宣仪阁做的虽然不是皮肉生意,可却也并非半点不沾。 头牌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瞄准她,女子目标明确,她端了一盅青梅酒,含情脉脉的跪在邵准矮几对面,兰花指捏着酒壶,丝毫不避男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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