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揖“母亲教诲,儿子铭记在心。”我亦随他屈膝道“妾亦铭记在心。”她看着我仍是厌恶之色,说了不过几句话就命我们回去了。三日来算是平静,他忙起来几乎没多少时辰与我在一处了,但日日都歇在我这里,只是都是和衣而眠。 直至第四日有侯爷家的女眷约我一同去看赛马,我与他请示了一下,他当时在屋内翻上书的奏折,听后只说“你想去便去,不必报备。” 我答了声谢,闷在屋里多日,能出去走走是好的。但去了更觉无趣,我并不会骑马,只是几个英气的女眷一直在赛马,赛过马后又说要去射箭,那位侯爷的女眷一直拉着我,我也不好推辞,便一同去了,有一眼没一眼的瞧着。 直到听有人惊呼一声“闵良娣!”那时才抬头,发现有一支箭朝我射了过来,我脑中混沌,闪躲不及,但最后迟迟未感到疼痛,睁开眼后见有玄色的袖子挡在我前面,那骨节分明的手稳稳的握住了剑柄。他竟来了,在场的女眷均起了身,道了声“太子殿下安。” 我缓了一会,胆战心惊后颤抖着起身,他的手暖暖的把我的手握住,接着他的臂揽住了我,那位公侯家的小公子连连请罪说失了手,他不答一词,就要走出去时方冷冷说“今后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揽着我的手不动,低声与我说“忻颖,让你受惊了。”我未答话,须臾才说“若殿下方才不来…妾这一刻只怕是要生死一线了…”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是,今后我会多陪着你,不再叫你受这样的惊吓。” 是日晚,近子时了他还未来,我盏上的茶已换了四盏,直到燕仪劝我说“良娣先歇着吧,今日怕是殿下忙的晚了,怕搅扰良娣就自己歇下了。” 我好似听进去了,又好似未听进去,我今日还听了很多话,但说来说去,都是他待我的好。说到底,他是为我费尽了心思的,他今日陪了我半日,都是说些温柔的话来哄我,那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他已是太子,富贵荣华对他来说是平常之物,皇后的那句话反复在我耳畔回响,繁衍后嗣…是啊,这大抵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说话间,我听见外间有走动的声音,我缓缓起身,燕仪等先向他问了安,我屈膝道了声安,他挥手让宫人俱下去。看着我说“今日你受惊了,我还以为你会歇的早些,走来却见灯还没熄…”我静立原处,他见我不动又笑道“忻颖,怎么了?”他握我的手“若还是惊惧未定,我明日遣太医来瞧瞧。”我说“妾今日见到了耘姒郡主,她说她喜欢了殿下很多年,把一颗心都掏给了殿下,但殿下却对她冷若冰霜。” 他望我说“是她对你说了什么本不该说的话?”我摇摇头“妾只是在想,妾何德何能,能够成为您的良娣…”他扶我坐了“别这样说,能得你相伴,才是我三生有幸。”说罢他看着我,敛去笑容“那日对我们母亲说的,并不是假话,这世上只有一个忻颖,而我的忻颖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而我既聘你为妻,定然会尽我一世之力,护你安稳无虞,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珍爱于你。” 我闻言解开了襦裙的系带,搭于架上,他亦从容的自己解了衣裳,同我一样搭在架上,接着一揽我“今日你受惊了,早些歇着吧。” 我又摇头,看着他说“妾今日一直在想,殿下对妾的好,妾该如何报答。”他抚着我的鬘发“我待你好,你无需报答。我是你夫君,对你好疼爱你都是应该的。” 他这话一出,我又想起母亲来,不免靠入他怀里,才把想了一天的话说完“妾是愚钝之人,可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肯待妾好,但妾曾发愿,若有真心待妾好的人,妾也会真心以报,若说妾能为您做些什么,唯有,繁衍后嗣,终老一生。” 说罢,我的手解开了中衣的系带,这已是第二次了,谁知他的手落于我手上“今日你累了,好好歇着,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说罢轻轻啄我唇上“明日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佳人在侧,我明日定早早忙完了事过来。” 我应一声,钻入他怀中,他知我仍心有余悸,温暖将我圈入怀中。到了明日,因担忧晚上的事,我白日做什么都做不好,做茶茶花点的不好,刺绣便生走错了针线,就连读书也连换了三本。燕仪见我如此问“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我草草应她“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冷。”这几日风大,时而吹了风真觉着冷,说罢燕仪披了件衣裳在我身上“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我颔首应下,听闻他一早便去了宫中议事,这两日有选官的事宜,是个棘手的事。亏我还想着他那句早些回来,却也等到了亥时。他回来时有些疲意,见我立于门口,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我“晚上天冷,以后在屋里等就是了。”我说“妾不冷。殿下辛苦,晚膳已然备好了。”他牵我的手往里走,落座后他似有话说,却几次闭口不语。后来我问“殿下是不是有话想问妾?” 他叹口气说“本想这次官员调换,能把你父亲迁到翰林院来,谁知今日不少官员反对,只得作罢了。”我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忧心“那您可是为着妾才想把父亲迁到翰林院的?” 他不置可否算是默认,我说“殿下,妾知道父亲不是个好官。您不必为着妾费这个心力,既然您愿意待妾好,便不必再为妾添一个显赫的母家。” 他的手摩挲着我的手“我今日见到了你父亲,他对我很客气,但提起你,他的态度并不大好。” 我一哂“闵大人一向不喜欢妾,那次为您选女眷,我几个妹妹都费了好一番心思装扮,最后却是妾被选中了,说来也是有趣,我们三个走前,我的一位小娘对她的女儿说,希望她能一举吸引殿下您的注意,让殿下您封她为良娣,但后来…结果是不尽如人意了。” 他不以为意,只夹了菜给我,笑说“陈年旧事不必在意,今后你与那几位妹妹再无牵连了。”说罢他搁了银筷,我见他如此亦搁了银筷,他笑说“你不必守这个规矩,若未用好就再用些。”我用绢子拭了拭“这几日胃口很好,之前多吃了几块糕点,便有些吃不下了。”他说“我去沐浴,你先歇一会。”我颔首“妾也去沐浴了。”
回来时他已在了,手里握着的是我下午读的那本《左传》,我坐于他身侧,他见我来放下了书静静看我,过了一会将我揽入怀中,他以手肘撑住重量,深深的覆住我的唇,我阖眸,感受他的温热于我颈上,与我的锁骨间游走,接着我见他轻轻一带,我的中衣系带便开了,他覆在我耳畔“你可会后悔?” 我在迷蒙中睁开眼来,闻言一笑双手一环他“不后悔。”他含着的笑意更盛,继续了下去,他的的行动与他的人一样温柔,使我丝。不仅丝毫不感到被冒犯,反而在他的体贴温柔中,更为动心了。翌日我听有声响,自知是他要入宫去了,便亦起了身,只是身子微有酸疼,他见我起身又扶我躺下“你好好歇着,这些不劳你忙。”一连几日他都是如此,我并不觉乏累,反而自得其章法而觉舒爽。 几日后,剩余的几个妾室亦入了东宫,他执我手受了妾室的礼,晚上却又来了我这里。我看见他觉得诧异,他刮我鼻尖说“怎么了,这般痴痴看我?”我问“今日盛宝林与两位良媛都入东宫了,您不去看看?”他应了一声“哦”说“你见过她们了,她们可还恭敬?”我颔首“是,她们都对妾很恭敬。”他笑着点头“那就好,若她们敢无礼,你告诉我。”我半玩笑的坐下来“她们对妾无礼,殿下会如何?”他神色温柔,但话语中透满寒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孤会叫她们知道,东宫是有规矩的地方,而东宫女眷即便是对孤无礼,亦不能对孤的忻颖无礼。”
第55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1 除夕夜是姜汀舟一生的噩梦,一生缘起于此,亦算是缘尽于此。除夕夜那日,旨意下至姜府,是谋反的大罪,不容辩解,一晚上的血腥屠戮,唯一活下来的,只有那姜家的幺女,十四岁的年华骤然没了亮色,如浮萍般风雨飘摇。姜汀舟一生原无所求,她所求简单的很,不求荣华一世,不求泼天富贵,只求能与她那青梅竹马的哥哥,当今行七的豫王殿下在一处。听说那日豫王在太和的丹陛前跪了整整一晚,但当今陛下一向做事不留情面,并无半分用处。 说来亦是怪,自打姜家事起,当今陛下的身子竟不好起来,不过半年便撒手而去,更怪的一件事,是他传位给了一个原不可能受皇位的人,豫王殿下。豫王继位后,对待自己的手足不算善待,将平时安分的三个兄长都遣出了京城,将当年挑唆自己父亲灭姜家的那个兄长,处死了,死状很是惨烈。 姜家的幺女姜汀舟,与豫王七岁的时候见过,并一起处了三年,然十四岁的年纪,长辈们都说她大改了模样,更为端庄秀美了。此刻她正跪于寿安宫的正殿里,同豫王的养母,如今的太后跪规矩。只听太后漠然开口“陛下为了你痴了,为着你的姜家痴了,才会去夺这个位置。” 后者无声的叩首“是。”或许是一家的缘故,曾爽朗的汀舟今日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曾闪烁着光芒的眸子里承着死水,什么欢快都没了。“姜汀舟死于六个月,如今的你是太子侍书的女儿,太子侍书病逝,将女儿送入宫中为奴,在春水局,做晒书的差事。”太后阖眸“只要你肯为我办事,你那母亲的病就能保得住。”听见母亲二字,汀舟双肩一颤,毅然决然的拜下身去“奴才明白。”那声奴才用尽她毕生的勇气,曾经金尊玉贵的姜家幺女儿啊,成了春水局晒书的宫女儿。 忙碌了几日,大抵是太后吩咐过,春水局众人待她颇为客气,只是小半个月后,太后身旁侍奉的那位贺月女官亲自来寻了汀舟,她温和的口气里带着威严“行心,今儿午膳后陛下将从太液池过,你且去那儿候着,旁的不论。” 汀舟听着那两个字,也未有反应,只沉沉应了,贺月见她这模样“你甭以为是在这春水局当一辈子差了,在春水局当差是好福气,侍候主子更是好福气。”汀舟又应了一声,只听一声惊雷,汀舟最怕打雷,便打雷一个寒战,贺月瞧了瞧她“记着带伞。”才过了午膳时候,天阴沉沉的不放晴,是时傅旬正同几个礼部的议事,又得了太后的令请他去坐,只得忙寻了短路穿太液池往寿安去。才没走几步,就落了雨滴,身后的宦官于同和不住的惧怕,方才出来才要取伞,谁知身前陛下说天不会降雨,不许他们取伞,这可怎么了得。 又走了没两步,那瓢泼的大雨就哗啦一下降了下来,于同和紧着帮傅旬挡着雨,却一直被他推开 “小雨罢了,这般遮挡它做甚!”这还不足二十岁的少年郎颇有些傲气,汀舟最怕打雷,是时在太液的凉亭里环膝坐着,只等听见了声响,才见着她的心上人已往这边来了,他今日一身玄衣,依旧俊朗模样,她看的痴痴,竟连他走近也不觉,于同和斥道“你学的什么规矩,主子来了你也不退开,自行去宫正司领竹板子去!”汀舟闻声红了眼眶,循声跪了下去磕了头“奴才知错,这就自行领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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