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福书网
站内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古代架空

悠悠宫事长

时间:2023-02-19 02:26:57  状态:完结  作者:眷顾山河

  这时今上觉得,有其主必有其仆这句话,是天下至理。这看似聪颖的宫娥,说了这样一番肺腑之言,让他知晓她的来处如何不堪,其果却并不是求自己好好待她,而只是求他莫因她今日失态失言而作出惩处。或换言之,她们皆是质朴之人,看这纷繁芜杂的世间,用的是一双无暇的眼。能容下这世间的污秽与纯色,且能将纯色作为自身的底色,将稀罕的一分善意给予她人。就像她说的那句“妾有错。”
  想为他开解宽心一样,她是对世间怀有善意之人,尽管世间予她以伤怀。他睹阿裕后感慨说“他父亲待她应当不大好吧…”阿裕蹙了蹙眉头,未当成一句慨叹,而是正儿八经的回说“并不是不大好,而是极不好。大人常无事惩处才人,无论才人辩驳于否,都照罚不误,有时才人为自己分说,大人还会罚的更重。”
  他点了点首,阿裕自顾自的呢喃“奴记得,有次继夫人无事寻衅,非说才人沾染了外男,身子不干净,带了如数侍女来,一来便撕扯才人的衣裳,届时大人早听闻了我们那处的声响,却置若罔闻…”她悠悠叹一口气“奴虽自小侍奉人,但自幼亦是受过父母疼爱的,奴以为高门大户中皆是父慈子孝,却不想实情如此。”
  他忽地幼时在话本上看见的一句话。若君视我畴昔年,则必谅我如今颜。他不知她的过去,作为帝王,他的嫔御的过去他本不必知解半分,可今日他竟由着这宫娥说了这许多,还丝毫不觉烦乱。他复点首示意说“今日之事,不要再同旁人提起,于她亦然。”阿裕拜下说“奴明白。”
  他归正殿时,颖修容于外已跪了整三个时辰,哭哑了原本泠泠的嗓子,如今只得叩首一口一个请罪,他示意内贵人将她带进来,见她亦仅着中衣去簪锦请罪。她不是本朝之人,姿色姣好确亦是真的。此刻她不住垂泪,剔透的泪珠尤挂在眼边,说不出的令人感怜。可她这般模样,却愈发的惹他厌恶,因为看到这样的孱弱,畏惧,他会不由得的想起另一个人—那个如今躺于寝殿里,与他一同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悲伤的女人。
  贤妃见他静默,只好试探性的开口“陛下您看,颖修容跪了这许久了,您欲如何处置?”他未答,只是反诘道“贤妃,你便是这样治理宫掖的?”贤妃闻言立即下拜请罪,殿内嫔御以之为长,是以她一跪,众嫔御亦同随其下拜“妾有错,请陛下重责,妾绝无怨言。”是时连颖修容的抽泣之声都渐渐的消没,今上复问“周氏,朕听闻你与她于暗香疏影同阁而居,彼时情谊深厚不同于其余家人子,怎的得册后一次亦不见你往锦官林翠走动?”
  他的话点于每个人的心尖上,振聋发聩的同时,欲剜最深的一刀。周铃闻言亦静默无声,只是深深稽首下去,他又问“吴氏,朕听闻你尝于月前有言,说她承不住进幸的辛劳,可有此事啊?”
  吴芬听了这话,已然头脑昏聩,不知秋后算账竟还有这般算的,更意外今上竟为那蠢笨之人来训斥她们。待了片刻后,一个茶盏正正好好的砸在她叩首的手上,溅的她一手的茶水,她却一动也不敢动,“是还是不是啊?”这一声问出,吴芬再不敢不答,连连叩首谢罪“妾出言不慎,妾知错,妾有罪,请陛下惩戒。”
  接下去他接说“林氏,你看着是个沉稳的,朕却没瞧出你原是个剑戟森森之人啊。是你遣宫娥去给郑氏回的话,说她屡次语出不敬的罢?你编的一手好说辞,有这样的好本事,作嫔御屈才了,朕看你当去作那录戏文之人!”
  他的话头又重绕一合,“贤妃,她柔善,你便任她为人欺凌,你纵着她们折辱她,默许郑氏多次羞辱她,若要论你之罪,你论罪当诛。”众人皆伏首缄默,他睨着殿中下拜的宫娥与嫔御,这一刻只想将一概人等都诛灭,但为帝王,他不可纵意而为。宫娥奉上新的茶盏,他揭盖呷了半盏后,勉力压了压愠怒,“你们的,罪不急,朕会徐徐的论。但今日有一人的罪,朕却定要过问明晰。”
  五人无一回话,只等他道出下一句后,五人俱是惊骇“才人徐氏,有何罪?”他停了一盏茶的功夫,五人还是如初模样,个个纹丝不动的下拜,一声不吭。这行止与她真是一个模子,看来还真似是一个教习导引的。他见她们不言轻笑说“怎么,还要朕请你们讲吗?贤妃,你既担着这主事名号,你先言,徐氏有何罪过引你如此?”贤妃稍抬首,见他正睨着茶盏出神,双手交叠加额一拜“妾私以为,徐才人并无错失。”剩余的几位见她如此,亦一同回说“徐才人并无过失。”
  他“哦”了一声,又审谨的问颖修“郑氏,你方才哭喊说,是她冲撞于你,你方惩治于她。朕欲知晓,她冲撞你,是如何冲撞的?是行止冲撞还是言语冲撞?”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折了颖修容的心,她原以为他会因失子而愠怒非常,却不料他仍这般持静的过问是非。
  怎么冲撞的,这宫掖里头惩戒人的由头多得是,欲要惩戒一个不得势的嫔御,有千万种由头。然他今日却偏生要过问这由头,阿怀见她不答,以为她是因惧怕而不答,于是膝行向前回说“是言语冲撞,徐才人屡次出言不敬,修容娘娘无法,才略施小惩。”
  他见是她上前容色平常“她都说了什么?朕亦想听听。”阿怀受他如此过问,亦是惊慌,勉存了两分镇定“污言秽语,岂敢有污圣听。”他又说“谁亦不会无缘故的顶撞上位,朕觉奇怪,郑氏究竟行状如何,才能令这阖宫极怯懦的嫔御亦出言不敬?”阿怀闻言立即思出一个回护的说辞“修容娘娘举止端方,徐才人是妒忌修容娘娘深蒙恩典,份位又高,才出言不敬的。”
  此刻贤妃于心间暗暗想,这番话如是说周铃,她兴许还能信两分。可如言那位怯懦寡言的徐才人,便是她亦是半分不会信的,今上询这些,只是为着论罪时,将徐氏原本清白的名声坐实下来。如此小意呵护之思,好生令人欣羡啊。


第77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1
  他理了理这话,复陈说道“妒忌恩典,出言不恭,污言秽语,是以,她究竟说过怎样的话?既是如此不中听之语,想必郑氏你当存忆犹新。”阿怀后见颖修容不言,迅疾替她应言“她言,陛下昏聩,才会加恩于诸位嫔御而非她,册位不均,赏罚不均,屡次滥以刑慑于她,且晋位时分独独未顾及到她,您为君不智,修容更是惑上之人。”
  今上闻言停了一滞,待她话毕询“还有吗?”这为君不智四字一出,便知他心如贤妃,亦觉他该恼怒的。可他如此平和,不缓不急的这样一句话,十分不同于常日。贤妃忽觉自己七年的枕边人是这般的漠然而不熟稔,便如过路而不相识一般。
  他颔首间说“这皆是实情,何来冲撞之说?”此言一出,五个人皆齐齐仰了首看他。他以手撑额“加恩于不贤之人,是不智,赏罚不均,是不智,份位不均,是不智,屡次以惩戒慑吓于她,更非君子所为。这话然,然却非她所语。你为奴忠主,朕赐你全尸,至于郑氏,你为属国公主,生非我朝之人,即使欲死,朕亦留你最后一点体面,令你死于桑梓之地。朕当修书笺,与你父兄言明实况,如何惩处你,朕不论,且让他们来论。”
  话还未说完,颖修容便已开始求情,连连说“您不能啊…妾好歹侍奉您一场…哪怕您留妾在这宫掖中,妾为奴,妾为庶人侍奉您…”他示意宫娥将她与阿怀带出去,阿怀与她哭喊着不肯松手,他蹙了眉头,御前宫娥立刻会意,以白绢塞入两人之口,叫她们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重新看过她们的容色,声音中隐着一声叹“失子之事,与你们脱不了干系,自然亦与朕牵扯最多。朕会自罚跪于祭恩承宗殿内,郑氏的罪朕定不得,然你们的罪朕定得。贤妃掌宫不力,褫封,降充仪。嘉充仪有失德行,褫封降才人。林氏降琼章,吴氏降宝林。不仅如此,你四人需录经长跪三个时辰,为枉死之稚子祷告。”
  四人均无声再拜,他亦不语,命她们跪安,自又入内室去瞧她。这面四人出了锦官林翠,还是周铃先说“没想到郑氏之错,我等却还要受牵累如此,好容易得来的一切,不过转眼一瞬即逝。说来亦可笑,徐氏一个本不愿簪桃日中选之人,竟能有福气一次进幸便有子,还凭这一子牵累这样多的人。”行于她身侧的贤妃摇了摇头,见林氏与吴氏行远了,方又近她两分说“周铃,你自以为恩宠优渥,但你谬了,陛下心中那人,就是你一直以来从未放于眼中的对手。你一直争恩典,如今我们谁皆争不过你,可那有什么用处?这里面的人,什么亦没争,凭着一子,消磨了我们所有的奋力。”
  周铃看着她行远,她留下的话散在风里,竟有一点苦涩之味。她错了吗?她使出浑身解数去留住他,只盼能得他一声赞赏,这时再思他的态度几何,果真如此,他虽亦待她好,可那说到底只是客气,只是客气而已。那些召寝的日子又有几日是真正侍奉他的,屈指可数。她甚至急迫的欲知,同样蒙恩的她们在召寝的日子里,会不会亦是如她一般,其实只是改一个处所空守罢了。可她怯于过问她人,因为一旦开口,她所营造的恩宠优渥便不过是一场笑话,那时她与曾沦为笑柄的徐氏又有何不同?
  她明.慧,她聪颖,她精于言谈。她原以为这样的自己足以讨男人的欢心,而一概的男子,均会更悦这样直率坦诚之人,如徐氏那般内有纠葛,又不敞亮之人,怎会令人欢喜?她想不明白,她学了那样多的道理,她的母亲亦教导了她那样多,不光有侍奉夫家上的,还有敦伦之好上取悦夫家的,便是如此,尚不比一个什么都差人三分的徐襄宜!
  这面,他正透着纱帘望她。他如今很畏惧见她面上的伤痕,不是因为很不好看,而是因为这些伤痕时刻知会着他,是他的轻忽予她以伤痕累累。又守了她半个时辰,他方自锦官林翠起驾,往祭恩承宗去。他向来是自省之人,且精慎的极。长跪了三个时辰,一分一毫亦不少,跪后起身时不免有些走不稳,蹒跚着走时,想起她那日从含元殿出去时的情状。他挡开宫人扶来的手,弃辇而行。他的身子到底是好的,除却膝盖有些麻木的疼,再无它意,可他大抵能从御医的只字片语中感会她怀子罚跪是如何的滋味,徐襄宜,我无法全部偿还给你,无法与你感同身受,但愿我所受苦楚,能令我们的稚子,稍稍宽心几分。
  晚间,锦官林翠的宫娥来禀说,徐才人已醒了。御医诊过脉,说再歇一月便会无碍。他听过禀言,遣退宫娥,却终究没有踏足锦官林翠,一连十五日,他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藏在含元殿里。不入后宫,除却每日往祭恩承宗去,再无其他走动。第十六日,御前宫娥来传话时亦带了一分鲜见的笑意“陛下,徐才人来请安了。”其实这几日,遭谪的几位嫔御均会来请安或请罪,只是他一次亦没见,御前侍奉的自都是极会揣测君心的,自然明晓他这般是为何,他是君恩厚重之人,是要威重之势的人,所以伏低做小之时他做不得,只有嫔御们来做。她踏入含元那一刻,心间涌上无数过往。她还能清楚的记得在这里的每一寸是非,然而如今座上的万乘,却不独是离她千里之遥的万乘,而是与她有了另一番牵扯的—稚子之父。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
自愿赞赏网站0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您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赞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