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赵鸿善心下一惊,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神态,假意道:“那甚好,羡之兄果然神速。不知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妄想对羡之兄下手?” 沈羡之打量着他,眼神有不易察觉的嘲讽,随即摇了摇头道:“此事容后再表,我今日前来,是有件要事要同鸿善兄商量。” 那赵鸿善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愣。他本以为沈羡之是为刺客之事而来,刚才便已经想好了借口。可看眼下的情形,竟是还有其他事? 赵鸿善有些疑惑起来,压下心中对刺客之事的焦虑,好奇地问道:“有什么事比刺客还要紧?” 沈羡之却并不急着开口,反而扫了周围一眼。赵鸿善会意,立刻屏退了左右,“羡之兄但说无妨。” 沈羡之这才脸色凝重地说开口道:“鸿善兄,五年前的金发塔事件,你可还有印象?” 金发塔? 赵鸿善听到这几个字,脸色突然一僵。他警惕地看了沈羡之一眼,随即问道:“此事震惊朝野,当然有印象。” “鸿善兄莫要紧张。”沈羡之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先看看这个。” 赵鸿善接过,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是个武夫,并不认得太多字,此刻他拿着这本册子,翻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问道:“这是什么?” “账本。”沈羡之打量着他,“五年前的账本。” “账本?”赵鸿善狐疑道,“羡之兄,你给我看账本干什......”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 五年前?那岂不是修建金发塔的时候?难道这本账本,跟金发塔有关? 赵鸿善有种不详的预感,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起来。 沈羡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继续说道:“羡之兄可记得,五年前朝廷修建金发塔,曾在淳安开采石料?” “记得。”赵鸿善不知这账本究竟什么来头,只好顺着他的话,小心翼翼道:“羡之兄的意思,这账本与石料有关。” 沈羡之点了点头,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当年在淳安,有人假借开采石料的名义,大肆掠夺民脂民膏,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竟还有这等事!”赵鸿善很是诧异。他顺着沈羡之的话,又翻了翻那册子,怀疑地说道:“难道这账本,便与此事有关?” “不错。”沈羡之点了点头,“这账本,便是贪污之事的证据。” 赵鸿善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将那账本推了回去:“如此重要的证物,羡之兄当交由皇上,为何要交给我? “鸿善兄。”沈羡之止住他的动作,将账本翻到其中一页,“不妨先看看这个。” 赵鸿善低头一看,瞬间僵愣在原地。 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对于朝廷中人的名字还是认得的,否则常常要闹笑话。眼下他看着那页纸,赫然认出其中的名字:丁诚。 跟在这名字后面的,还有一个“十万两。” 饶是他再不识字,也知道这一行字的含义,脸色明显变了。 沈羡之叹了口气,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变化,“本来我确实打算将这账本交出去,由皇上来决断。但我看到丁大人的名字,便立刻改了想法。” “羡之兄......”赵鸿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是何意?”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便直说了。”沈羡之正色道,“鸿善兄,你也知那丁诚素以你的名义行事,在外人眼里,他的所作所为便是你的授意。” “若我贸然将这账本交出去,只怕会牵连到你,因此才先拿来与你商量。” 沈羡之说完,直直地看着赵鸿善。 他这话说得极巧,虽然听起来坦诚,却暗藏不少玄机—— 若是赵鸿善要替丁诚遮掩,便是坐实了他们结党营私,更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但若赵鸿善不替丁诚说话,便是要弃车保帅,牺牲丁诚来保全自己。 这样一来,他就没了在工部的实权,此后也没有理由再插手工部的事情了。 赵鸿善显然是听出了这层意思,脸色变了又变,许久之后,才艰难地开口道: “羡之兄如此替我着想,实在令人感动万分。但你我既在朝为官,更要遵守朝廷律法,绝不可因私人感情而以身试法。” 赵鸿善说着,将那账本推了回去,递给了沈羡之:“羡之兄还是将账本交由皇上,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鸿善兄不愧国之栋梁,高风亮节令人敬佩。”沈羡之轻笑道,“有了鸿善兄这话,我便放心了。” 赵鸿善摆了摆手,示意沈羡之莫要过奖,自己倒了杯茶,有些郁闷地喝了一口。 “对了。”沈羡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道:“鸿善兄先前说的,刺客一事......” 赵鸿善听到这话,冷不丁被水呛到,猛烈咳了几声。 沈羡之装模作样地给他拍了拍背,心下却有些发笑,静等着看那赵鸿善表演。 “羡之兄。”那赵鸿善果然开口道,“实不相瞒,刺客一事,我也有所耳闻。” “哦?”沈羡之抬起眼来,似是有些意外,“鸿善兄已经有线索了?” “唉。”赵鸿善长叹了一口气,“我听闻那丁诚,因为燕春楼的玲珑姑娘,对羡之兄心有不满。他找了些会武功的人,大约是想扬扬威风,没想到竟差点伤到你。” “竟有此事?”沈羡之盯着赵鸿善,“如此说来,鸿善兄早便知道会有刺客了?” “羡之兄万不可如此说!”赵鸿善立刻否认,“此事全是那丁诚所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么。”沈羡之语气微凉,脸色有明显的不虞。 “千真万确!”赵鸿善义正辞严道,“我绝不会动任何伤害羡之兄的念头!此事真是那丁诚一人所为!” “鸿善兄莫激动。”沈羡之为难道:“此事与你无关便好,只是那丁诚……” “羡之兄尽管秉公处理,那丁诚贪赃枉法,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沈羡之这才点了点头,施施然品起茶来,心下早已了然。 这赵鸿善本来应该是打算,将刺客一事含糊处理,尽量保全丁诚。但自己抢先一步,先将账本的事情和盘托出,绝了他的退路。 他打量了赵鸿善一眼,见他脸色青了又白,心里不由得一阵冷笑。 赵鸿善想用一个丁诚来换自己平安,却不知道唇亡齿寒,他又能躲得了多久?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谁也没有说话。赵鸿善沉默了片刻,正想开口,门外突然匆匆跑来一个下人。 “老……老爷!” 赵鸿善本就心情极差,此时见到下人失礼,立刻便迁怒道:“这么着急干什么!没看见我有客人么!” 那下人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道:“老爷,丁……丁大人来了。” 赵鸿善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让人去喊丁诚的事,不由得尴尬起来。 他看了沈羡之一眼,沈羡之却恍若未闻,仍旧施施然品着茶。 赵鸿善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对下人道: “让丁诚进来。”
第24章 我说的是她 “鸿善兄!”丁诚步履匆匆,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 “你听我解释……”他大步走进前厅,正想说话,见到眼前的场景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沈羡之正坐在主座,气定神闲地品着茶;赵鸿善站在旁边,一脸怒意地看着他。 那架势,似乎沈羡之和赵鸿善才是一路,丁诚才是他们共同的仇敌。 “丁诚!”赵鸿善怒气冲冲道,“我竟不知你是这种人!” 一进门就被当头一棒喝,丁诚明显有些发愣,“鸿善兄,你这话是何意?”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没数么?”赵鸿善怒视着他,“竟敢刺杀侯爷!谁给你的胆子!” “刺杀侯爷?”听到这话,丁诚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这个事儿啊,这就是个误会,那都是......” 丁诚刚想解释,便被赵鸿善高声打断:“误会?刺客都已经抓到了!你还想狡辩?” “什么叫狡辩?”三番五次被斥责,丁诚显然也被惹毛,大声回应道:“都是陈宠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响。沈羡之却施施然品着茶,似乎眼前的景象与他无关似的。
“羡之兄,”赵鸿善转头看他,“此人冥顽不灵,直接交都察院审理吧。” 沈羡之这才抬起了头,瞥了丁诚一眼,淡淡道:“鸿善兄,丁大人似乎有话要说,不妨先让他说完?” “这......”赵鸿善明显不愿意,正想拒绝,沈羡之却语气悠悠:“还是说,鸿善兄不想让丁大人开口,另有原因?” “羡之兄哪里的话!”赵鸿善听见这话,立刻否认,随即看向丁诚道:“既如此,你说吧!” 丁诚终于得到了解释的机会,忙不迭道:“都是陈宠那个家伙,嫉妒燕春楼的花魁,想派人去报复她!谁知道羡之兄当时也在场,那些没眼力见的,差点误伤!” “哦?”沈羡之看向丁诚,“按丁大人所说,一切都是陈宠的计划?” “对!”丁诚用力点头。 “是陈宠买通刺客,试图杀人?” “对!” “刺客不认识本侯,所以才差点误伤?” “对!” “既然是这样,”沈羡之懒洋洋坐直了身子,眼神却相当锐利,“丁大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丁诚听见这话,整个人猛地一僵。 沈羡之却不疾不徐,继续说道:“丁大人不仅知道陈宠□□,知道她的目标是那花魁,甚至还知道那刺客不认识本侯。” “细节如此详尽,怎么,是丁大人未卜先知,还是那陈宠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了?” 丁诚支支吾吾起来,脸色变了又变。 “说来也巧。”沈羡之打量着他,似笑非笑道:“本侯来这里前,刚巧碰到了燕春楼的姑娘,不妨请她们一块儿上来,当面对质便是。” 这话一出,丁诚和赵鸿善都愣住了。两人齐刷刷回头一看,便见秦婉已经带着陈宠,快步走了过来。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沈羡之便率先说道:“丁大人,你刚刚说,刺客一事全是陈宠所为,与你毫无关系?” 他的语气颇为戏谑,明显是故意说给那陈宠听的,丁诚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那陈宠听见这话,立刻来了火气:“丁诚!你血口喷人!明明都是你的计划,明明是你自己想杀人!” “哦?”沈羡之似乎来了兴致,悠悠地打量了丁诚一眼,“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陈宠怒斥道,“他早就对小侯爷心怀不满,所以早就想动手了!” 丁诚听见这话,脸涨得通红,正想开口解释,却被旁边的秦婉打断。 “污蔑朝廷命官可是大罪!”秦婉出声道:“陈宠,你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污蔑他!我可以作证!”陈宠怒不可遏,手指直直地指着丁诚,“这全都是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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