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愁肠,滴滴成殇。 内心开始变得不安,似乎预感到什么,犹如当年一般,故人诀别,碧落黄泉不复相见。 豁然起身,滑落的酒杯碎碎成块……酒水浸染了黄土,映着月色碎碎成炔,点点清冷光辉。 又许是故人有灵,亡魂牵引。那红衣一扬在风中飞掠……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纷杂世界,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人们说,黑夜包庇了太多人性的丑恶,白日宣扬着太多人初的本善。所以,黑是恶,白是善。 犹如他一身白衣,而那人一身的玄衣。说他惩恶扬善?可到底不过一件衣裳,随意地便可更换。就像他信佛信善,却连累了很多的人命丧,是他造尽多少七级浮屠都弥补不了的罪过。现下,那人要搅天下生灵涂炭,而他,便是最大的祸首。 所以,无论多大的代价,就算化身嗜血恶魔,他也必须拉着那人共赴地狱。 秋月白靠着树干,胸口隐隐顿痛,气息极是不稳,粗粗浅浅听在他人耳中,令人愈发地得意起来。 透着丝丝的沙哑,和被刻意掩盖的虚弱,秋月白微微扯着嘴角,声音里皆是无力的轻淡:“你成为不了他。” “是,我不是他。”玄衣男子笑得愈发温柔,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渗人,更添了一丝的毒辣。 骤然变一副可怖的嘴脸,本来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了一块,犹如是地狱里爬出的厉鬼讨债,笑得森然:“白莲衣,你也不是当年的白莲衣了。” “是,我也不当年的白莲衣了。”缓了周身不停冲撞的气血,秋月白垂下抚着心心脏的手,站得依旧笔直坚毅。低头笑了笑说道:“那又如何?” 玄衣人仰头大笑得几近癫狂,缓步朝他走来,渐渐避近:“如今的你奈何不了我了。” 秋月白淡笑不语,玄衣人似乎得意地欣赏着他虚弱的模样。许是对他太过淡然的神情而不满,玄衣人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笑言:“我会从这里把你带走,断了你手足经脉,看着你苦苦求饶,看着你变得肮脏。” “你莫忘了,白莲衣当年能做到了,现在也依旧可以。”秋月白抬眼看他,眼里不再是如菩萨的悲悯,而是几分的决绝,几分的阴鸷。 那白衣浑身骤然散发着杀气,“”玄衣人微微一怔,忽又笑了起来,换了那温柔的面具,仿佛真是关心地问道:“你的心脏还好吗?” 秋月白微微一笑,松开了扶着树木的手,忽略了心口叫嚣的疼痛,神情淡淡幽幽开口:“怕是让你失望了。” 看他站都站不稳的赢弱,玄衣人更是肯定心中猜测。他亲手下的噬心蛊,当年的那个孩子不可能活下来的。 除非,以命换命…… 再看他现在,怕是强弩之末了吧。毕竟,噬心蛊的滋味并不好受。活生生地感受着心脏被蛊物一点一点地啃食,一定很痛苦吧? 白莲衣啊,竟然能为那人做到这一步!是为了那人的儿子,以身引蛊吗?有趣有趣,那么剩下的日子,就陪着我好好地游戏一场…… 玄衣人轻轻地笑开了,转过身信步地走到那个大树下,手轻轻地抚上那古木上的月光斑驳,恍若叹息般地喃喃自语:“他就是死在这棵树下的吧?” 秋月白身子顿了一顿,眼神里散发着让人战栗的冷漠。也不再言语,只是白袖一挥,人如鬼魅一般消失…… VIP卷 第五十五章 那更西风偏著意(2) 叶屏息,风哀泣。 森森静谧,夜色阑珊。 娇小的黑影鬼祟地躲在树后,双手紧紧地捏着食盒的把柄,掌心早是汗水浸湿。努力地伸长纤秀的脖颈,竖耳想窃听不远处的隐约的谈话。 可始终什么也听不清楚,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委实是太过的诡异。深更半夜,将小念带到这深山老林,那女子绝对是不安好心。 安歌寻思着,如何才能将眼前的这一幕告知秋月白?环顾四周,黑漆漆一片森林,该如何设法通风报信。峨眉淡蹙,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看那个红衣透着妖媚的女子,不知往空中洒了什么,届时香气浓郁地令人发晕。安歌紧紧捂住了口鼻,还是觉得阵阵反胃作呕。 再看慕念,似乎也与寻常有些不同,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呆滞得好似提线的木偶,全凭着他人的操控。一定是与这香味有关,安歌断定。 可是害怕被发现了,若是对方还有人手,她又没半分武力,到时怕只是打草惊蛇罢了。安歌不敢太过靠近,只是远远看得那女子红唇张合,却模糊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又悄悄移了几步,猫着腰藏在灌木丛中,屏住了呼吸,才隐约可闻。 那女子问:“小念最喜欢谁?” “三爹爹。”稚嫩软语不带一丝犹豫,是小念的声音。 “不对哦,小念最喜欢爹爹才是。”是那女子,说话酥酥麻麻怪叫人恶心的。 “小念最喜欢爹爹,小念最喜欢爹爹。”反复重述着这么一句,像是在催眠着自己。小念这是怎么了?那女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歌只觉空气中香味太浓,熏得她快喘不过气了,脑袋都晕晕乎乎的。果然是有问题,安歌低头用力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刺痛使她骤然清醒。 待她回过神来,只见那女子扭着腰肢,牵着小念缓缓离去。安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咕噜一下起身,还不忘将那一盒的点心提上,蹑手蹑脚地又跟了过去。 忽然听得林中一片的打斗声,安歌探着脑袋偷偷瞄了一眼。却惊得差点叫出声来,紧捂着自己张大的嘴巴,瞪大了震惊的双眼,俏丽的容颜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看到了什么? 那白衣……竟然是会武的!而且看他招式也不像是泛泛之辈。这怎么可能? 那话本上不是这样写的。秋月白向来以才气智慧闻名,都说浮云公子虽不能武,却是可抵十万之师的谋臣,运筹帷幄之中,便可决胜千里之外。 世人评言,天下为王着,文得秋月白,武得穆清,便可高枕无忧。 显然是各种传闻中,秋月白向来是个文弱的白衣公子,生得貌美俊俏,温文尔雅,俨然就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丝毫与那些江湖草莽不能相提并论。 可现在看来,那人哪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柔弱书生?看他以树枝为武器,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好看又不带拖拉。安歌自然看不懂其中变幻,却也知他必然是个中高手。 奇怪的还有那玄衣男子,白发银面,那可是江湖魔头江水寒的标识,而江水寒就是穆清。那么,这天下第一人,也称得上是江湖第一高手。 怎么与秋月白纠缠半响,倒渐渐落了下风。虽然安歌定是不想秋月白落败,可是这江水寒也委实比那传说中差劲了些吧? 不对,那人……安歌突然才意识到,他二人不像是在指点比武,倒像是拼尽全力的殊死搏斗。那玄衣男子节节败退,秋月白步步紧逼。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与他素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安歌虽是吃惊,但双目还是始终紧盯着那白衣,生怕他有一丁点儿闪失。 忽然,瞥见那玄衣男子的腰间有寒光一现,俨然是一枚小小暗镖,真真是个小人。也顾不得什么三七二十一,安歌猛地从杂草堆里豁然站起身来,冲着秋月白厉声疾呼:“小心!” 闻言,秋月白身子轻松一闪,生生躲过那枚暗器。如鬼魅般地移步,霎时间便站在那玄衣男子跟前。那玄衣男子见暗算失败,正面又不敌那白衣,只得步步慌退。 拌到了一块碎石,脚下一个趔咀,玄衣男子重重摔倒在地,仰着脸直勾勾地盯着秋月白,神情冰冷如雪。 安歌见秋月白无事,才抚着心口深深呼出了口气,天知道方才她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差点就要紧张地晕厥过去。 许是战局太过激烈,又或是牵挂同伴,那妩媚的女子也只是回过身,幽幽地看了安歌一眼,便低头笑着与慕念说了些什么。
秋月白自然也无暇顾她,只是以那树枝为剑,抵着那玄衣男子的脖颈,眼底的悲悯慢慢结成冰霜,声音沙哑仍是淡淡地说道:“穆风,你输了。” 那玄衣男子内心也是惊讶,没想到大病中的白莲衣一样不可小觑,到底是他大意了。幸而,还是留了后手…… 玄衣男子嘴角微微勾起,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看向秋月白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嚣张,仿佛他才是胜利在握的赢者。 秋月白闭了闭眼,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决心双手染血,堕落成魔。将手中的树枝高高抬起,注入了浑身的真力,准备在下一秒,就给那玄衣男子致命一击。 却不知慕念是如何闯入战局,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那小小身躯横在二人中间。?秋月白赶忙收回手来,反噬着心脏疼痛不已。 安歌还来不及讶异,却见那原是占在上风的白衣踉跄后退,白衣的腰间插这一把匕首,匕首没入的地方,晕开了一朵妖冶的曼陀沙华。那白衣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是仰面往后倒去。那古井般寂寞的眸子,变得空洞无物,嘴角浮着淡淡的惨笑。 风吹飕飕落叶萧萧坠落。 鸦啼阵阵何处哀歌起。 白衣铺陈墨发垂衣。 迷离半睁半涣散。 彼岸花开艳艳。 薄唇空张合。 天地无声。 不可闻。 寂灭。 默…… VIP卷 第五十六章 惨碧柔黄无力气(1) “惨碧愁黄无力气,做尽秋声。” 静。 月冷。 寒蝉噤。 愁黄零落。 艳血染白衣。 肝肠寸寸节断。 哀哀欲绝香魂销。 大悲无泪大哭无声。 恍若一下跌入了个荒谬的世界,白雾雾一片,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空气似乎被凝固在了一处,时间进入了亘古的洪荒。 安歌如失了魂地站在那,那白衣上晕开的血色,还有那没入白衣的精致匕首。眼前模糊得只剩那白衣。担心,想要大声地呼唤那个如秋叶凋零的白衣。害怕,眼底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一切的发生都太过突然,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那白衣受伤。心瞬间要碎裂了一般,她疼在心尖上的白衣啊。 朱唇启合,许久才找回的声音。双脚注铅,许久才挪开的步子。泪水再也绷不住地倾泻,尤是堵塞已久的山洪,一下从眼底涌现而出。 咣当一声,上等的红木食盒碎裂,那些掺和着心血的月饼,那些寄托着女儿家心思的月饼,散乱一地…… 视线模糊不清,安歌迭声奔了过去,明明只是短短的距离,踉踉跄跄如跋涉了万水千山,遥远得似乎流年已过了半生。担惊受怕地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惶惶的不安弥漫开来,抬手随意地抹去满脸的泪水。 终于……终于触碰到了那白衣,安歌扑通一声跪坐在地,轻轻地扶起地上无声的白衣,紧紧揽着他不放,捧起他汗淋淋的脑袋,俯身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感受着他轻浅薄弱的呼吸,还有那额头传来的丝丝的温度。还好还好,还活着,还活着就好……安歌泪水盈眶,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始终不肯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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