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缉熙饿得虚,他不知到燕国都城还要多久,便抬头看向燕贰,“我要见她。” “你可配要公主见你?”燕贰没有为他传话的意思,握着车门就要合上。 “那我就在这里自杀好了。虽被绑着也并非无法自杀。”他平静看着燕贰。 燕贰阴冷地瞧着他,离开去传话。 燕攸宁此时在燕国的厩置歇脚,今晚便宿于此。厩置中的吏人识得她是承阳公主,照顾得比旅宿里还要周到,忙前顾后生怕有半点怠慢。 燕攸宁命吏卒向国都下隽送去帛书,告诉她的太子王兄后日便回。 正站在庭前望着枯树发愣,燕贰阔步行来躬身作揖,“公主,那悍奴说要见您。” 燕攸宁倒没想到不过两日他就服了软,又或是想当面斥骂于她,转身进屋,“带人来吧。” “诺。” 伏缉熙被解了缚着腿脚的红锦,双手仍绑于身后,由燕贰扯着手臂踉跄拖至燕攸宁的屋里。 “公主,人带来了。” 一脚踢于伏缉熙膝弯使他跪地,伏缉熙屈辱地抿着唇。 “见我作何?”冷漠得不带一丝旖旎,燕攸宁从床沿站起身走到伏缉熙身前。他却不出声来。 燕攸宁看了他一晌,移眸到燕贰身上,“你且下去吧。” “诺。” 燕贰警惕地从伏缉熙身上刮过一眼,退下。 人走后,门合上,燕攸宁又望向伏缉熙。 “我饿了。”他道。像是有些怨怼。 “哦,你饿了。我没给你吃的么?”她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 伏缉熙抬头,恼恨更浓,“你一直绑着我。” 她遂笑,转身到旁案上的八瓣铜盘里拾了一块蜜饵,在他身前蹲下,于他的视线里将饵饼放入口中,倾身递他。 伏缉熙侧头去。 燕攸宁眸里戏谑的冷淡,取下饵来,“君既高洁,那饿着吧。以死明志。” 后四字极轻,无情。 伏缉熙回眸望她,他今之所受辱,母亲之死都还未回去了结,饿死实为耻辱。 燕攸宁正要起身,望着他桀骜愤恨的目光停了片刻,温和了些许,“吃吗?” 她将手里的蜜饵喂给他,看他沉默的样子,“我总要给你点惩罚,你说罚什么好?” 伏缉熙望向她细嫩脖颈上已结痂的血痕,“我说了会还你三十金,你不放我走。” “花三十金买下的稀世美玉,叫我再以三十金卖出,我纵不是商人也不会做如此赔本买卖。你,可以拿三个城池换。三十金不行。”
第8章 …… “你若想走,便拿你伏国三座城池来交换吧。” “助我燕攻灭楚国也可。”燕攸宁起身去端着八瓣铜盘回到他身前放下,蹲身。 伏缉熙不言,他尚无封邑何妄论三座城池,助燕灭楚更是不可能。 沉默而略显狼狈地跪着身,因逃跑的事未再要求她解开绑缚他的绳结。 燕攸宁瞧他不语拾起蜜饵兀自品尝,见他望来亦不为所动。 又拾一块置于口,伏缉熙凑了上来。她便移开手,让他从唇前将半块咬去。见他吃完后看着她,便道:“这里头还有半块呢。” 伏缉熙未动,两日之饥并非不能忍受,但却不知她会继续不给他食几日,这段日子来他对这样的事已不像起初那样难以接受。 顿了片刻,便又凑身过去覆到她唇上,从她口中取余下的半块蜜饵,却有些困难。 双手被缚身后,身体的平衡不易掌控,更无法去掌控她,只能费力地以舌尖取食。 两人口中的涎水混合到一块儿,越渐浸湿饵饼使之有些融化,透明不分你我的水液由两人唇间滴落到地面。 “咚咚咚!” 门响了,隔门传入琇莹的声音。 “公主,您吩咐的酒奴婢买回来了。” 伏缉熙瞬间便离了燕攸宁的唇,眸里几分惊慌,垂眸看着一侧地面,耳朵红了大半。 燕攸宁吞下口中剩余几乎已融化的饵,舌尖舔过沾着涎液的下唇,又抬手用指腹抹去了伏缉熙唇上的水色。 “怕叫人看见么?”她带着趣味地问。伏缉熙不答她,心里却念着她卑鄙无耻,他远不及她。 门外,琇莹问出声后未立即得到回应,想着燕贰提醒她公主买的奴隶也在里头便安静地等候着。 那小白脸与公主在做什么? 正想着,便闻燕攸宁召她进去,于是拉开门带着酒进了屋里。 两人之间氛围似有古怪,她见燕攸宁托着八瓣铜盘行于屋里,吃着蜜饵,伏缉熙跪地垂首静默无言。 “公主,酒。”她将酒放到桌上,伏地跪拜,“可需奴婢留下侍候?” “不必了,带一壶茶,再端一盘蜜饵来。” “诺。” 人离开,燕攸宁转头看向伏缉熙,“阿玉,吃饱了吗?” 伏缉熙抬眸,脸上还有几分羞愤,耳尖还余淡淡残红,见她享受地品尝蜜饵,不想理她。 “公主觉得呢?”他反问。 “我如何猜得到阿玉的心思。”燕攸宁笑,瞧了眼门的方向走到他面前蹲身。 “阿玉还想我喂你么?可我不想了,手累。不若你说几句我爱听的,我若心愉,便喂你。” 两相对峙。 伏缉熙淡橘的两片唇瓣微有蠕动,却又垂眼一言不发。 愉悦她的话?何谓愉悦她的话? 脑海有许多称赞于她清艳姿容的词句,可并不想在此时说出来。像是谄媚阿谀,只想象此时说这些话的姿态便已觉厌恶。 “你想听什么?”他问。 燕攸宁挑了眉眸里邪妄外溢,伏缉熙只低着头不曾察觉。 她扬着唇角,压低了声凑近了他一些却也未叫他发觉,“小奴今生属于公主,这具灵魂与身躯,不论生死皆听公主命令赏玩,绝不反抗偷逃。” 见他倏然抬头受到巨大羞辱般盛以惊怒地看着她。燕攸宁大肆笑起。 “瞧我做什么?” “你不可理喻!” “是么?”“我做的不可理喻的事还少?” “你杀了我算了。” 燕攸宁只是低笑,她的笑声总是分外乱人心绪。 未再说什么,燕攸宁将一块蜜饵塞进伏缉熙口中,铜盘里此时已不剩几块,置于地上。 她转身去了案边,打开酒瓶便饮了一口,冰冷的酒液淡了她颊上笑出的红晕,回头看伏缉熙。 “不愿就不愿嘛,你问我便答了,也未说你一定就要如我所说。” 伏缉熙知道是被她戏弄了,越发羞恼,恨恨吞了口中的蜜饵不再说话。 琇莹又回屋来,燕攸宁命她喂伏缉熙吃饵,若渴了就喂些茶水。琇莹见她独自坐着饮酒,“公主,奴婢替您将酒温热再喝。” “不必,凉得降火。”她说着,又回头看伏缉熙。刚巧伏缉熙因着琇莹与她说话,这会儿正望着她,两人视线相对。 他顿时就移开视线,琇莹跪坐于他身前,右侧放着茶,左侧放着两盘蜜饵,不耐地喂他。 此次后,伏缉熙又继续被锁进马车,一直到进入下隽,入了王宫。 伏缉熙被丢进高平宫,燕攸宁则是去了回中宫禀见燕王——燕寿。 * “胡闹!寡人真是平日太宠你了,叫你不声不响便敢离境跑去伏国!你可知若是让人识出身份,会如何!” 长案上堆叠着竹简,笔与墨,燕寿身前正铺陈开一份竹简,笔却已搁于一旁的笔架,望着案前站立的燕攸宁,怒气不敛。 燕攸宁垂着眸,眼珠微转瞥一眼身侧的太子燕檀,提起裙角去了燕寿身侧跪坐,抱住他一臂。 “父王,阿宁此行低调,伏国无人识我,怎会认出我的身份,况且阿宁不是回来了嘛。” “若伏人抓你要挟寡人,你说寡人该如何?” “父王~”燕攸宁撒娇,“阿宁必不会让燕国因我而受威胁。阿宁就只是想看看这山河九州,阿宁不小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青衣玉冠的燕檀摇了摇头,拱手向长案后的燕寿,“父王,阿妹向来性子野,既然平安回来了,便饶了她吧,谅她也不敢有下次再去乱跑了。” 又看着燕攸宁,斥责道:“燕国这么大还不够你野么。” “够了够了,我以后都只在燕国野。”燕攸宁向他眨了下眼:谢谢太子阿兄。 “寡人啊,就是太宠你,给你宠的无法无天。”燕寿捏住她玉白的小鼻尖,无奈叹息,“寡人没空管她,太子多训导训导她吧。” “诺。” 两人出了回中宫大寝,燕攸宁看向身侧燕檀,“阿兄,我买了个人回来。” “哦,比阿兄好看么?”燕檀惊讶一瞬,笑问。 “比阿兄好看。”燕攸宁同笑。 “那阿兄要失宠了?” 两人又一块儿笑了起来。 “阿兄要去看看吗?” 回到高平宫,琇莹前来迎接,看到燕攸宁身侧的燕檀立即跪伏行礼,“太子。” “嗯。”燕檀点头。 “起来吧。”燕攸宁道。 琇莹遂起身,望着两人欲言又止,而后行至燕攸宁身侧悄声,“公主,安陵君来了您宫里,听闻您带了个人回来已经过去了。” 燕攸宁便笑看向身侧的燕檀,“二兄也在,希望他不会像阿兄你一般训我一顿。” 燕檀笑,“他必然也要说你的。”
第9章 …… 高平宫,三人穿过重重回廊到了成和殿大殿,燕翕着藏青的深衣跪坐在大殿里,气定神闲饮着茶,见人来才站起身,向燕檀作揖,“太子兄。” 又看向燕攸宁,笑,“阿妹回来了,就知道阿妹回来必定先去见太子阿兄,总是想不起我的。” 燕攸宁无奈,“我是去见父王才遇见的太子阿兄。” 燕檀转身进了内殿里。内殿,伏缉熙还被捆着跪坐地上,察觉有人便回头来,两人皆是一怔。 燕太子檀。 伏王子缉熙。 “我道阿妹买的何人,竟是你。听闻伏国王权更迭朝局动荡,到不想还波及你了。”燕檀笑说。 伏缉熙蹙眉,“既然是你,那就放了我。” “你我不过泛泛之交,我如何能自作主张放了你,阿妹要与我生气的。你既未坦明身份那我俩还是不识吧。阿妹的性子,你就听话些。” 他说完便转头出去了,留伏缉熙面色阴沉地敛着眸。 燕翕见燕檀从内殿出来,笑,“可是比太子兄好看?” “那我是比不得的。”燕檀笑着摇头,看向燕攸宁,“阿妹如何买的人,瞧着当是不听话的吧。” “伏国流放的犯人罢了,倒也并非很不听话。” “阿妹真是什么人都买啊。”闻人居然是流放的犯人,燕翕笑,“我瞧也不像个顺服的,阿妹可莫叫他伤着。” 燕攸宁下意识抬手覆上脖颈的刃伤,几日来血痂已剥落,新生的嫩肉泛粉,痛觉更为敏锐。 遂淡薄一笑,提步进了内殿。 “阿玉。”她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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