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话传进了客栈,居然变成裴雁晚已经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雁晚气得捏响了指节,脸上却要假意微笑,道:“误会,误会。这样的谣言,兄台莫要再传了。” 那人点点头,朝雁晚道了句“对不住”,便专心去数碟里有几颗花生了。 “你生气,是因为他们把你比作恶鬼,还是因为他们以讹传讹,说你已经身死?”程芙用手肘碰碰雁晚,如此发问。 “把我比作恶鬼又如何?”雁晚边说边往外走,漫不经心道:“恶鬼虽凶残,但天底下谁敢欺负鬼?还有人说过我是母老虎,可你见过有人欺负老虎吗?” 她是在生气,居然有人未经查证,便拿她的生死来造谣。对于曾真的过了遭鬼门关的雁晚来说,她难以接受——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怎会轻易死去? 二人同步跨过了客栈的大门门槛,便见到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疾驰而来,马车后方跟随了策马而行的数人。雁晚认出了马车,便低声对程芙道:“北晋使团要出城了。” “他们吃了个哑巴亏,居然就这么回国了?”程芙不愿被马车扬起的灰尘侵扰,抬手遮住了口鼻。 雁晚压低了声音,在程芙耳边道:“不回国能怎样?足足二十个人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地去寻水源图,水源图最后还被你给偷了,明青琅难道要告到江允面前,说有人屠戮他的手下、偷窃他的财物?” 更何况,偷窃水源图一事,还发生在议和宴当晚,此事一旦闹大,北晋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究竟是北晋假意议和,亦或是议和之后又起了贼心,雁晚不得而知,她只能暗叹自己撞见此事,是多么地凑巧。 “北晋应该来请我,”程芙见车队已经远去,便挽起雁晚的胳膊往外走,“起码我不会与你硬拼。若打不过你,我便跑。” 两人寻了家卖馄饨的小店坐下,一路上不少人认出雁晚,并窃窃私语她昨日做过的两件事。话虽不过分,甚至多是褒奖之语,但雁晚仍旧听得头皮发麻,便打包了一份馄饨,先程芙一步回了客栈。 而当雁晚看见竖在客栈门口堵她的那个人时,当即便后悔不该回得这般早了。 秦渊笑吟吟地上前,与雁晚对视:“我昨夜困得厉害,没能等到你回来——你一整夜都与皇帝在一起吗?” “与你有关?”雁晚手中拎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不愿在此与秦渊纠缠。她侧身避开了秦渊,急匆匆要往楼上奔。 秦渊不死心,唤了句“晚晚”,便跟在她身后也上了楼。 客栈大厅中的其他人见这对男女拉拉扯扯,又听见秦渊亲昵的称呼,不免要多想几分,有人道:“小两口吵架了?” “小两口?裴小庄主至今未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已二十多岁了。” “少说几句罢,别让她听见了。你知道官府昨夜流了多少血吗?” 雁晚的耳力当然能听见这些话,她却无暇顾及。因为秦渊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她必须得先应付秦渊:“不许进屋,有话就站门外说。” “方才我已经说过了,”秦渊果真停在了门外,脸色十分难看,“你一整夜都与皇帝在一起吗?” “我在丑时与他分别。”雁晚自顾自地坐在小桌前,喂了个馄饨到口中,连半个眼神也不曾投给门外的秦渊。 昨夜丑时,程芙从馆驿里“偷”回了水源分布图,并再三确认,明青琅房内没有分布图的拓本,才放心地回了客栈,把分布图还给江允。 便是在那时,司影终于担忧起迟迟未归的江允,最后在客栈屋檐下寻到了人,把人护送回了将军府。 “你还记得你许过的诺,说要报我的救命之恩吗?”秦渊合上门,严肃道:“那么便今日报罢。” 雁晚警惕地抬起了头,沉声回应:“秦渊,别太过分。” 秦渊冷哼一声,走进了屋,双臂撑在小桌上。他生得高大,如此一来,便把雁晚的视线堵了个严严实实:“今晨你与程芙说的话,我无意间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说,你与皇帝……在偷情。” “满口胡言!”雁晚厌恶这种压迫感,更为秦渊的言行而恼怒。她咣当一声踢翻了椅子,拎住秦渊的领子便把人往身后猛推,怒道:“程芙总是云淡风轻地夸大其词,实则说的全是玩笑话,你岂非不知!” 秦渊猝不及防地承受了这场盛怒,他被雁晚从桌边狠狠推到墙角,后脑在墙上撞出了闷响。他的衣领在雁晚用力的拎扯中垮了下去,白皙的胸口为此露出一小片。但他全不在意,而是低头凝视着怒气滔天的雁晚,面露惨笑:“小皇帝少不经事,他难道能比我更会伺候你吗?” 他见雁晚一愣,便继续往下说:“你当初和我处我三个月,不过是为了我的脸,和床笫之欢……” “我警告你,”雁晚怒不可遏,她扬手捏住男人的下颚,几乎要捏碎那块骨头,“我有权力把你逐出师门。” 秦渊被迫仰起了头,他忍着下颚的剧痛,咬牙道:“我行事稳妥谨慎,向来不落人口舌。小庄主,你要以各种理由把我逐出师门?以我不合你的心意……下了床便不知如何讨好你吗?” 他又感到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瞬间头晕目眩,竟贴着墙跪坐到了地上。 雁晚亦蹲了下来,她的剑已经出鞘,剑刃紧紧贴在秦渊姣好的面颊上,寒声道:“你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你哪里不如江允。你以为,仅仅是这副皮囊比他差吗?” “原来他这样好?他居然这样好?好到你与他分开这么久,还要用他来压我一头?”秦渊浑身发抖,他捏住剑刃,往下移了两寸,好让雁晚轻轻一划,便能割断他的喉管:“小庄主提了剑,是要指点我的剑法吗?好哇,你我寻个清净无人的地方,比比剑法,便当作是你报答救命之恩……” 他松开了剑,艰难从地上爬起来。雁晚以为他会整理好松垮的衣领,却未想到,秦渊居然一颗颗解开了胸前的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并以极温柔的声音引诱:“就去榻上,可好?” 下一瞬,雁晚的剑硬生生顺着秦渊锁骨而下,她拧着眉毛,双目凛凛,在秦渊身上割出一道细长的血口。这道口子如纤长的红色花朵,静静盛放在秦渊皓白的身躯上,像是一副浓艳的画。 秦渊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他以为自己放低身段,用容貌和身体引诱她,她便能上钩。 接着,雁晚收回了剑,满脸嫌恶地警告:“我澄意山庄只要君子,不要小人。再有下次,谁为你求情都没用。” 她抛下秦渊,推开了房门。二人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竟吸引来了数个围观的群众,他们看着怒气未消的雁晚,和屋里衣衫不整的秦渊,脸上竟浮现出奇怪的笑。 “散了罢,有什么好看的!”雁晚瞪着这些无聊的人们,再次抽出半截剑。寒光一现,人们立时作鸟兽散,生怕雁晚的剑会落在自己头上。 秦渊看着雁晚远去的背影,默默咬破了下唇。 * 冬季太阳落山早,许多客人早早地便回了客栈。随着桌子被掀翻的声音响起,大厅里两位起了口角的客人扭打在了一起。 打斗声与辱骂声愈来愈激烈,竟吸引了厨房中烧菜的厨子。厨子为了凑这个热闹,竟忘记了锅里的饭菜。忽地,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起火了!厨房起火了!” 众人一看,厨房竟已冒起了一人多高的火舌,并呈现往外蔓延的态势。一时间,客栈里的人们纷纷慌了神,既有仓皇逃命的,也有去寻水源的——可四处都是木制的桌椅,仅凭这些人,哪里能抑制住旺盛的烈火? 二楼的程芙见了火势,便急匆匆叫上白霓裳,师徒二人分别扣响了雁晚与秦渊的房门,皆无人回应,理所应当地以为他们已经脱身。于是,她们师徒便从窗口直接跳了下去,暂寻安身之地。 秦渊早就逃出了火场,他嫌大街上人群熙攘,便往小路上绕。 客栈的后门,刚巧也在这条小路上。但起火时,客人们多聚集在离前门更近的前厅,且上楼的阶梯也建在了前厅,故而此刻人们几乎都挤在前门所属的大街上,小路冷冷清清,仅有两三个行人。
秦渊这一绕,竟让他看见了个不得了的人。他望了望身后冲天的大火,毫不犹豫地朝那人奔去,差点一个踉跄栽倒。 他在看清江允脸上的急切之态后,便更加坚定地声泪俱下道:“陛下,晚晚还在里面!她还在火场里!” 作者有话说: 【女鹅:不会真有人上了秦渊的当吧?不会吧不会吧! 狗勾:我上当了QAQ】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厨师为了看人吵架而放下锅铲,最后引起火灾,是作者亲身经历(站在大马路上围观的那种)。
第65章 、皮囊(小修) * 夜色渐沉, 江卓在屋外踱了数圈,终于等到了提着药箱出来的楚榆。她上前几步,问道:“陛下伤势如何?” 楚榆垂着头, 眼露哀戚:“陛下的手臂烧坏了一大块, 甚至……” 她迟疑再三, 见江卓实在等不及了, 才往下说:“甚至,烧到了脸。” “脸?”江卓瞳仁一凛,她抓住楚榆的手, 神色复杂:“可有望恢复?” 烧到了脸!人活在世上,与人交往,最先被人纳入眼底的,可不就是脸! 楚榆点点头,她抽回手, 把食指和拇指握成一个圈, 示意江允脸上疤痕的大小。她放低了声音,道:“伤情不严重,但陛下体内有蛊毒, 要想痊愈, 可能得花一个月的时间。若留了疤痕, 再用祛疤的药即可。” “劳你费心。”江卓欣慰地拍拍了女医的手,并目送女医远去。 她摸了摸自己眼下的疤痕, 此疤痕来自于一头凶猛的饿狼。她之所以放任疤痕留在脸上, 是因为这道疤痕里暗含着她的勇气,她以此为傲。 但江允是不同的。 江允不需要用伤疤来证明什么, 这样一道疤的存在, 只能提醒他, 他不顾安危,冲进火场救一个根本不在险境之中的人,是多么天真可笑。 裴雁晚能为此感动几分呢? 江卓瞅了一眼跪在院中请罪的司影,道:“别跪了。去把那个姓秦的抓来,我立刻便要见人。” 说完这些,江卓还是决定迈进屋里。古朴雅致的卧房未点蜡烛,只有月光映进来。江允却坐在了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背对着门口。 江卓凝视着江允的背影,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别进来,就在那儿说。”江允刚上完药,只穿了件单衣。声音寒意浸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他随着年岁的增长,肩头渐渐变宽,可背影却单薄得惊人,令江卓怀疑,他会飘摇倒在夜风中。 江卓未听他的话,执意进了屋,并反手关上了门,隔绝屋外的凉气。她叹了口气,道:“裴雁晚无事,客栈起火时,她在城中武馆与人比剑。您受伤的事,要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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