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妇人已经走到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盯着苏槿时看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问她,“你是……伊伊?” 她疑惑回问,“你是?” 妇人眉眼里涌出笑来,“真是伊伊,和你娘长得真像。比你娘还好看。” 苏槿时的相貌,七分随了秦婉,一分随了苏轩,二分得上天眷顾。 苏槿时还是不知道她是谁,安静地打量着她,看到她袖下一点青紫,疑惑,“你受伤了?” 妇人尴尬地拉长衣袖,把那点青紫盖住,“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只是你二伯受了伤,想吃八月炸,我上山里给他摘些回来。” 自己说没受伤,又似乎在为受伤解释? 苏槿时更加疑惑了,只是瞧着她有意遮掩,便也无心探究。听她提及苏茂,知道她是苏茂的媳妇马氏,更是不想了解了。 “原来是二伯母。二伯怎么受伤了?伤在哪里?”不过抽了他一下,总不至于连果子都要别人伺候着来摘了吧? 马氏瑟缩了一下,似不欲多言。 苏槿时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心里头既瞧不起苏茂的作态,也不会真的关心他。正准备告辞,却听得马氏小声出声,“你二伯也不知道得罪了些什么人,挨了一顿打,被丢到粪池里,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模样见不得人,又吃什么都说有粪池味儿,在家里发脾气,非得要吃八月炸。” 苏槿时愣了一愣,顺着她的话道:“如今都快十月了,怕是不好找。” “可不是。”马氏听她说着体谅自己的话,高兴起来,“幸好得老天爷照顾,我在那边找着了几棵八月炸,上面的果子熟得正好,便摘了来。” 她从篓子里取出两个,往苏槿时和苏槿言的手里各塞一个,“味道正好。” 苏槿时接过推拒,苏槿言也不接,马氏尴尬起来,“只是两个果子……” “专门给二伯摘的,若是他知道少了果子,怕要不高兴的。”因着她的动作,苏槿时又一次看到了她手上的青紫,比之前看得更清晰了些,条形的,像是被什么抽出来的。 转脸看向苏槿瑜几人离开的方向,“弟弟妹妹们走远了,我们得赶紧跟过去,就不和二伯母多话了。” 马氏落寞地缩回手,“好好,快去吧。莹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得赶紧回去了。你小时候看着她出生的,还记得吗?” 那么小的事,苏槿时自然不记得了,但瞧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不忍直说,还是微笑吧。 看着马氏转身离开,心里头疑惑,“明明她丈夫也在家,怎么就说她女儿一个人在家了?” 苏槿言收回落在马氏后背的视线,“大概,那不算是个人吧。” 苏槿时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一面走一面问,“你似乎很了解?” 苏槿言:“……” 苏槿时蓦地反应过来,拦到他面前,“是不是你做的?不声不响地出去,就是为了做这事儿?” 苏槿言没想到苏槿时这么敏锐,“他这样的人,结的仇家可多了。” 苏槿时笑了,认定了是他做的,觉得他当真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那样护着,心里暖暖的,“可曾被他发现?” “怎么可能?”苏槿言脱口而出,便发现自己被诈了,索性摊开了说,“我是想揍他,不过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揍成了猪头。不过朝他丢了颗石子,他就自己吓得掉到粪池里去了。” 他自然是不会跟进粪池里的,还觉得不够解气,引了几个孩子过来的瞧热闹,把苏江也引了过来。出乎意外的,两兄弟竟然在粪池边起了争执,苏茂刚被人救起来,又被自家大哥给一怒之下推了下去。 苏槿时惊讶地睁大了一双如水明眸,眸子里荡着笑意,一圈一圈地由内向外散开。她可是见过他丢石子,讲究着呢。 苏槿言止了声,心情也跟着她好了起来。 苏槿桅和苏槿笙远远地朝他们招手,“阿姊!言哥哥!你们快来!我们发现好多好吃的,大兄还打到了兔兔!” 真是个好消息,只是……打到兔子的不是苏槿瑜吗?这丫头怎么反倒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身边这位? 走得近了,听着霜霜对苏槿瑜道:“大兄羞羞脸,打个兔兔了不起了?是言哥哥教你怎么打,你才能打到的!” 苏槿时恍然。 想要低调的苏槿言:“……” 这些人之间都没有秘密的吗?什么都拿出来说……会被人说笑也不知道藏着……
第16章 苏槿瑜能这么快就打到跑的,让苏槿时很是诧异,随后又欢喜起来。 她自小便喜欢学本事,不拘于什么本事,便是看书,也不拘于看什么类型的书。技多不压身,指不住就什么时候用上了呢。 她很小的时候,是个爱往山里跑的野孩子,跟着翁婆婆把山里的东西认了不少。 想到翁婆婆,她的神色顿了一顿。 她并没有忘记翁婆婆,只是翁婆婆的相貌变化太大……也不知在他们离开家乡的这些年,翁婆婆都经历了些什么,她的家人呢? 苏槿笙终于被苏槿桅放过,能到苏槿时身边待着,抬眼瞧见自家阿姊的神色,抓住她的小指,“阿姊……” 苏槿时垂眸看到他白净面上的担忧,心里软软的,“阿姊没事,就是想娘了。这里离娘不远,我们去看看娘?”
苏槿笙闻言,放下心来,乖巧点头,先一步迈出去,好似一个引路人。 几个孩子听到要去看秦婉,都安静下来,苏槿桅也不皮了,苏槿瑜也不急着练自己新学的打猎法子了。 苏槿言抬眼瞧了瞧天上,见一只橙嘴黑毛的鸟儿飞过,抛了个石子过去,将它打了下来。 苏槿时将几个人摘到的果子和兔子都到到秦婉墓前,看到旁边新鲜的花圈,顿了一顿。 起初,她还以为是苏宝每日给她母亲送花圈,直到见着翁婆婆,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人。没想到母亲下葬后,她还会把花圈送来这里。 她从昭县买回来那些布料,打算给几个弟妹和翁婆婆各做一身衣裳的,只是还未去给翁婆婆量身,等从山里回去,借着给翁婆婆送野味的由头,去提量身的事,便不显得唐突了。顺便还可以再打听打听翁婆婆家人的事。 心下考量妥帖,便见一只扑腾的雀儿落到了兔子边,散发出淡淡的橘子味儿。 苏槿时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人什么样的人祭出什么样的物。 苏槿言回瞪了她一眼。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可他能有什么办法?雀儿飞在天上的时候,他可不知它会不会散发出香味来。 辞别秦婉,他们往更深的山里走去。 一路上,她教苏槿桅和苏槿笙识别能吃的菌和果,就像自己年幼时翁婆婆教她的那般。苏槿言和苏槿瑜则负责打猎跑的。 不一会儿,苏槿言的小腰上就挂满了兔子和山鸡,苏槿时几个人的背篓里都装满了八月炸、栗子、橡子、核桃、无花果、地瓜,当真是丰收好个秋。 倒是苏槿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篓子,欲哭无泪。 霜霜瞧了半天没瞧明白,“大哥不是已经学会了打猎吗?怎么言哥哥打了这么多,你一只都没打回来?” 苏槿瑜这回真的想哭了。 他向来拿苏槿桅对自己的奚落没半点法子,这会儿也只好向长姊求助,可怜巴巴地看过去。目光转到苏槿言身上,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带篓子,还在身上绑这么多的绳子了。 苏槿言打的都是活物,绑住了紧要的地方,往身上一挂,一点也不影响他接下来的打猎,待到要吃时,可以立马宰杀。 苏槿瑜最开始是直接把猎物打死的,随后丢到背篓里。瞧着苏槿言打猎,下意识地去学,便丢了活物进去。可到现在一看,活物跑没了,那些死物还在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去,无人发觉。 他半日的工夫,都白费力气了! 苏槿时自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对苏槿笙使了个眼色。 后者点点头,便抱着自己的小背篓跑到苏槿瑜面前,把最上面盖着的一层香料拨开,示意他往里看。 苏槿瑜不情不愿地把视线的移过去,又惊又喜,“弟弟,你真聪明!竟然跟在我后面把猎物捡起来了!” 苏槿笙笑了,不好意思地看向苏槿时。 苏槿瑜一抬额头,“对了,是阿姊聪明,一定是阿姊提醒你的。” 苏槿笙也不反驳,把手里的小篓子塞给苏槿瑜便回转到苏槿时身边与她并排坐着。他与阿姊是一起的。 苏槿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自己的弟弟,怎么看怎么好。病了一场之后,比以前更黏自己了,可还是那么不爱说话。 她知道是曾经受了惊吓的缘故,这大半年都没恢复过来,也不着急一时。左右他还小,心思简单,家人都能懂他。 苏槿瑜心情转好,走过来想坐到苏槿时的另一边,却见苏槿言先一步坐了过去,刨了刨后脑,只好坐到苏槿桅的身边,帮着她烤着今日的收获。 如今日头正中,几人已是饥肠辘辘,烤肉的香味把肚子里素了几日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苏槿瑜与妹妹到了一块,少不得想让妹妹认可自己的能耐,一面拿烤好的吃食哄她,一面把自己打猎时的英勇表现拿来反复说。 苏槿时安静地听着,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霜霜生无可恋地瞧瞧他,又瞧瞧苏槿言,觉得就算两个人做一样的事,也还是长得更好看的言哥哥要厉害一些。 她扭了扭身子,坐和苏槿瑜一起坐着的大石头上爬下来,跑到苏槿时的腿边,往她身上爬。 苏槿时也不过十二岁,虽然身量已经抽长,这会儿坐着,对于霜霜来说要爬到她腿上并不难。见她故意顽皮,她也好心情地配合她。 小丫头玩了一会儿,突然往她怀里跳,被她接住后咧嘴无忧地咯咯笑了起来。 苏槿时不知她到底在笑着什么,但受她的情绪感染,唇角也扬得更高了些。 见她掏了什么送到自己嘴边,下意识地便张嘴接下,一口咬下,面上一滞,眉头跳了跳。 小丫头已经趁着机会离她远了几步,得逞地笑问,“阿姊,甜吗?” 苏槿时盯着她没有出声,青涩的滋味在嘴里化开,让她一时间失了言语的能力。 苏槿笙扭头瞧着自家阿姊的神色,恼怒地瞪向恶作剧的妹妹。 霜霜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现出慌张来,“阿姊……” “唔……”涩意从齿间向喉间漫去,像是潮水一般将舌头包裹,卷起浪潮却又退了下去,将股股甘甜推上岸来。苏槿时扬起唇角来,柔声肯定,“甜。” “噫?”小丫头狐疑地看向自家阿姊,将信将疑地又看向手中亮绿的小圆果,晶莹透亮得如同青玉一般。 她瞧着好看便摘了一些。可是放嘴里咬上一口,便涩得让她无法下咽,立时呸呸地吐了出来。 为什么阿姊会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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