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阳县主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丝云绣坊声名太大,当初被抄了之后进行官卖,我买里边儿一间屋子都买不了,绣品更是保不住。只能看着它们被别人买走。人许是不知,即便是你娘没有完成的,也能卖到天价。可后来买了丝云绣坊的人,做什么生意亏什么。这一年年的,铺子便越来越不值钱了,到了今年,我才有足够的钱把铺子买下来。” 她说是买,不是盘。 苏槿时心头一动,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她早就让人在京城盘了铺面卖秦记的东西,有心要做绣坊,却还没想好铺面的事,原打算等进了京再好好打算的。兰阳县主给她的是天大的惊喜。 “颖姨,您这么急着催我进京,一定不是因为盘下了铺子吧?” 即便在激动的时候,苏槿时依然保持着理智,“若是您再等两年,这铺子还会再降价。” 兰阳县主笑出声来,“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她朝高管家使了个眼色,待后者退出去之后,才肃色道:“伊伊,你父亲呢?他可来了?” 苏槿时心中隐隐有了猜想,看着兰阳县主,没有接话。 兰阳县主道:“你父亲所受的冤屈,有望平反了。我与西勇侯世子商议过了,只要你们回来,有些事情就可以开始收网了。” 她见苏槿时缓缓垂下眸,全然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和激动,心里也渐渐冷静下来,“你听到这个消息,不高兴?” 苏槿时弯了弯唇,摇头,“晚了四年多了。” 兰阳县主默了默,“不如你先去问问你的父亲?若能平反,苏轩能再度为官,你们一家的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 苏槿时摇着头叹了两声,“这就是我父亲的意思。” 见兰阳县主还欲劝说,她岔开话题,“当初西勇侯府迫不及待地与我们划清关系,如今又为何要施以援手?” 苏槿时轻笑了一下。 有些东西,过了那个时机,便不再需要了。 比如,她与窦原之间尚算不得深厚的感情。 苏家与西勇侯府之间的相互扶持,甚至是君臣之间的信任。 兰阳县主缓缓吐出一口气,“文柏的死,有问题。” 文柏,是窦荣的字。 苏槿时的眸子闪了闪,了然地“哦”了一声,“看来西勇侯府与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她敬重窦荣,会因为窦荣的死而唏嘘,同时,也会因为西勇侯府的难过而觉得痛快。 她早就不是秦婉苏轩甚至是兰阳县主所以为的最纯真善良的模样了。 兰阳县主自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嘲弄之意,“我起初也是不屑与他们合作的,但……” 她的话没说完,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人还未至,便先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娘!” 苏槿时眉头动了动,知道是兰阳县主唯一的女儿祝萱过来了。 眼前浅紫色的衣裙飘过,还未长开的姑娘扑入兰阳县主的怀里,“娘,西门娇娇太欺负人了!我不想理她了,我们不要和西门家结亲好不好?” 祝萱紧接着便把在城门处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这些日子讨好西门家所受的委屈说了出来。中间半点能让人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兰阳县主的眉眼黯了黯,“西门家自是清高的,他们也是护短的。为娘的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若是能嫁进西门家,为娘也就放心了。” 苏槿时思忖:西门家的姑娘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清高,当初那个不就丢了苏槿言送出的匕首? 她从兰阳县主面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心疼和愧疚,心念一动,道:“西门家子弟重多,便是护短,也护不过来。萱姑娘便是嫁入了西门家,也不见得有人能处处护着,关键还是要看她嫁的那个人会不会护她,公婆是否好相处吧?” 她看着会兰阳县主的神色,越看越确定自己的猜想没错,“现在便给萱姑娘脸色,日后真要嫁了过去,颖姨想要护她也鞭长莫及了。” 兰阳县主脸色变了几变。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原本伏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儿扭头斥责苏槿时,“什么人这么不知礼数?我与我娘讨论我们家的事情,你插什么嘴?我娘难道还能害了我不成?等等……你刚才管我娘叫什么?” 她定了定神,神色由错愕转怒,“你当你是谁?竟然这么称呼我娘?!” 苏槿时和兰阳县主均被祝萱的这一下弄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均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槿时道:“四年半不见,萱娘的性子,还是这么直率。” 兰阳县主无奈摇头,“她父亲去世得早,我也是个少了父亲的,不想让她受我当年那般的辛苦,处处纵着她宠着她,倒是被我宠坏了。你莫要多心,她只是太想你们了,见不得别人与你们姐弟几个一样称呼我。” 苏槿时深知祝萱的脾性,自不会与之计较,见她还呆着,继续劝兰阳县主,“如今我们来了,日后我们家便也是萱娘的倚仗,颖姨不必担心她无人照看。西门家家大业大,顾及不全,我却是能顾得过来的,更要紧的是,我也护短得紧。” 兰阳县主沉默着与苏槿时对视片刻。 她不赞同地隐晦提醒苏槿时自己这么做的用意,苏槿时亦回之以不赞同的神色。 苏槿时明白,兰阳县主这般安排,让祝萱以后能有个好的去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帮他们拉到西门家这支清流。 苏轩当年的事情不是小事,平反之路艰辛无比。若是能拉到西门家的站到他们这一边,便多了几分把握。 苏槿时不知那是些什么样的势力,只从兰阳县主和窦原的举动中看出,那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存在。 兰阳县主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开始为他们的平反谋划了。可她并不希望兰阳县主为了他们把祝萱的未来赔上去。 这个代价太大了。 兰阳县主率先败下阵来,“好了,那件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去丝云绣坊看看,安顿好,再随我进宫一趟。美人问我好几次了,你什么时候进京。她让我转告你,再不进京,那稔子酒就不等你了。” 苏槿时不禁莞尔。她也很想念陈紫娴了呢。 直到她离开,祝萱才反应过来,拉着兰阳县主的手不敢置信地问,“娘,那是……那是……” 她激动地好一会儿都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兰阳县主拍了拍她的手,“是,是伊伊回来了。” 祝萱欢喜起来,磨着牙道:“都回来了还不当着我的面承认,不行,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来去风火的样子,让兰阳县主又好笑又好气又心塞。 她的女儿,如她当年一样,性子更似男儿,不招儿郎们怜爱,也不招夫人们喜欢,让她去与西门家的人拉近关系,确实是太过为难她…… 祝萱风风火火地跑到府外,正巧看到苏槿时一行人准备离开,忙上前拉住,“时姐姐,你去哪里?我送你去!” 一改先前的剑拔弩张,亲近得不许他们之间插入第二个人。 她看了看周围,“那几个没与你一起来么?正好,就只有我们两个坐马车了。” 她有好多的话想要和苏槿时说!
苏晓莹慌张地来推她,她也不在意,倒是赞赏地看向苏晓莹,话却是对苏槿时说的,“这道是个忠心的,比你们家以前的那些不差,只是太没眼力劲了。” 又对苏晓莹道:“你放心,我与时姐姐情同亲姐妹,不会害她。” 苏槿时看了苏晓莹一眼,向祝萱介绍,“这是我堂妹苏晓莹。不是我们家的下人。” 祝萱的脸色明显冷了下去,“哪里来的堂妹?” 苏晓莹心里一慌,“阿姊,我不做堂妹。我只想伺候你,别敢我走好不好?” 祝萱眼睛一转,语气好了些,“不是堂妹,又想伺候人?那就是奴婢了?这对就了,好好地跟着,别打扰我和时姐姐叙旧。不然,我可不放心你这种又笨又没眼色的人跟在我好姐妹身边。” “祝萱!”苏槿时微微提高了嗓音,余光看向苏晓莹,见后者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却立马就答应了下来,无奈地微微摇头,被祝萱拉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祝萱依旧不信苏晓莹的身份,从窗子看到后者老老实实地远远跟着,放下窗帘,咬牙道:“你怎么会把你的堂妹带在身边?哪一家的堂妹还有这脸?!看我不弄死她!”
第111章 祝萱这几年脾气见涨,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可能吓到了贵女圈里的淑女。这会儿想把话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瞅了苏槿时一眼,色厉内荏地道:“别当我开玩笑!我不在的时候你被人欺负就算了,现在我在了,哪还能让人欺负你?” 其实,她早就想到青州去找他们,给那些欺负苏槿时一家的极品亲戚一些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人。可她跑了几次都被墨瞳给追了回来。 苏槿时没被她吓到,倒是心里暖暖的,笑着看她。 这个人不久前才为了要讨好西门家的人而受了委屈,眼下却说出要保护自己的话来…… 祝萱被她看得不自在,目光向两侧飘了飘,不自觉地红了脸,“你笑什么?” “怎么着?祝大小姐脾气大得都不许我笑了?”苏槿时揶揄她,语气一转,认真起来,“现在我回来了,你不需要再去接近西门家的人,你喜欢谁,就可以和谁在一起。” 祝萱愣了愣,扁了扁嘴,委屈起来,“都怪你,让我凶不起来了……但是不行,你还是得和我说一说你为什么会把那个什么堂妹带在身边。不会又是心软了吧?对有些人,根本就不能心软的!” “确实是心软了。”苏槿时轻叹了一声,知道祝萱不得个答案不会罢休,在她再次炸毛之前,把苏晓莹的来由说了一遍。 祝萱由委屈到惊愕,再到愤怒……面上的怒意越来越盛,“怎么会有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拿他和猪狗比还侮辱了猪和狗!” 苏槿时轻叹,“我没想到莹莹的母亲柔弱了一辈子,最后会那么决绝,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倒是最后可怜了莹莹。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又没了唯一的倚靠。” 她慵懒地靠向车壁,“我母亲刚去世的时候,我想着一定不会再帮助林塘村里的任何一个人,可是后来发现,那里也不全是坏人。我起初也不想留下莹莹,可到底是心软了。而她后来也是真的很乖,把自己关在自己小世界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当年的笙儿,心疼得紧。现在她好了许多,还是同当年的笙儿那般,总要在我身边才能安心。” 其实,苏晓莹的情况比当年的苏槿笙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当初的苏槿笙还会偶尔说几句话,是因着他们没有找对最主要的病因,他又在这期间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了刺激才会拖了那么久才好。 苏晓莹虽然一个音都不会发出来,病因却是清楚明白的,再加上会刺激她的人和事都已经远离,这一年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如今比幼时还要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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