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萱沉默下来,瓮声瓮气地道:“你若是真赶走她了,就不像你了。” 苏槿时知道她这是接受苏晓莹的存在了,笑而不语。 祝萱勉强笑了笑,抱住苏槿时的胳膊,把脸贴过去,“怎么不见笙儿和榆木疙瘩呢?” 苏槿时道:“笙儿在城外,瑜儿并未回京。” “哦……”听出苏槿时没有要再多说什么的意思,祝萱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苏槿时看在眼里,暗自叹了一声。 若是虎子在,她倒不介意牵个红线,把祝萱拐到自己家里来。偏偏虎子现在做的事,前途难卜……莫叫他误了好姑娘才是。 这般一想,她又觉得,还是要问问虎子对未来到底有什么样的打算。 …… 丝云绣坊有三层楼,前面是商铺,后面有一个两进的小院,当年是给打理绣坊的人住的,如今,正好能让苏槿时一行人住下,不必再另外寻住处。 她让人过来盘下的秦记铺子与丝云绣坊在同一条街,是之前自己的人能寻到的离丝云绣坊最近的一处了。 花了点时间把资金与人力都盘算了一下,一部分去秦记,一部分留在丝云绣坊。 又把绣坊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惊喜地发现丝云绣坊人依旧可见当年的影子,可见这些年几经易主,都不甚顺利。 这于东西苏槿时来说,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让她最为欢喜的,是当年被摘下招牌,现在还来,还有九成新,可见这几年也没受什么罪。 祝萱戳戳她,“这个多亏了窦世子,当年和你定亲的那个。谁买了这里,他就暗中使坏,让人开不下去店,还把招牌也收着,直到我娘买下这里,才送过来。” 祝萱调侃着,“时姐姐,你看,他还是挺用心的。” “是曾经。我与他早就退亲了。”苏槿时面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困惑不解,“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何要这么做?” 还用说?那当然是因为在乎你啊! 祝萱差点脱口而出,但注意到苏槿时的神色,意识到他们之间早就退了亲,变了脸色,恼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连忙补救,“想必是心里有愧吧。当时不闻不问,巴不迭地要退亲,后来又来装什么见不得人的假好人?他做那些事情都没露过面,我娘都不知道和他有关,是我自己无意间看到的。” 苏槿时点点头,接受了祝萱的说法。 祝萱心底长松一口气,便又开始骂起窦原来。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这般拉扯他,叫旁人听到,还当我惦念着什么。”到底早就是与自己无关的人,苏槿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也不喜欢时常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 祝萱一噎,这回真的相信苏槿时对窦原当真一点也不在意了。 送走骂累了的祝萱,苏槿时见天色未暗,便又开始计划起了让绣坊重新开张之事。当年母亲留下来的一篮子金线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绣得出神,直到手中金色孔雀成形,才抬了抬脖子,肩上落下一双手,按到她觉得酸胀的部位,力道刚刚好。 她微微怔了怔,扬起笑来看向身后的少年,“柯敏去城门处迎你回来的?以后我们便暂住这里,你去后院挑间房。” 少年垂着眉眼,目光落在她的面庞和她身边的初初成形的金孔雀上。 他头一次细细地看她做针黼,初走进来时,有一种男耕女织的幸福感,他的伊伊垂着头认真使着金的模样,仿佛身上都有一层金光。 他见仁泰帝的时候,便思量着回来时会在什么情境下看到她,不到约好的时机,便往回走了。 他让西门慕容安排了人注意她的去向,是以知道她去了高府之后与高家大姑娘亲密的回了这里。他到的时候,祝萱离开不久,柯敏还未出门呢。 苏槿言自动跳过了前一个问题,道:“不必挑了,住你旁边那间就好。” 苏槿时舒服地动了动脖子,又听得他道:“伊伊,我们为先生平反吧?” 苏槿时身子僵了僵,缓缓转过头抬眼看向他,把今日去高家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你打算怎么做?” 微微一顿,又道:“西勇侯府与兰阳县主要对付他们都要小心翼翼,我们还能怎么做?” “等我考上状元,我便在金殿上向蠢皇帝陈冤。如今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先找证据。”苏槿言因着她的担忧和信任,心情大好。 其实,这敌人,连皇帝都对付得小心翼翼。皇帝眼下正需要一把刀,而他,是最合适的人选,“纵是我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是一心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我相信,苏先生手里一定有什么是他们一直忌讳的,以至于即便先生不在朝了,也让他们不安。你如平时那般便好,麻痹他们,余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苏槿时被他说得心头大动,受他的影响,觉得平反之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了,“对方在我们靠近京城的时候才会出手,我们在昭县的时候,从来不曾出现……” 她沉默下来,目光缓缓变得幽深。 其实,不一定真的不曾出现吧。林塘村的人并不是个个心肠歹毒的,可若是有人先去做过些什么,那当初的那些事,就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苏槿言眼里星光点点,喉头微微滚了滚,缓缓俯身在她耳边道:“伊伊,不要这么看着我,不然……” 苏槿时还沉浸在思绪之中,没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话便接下去,“不然如何?” 苏槿言:“……” “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要按晋国的习俗来。” 他不耐地叹一声,“为何我要答应你连中三元之后再提亲?半年……太久了。” 苏槿时随着他的话慢慢回过味儿来,僵着的脸上缓缓醺上醉人的粉色,“你……你知道的……” “嗯。”苏槿言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我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我听你的,只要你高兴就好。” 苏槿时呆呆地看着自挑明之后越来越会撩人的少年,意识到这是一只深沉又腹黑的饿狼…… 他一点一点地浸入到她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让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开始信任他,依赖他,习惯了他的存在,等到他挑明之时,让她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似乎本就该如此。 他蛰伏在她的身边,用凶狠的目光迎接那些有可能打她主意的人,如同护食一般地护着她。 他一点一点地对她好,所做的一切都只用一个理由:为了让她高兴。 他让她觉得,他的感情是那么地简单无私质朴,这是最美好的感情的模样,可内里包裹的,是最强烈的欲。偏偏他营造出来的美好让人感觉不到这份欲的骇人。 她抬手,在他鼻头轻轻一敲,“乖,不过半年。” 苏槿言垂眸看她一会儿,低低地笑了,“好。我听你的。”
第112章 苏槿言开始每日早出晚归。 苏槿时也起早贪黑地忙了起来。 秦记要步入正轨,丝云绣坊要准备开业,稷下的学堂需要建造,她还要准备去见陈紫娴时准备的礼物…… 城外的窦原发现苏槿时进城几天都没有出来,可自己现在应该在边境,不方便进城……着人进城联系兰阳县主,带回来苏槿时拒绝了的消息……他的面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心里却怎么都淡定不下来了。 盯着太阳落了山,便迫不及待地进了苏轩稷下住着的临时搭建的帐篷。 苏轩察觉到危险,看到是他之后,镇定下来,“西勇侯世子不在青州府坐镇,出现在京城,若是叫人看见,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扣下来,你们侯府几代的热血就白洒了。” 窦原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只是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嘲讽谁。 不过,听了他这一番话,窦原也明白苏轩知道了自己的来意,“为什么要拒绝?” 他的眉头微微沉着,让他更显冷漠疏离。 苏轩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老夫早就无心仕途,只愿做个闲散的夫子。与西勇侯府,志不同。” 窦原的眉头又沉了沉,“你家有一个人,若是下场参考,很有希望得个头名,成为第二个你。” 若是苏轩不洗冤,等到了科考之后再被人挖出来苏槿言与苏轩的关系,苏槿言的仕途便会毁于一旦。 窦原相信苏轩不会不懂其中的利害。 可苏轩不为所动,“看来世子做了不少功课。可世子不知,他与我,并无关系。” 他愉悦地笑了,“不过是我收的一个学生罢了。” “不是女婿?” 苏轩一怔,抬头,“这是我们家的私事,不劳世子操心。其实,成为第二个我并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不过如今的他不会干涉别人的人生,也乐于看到想要娶他女儿的小子努力朝配得上他女儿的方向走(老父亲我家女儿最宝贝的心)。 窦原已经没了耐心,又不甘心就此离去,“陛下知你委屈,有意为你平反,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们必能将那些人打败,还朝堂清明。” “难得,世子也会说这么多的字。”苏轩揶揄窦原,看到后者绷着一张脸,他笑了笑,“你要为你的兄长报仇,自己去便是,莫把我们苏家扯进去。我们一家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安稳日子,再不会管朝堂之上谁忠谁奸。据我所知,西勇侯府也是不会管的。” 他原本还是对洗净污名有那么一点心动的,但听到说仁泰帝知他委屈这样的话,心里头便复杂了起来,那点心动没了踪影。 他既是皇帝的牺牲品,就该有牺牲品的觉悟,不该去妄想洗刷冤屈的。 当初受的教训够了。 半个月后,苏槿时终于在兰阳县主的安排下进了宫,于宫中的小亭里偶遇了只带着一个宫人随行的陈紫娴。 她依旧一身明艳的红,张扬得如盛开的凌霄花,只是眼里一片死寂,似是没有任何生灵能存活的湖水。
“兰阳县主?今儿个,怎么想起入宫了?进了宫也不叫人知会本宫一声,让本宫想找人喝酒的都没伴。这回可不许跑了。”又对身边的人道,“去,把本宫前几天挖出来的那坛子酒取来。” 她一番话下来,霸道地不给人任何回绝的余地。 兰阳县主面露难色,片刻后,才不甘不愿地坐下来,“妾身这几日身子不得劲儿,喝不得酒,让妾身远房侄女代陪,如何?” 陈紫娴淡淡地扫了跟在苏槿时一眼,似乎当真只是要找一个人陪自己喝酒罢了,“嗯,就她,凑合着吧。” 眼看陈紫娴身边的宫人离开,兰阳县主又道:“妾身女儿淘气得紧,进了宫便不知去向,美人且容妾身去寻一寻,再带她来向美人请罪,如何?” 陈紫娴这会的目光全落在苏槿时身上了,摆摆手,“去吧。” 两人沉默许久,才由苏槿时先开口,“来京之前,商大哥不在昭县。前几日收到了他的信,他让我问一声,这些年,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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