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辽跟着陆濯走了。 陆濯带韩辽去了花园。 下人基本都去宴席上伺候了,花园这边清幽安静。 “守城准备带我去哪儿啊?”韩辽戏谑地问。 前面是假山,绕过假山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是花园的西侧门。 陆濯顿足,转身对韩辽道:“今日手痒,不知韩叔有没有兴趣陪我过过招。” 韩辽笑了,上下扫眼陆濯,轻蔑道:“就凭你?” 他知道陆濯骑射精湛,统兵也有一套,但论比武过招,他在京城扬名时陆濯还在穿开裆裤,陆濯竟然也敢跟他比试? 陆濯只等着他回答。 韩辽想了想,笑道:“比就比,不过光比试没意思,咱们定个赌注如何?如果我输了,我让慧珍给你唱个曲,如果……” 他还没说完,陆濯突然朝他逼近。 韩辽冷哼一声,猛地往下一矮,扫腿攻向陆濯的下盘。 电光石火,上四军的两位副将已经缠斗在一起。 动手之前,韩辽十分自信,他比陆濯多练了十二年武艺,比陆濯长得魁梧,陆濯可以率领神武军的精兵在龙舟赛上赢了他,单打独斗肯定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当陆濯攥住他的拳头,他往回一抽竟没能脱身,韩辽终于被陆濯那副文人身板里蕴含的力道惊到了。 趁他愣神,陆濯攥住韩辽的手腕往下一转,“咔擦”一声,韩辽右臂脱臼。 韩辽目眦欲裂:“你……” 陆濯一手挡住他挥过来的左手,一手握拳挥向韩辽的嘴角。 一声闷响,韩辽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一颗牙齿混在血里飞落出来。 新郎来迎亲了,闲庄正门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韩辽单手撑地,目光狠辣地回头,朝陆濯说了什么。 陆濯没听清,他也没兴趣听:“阿贵,去取酒来。” 阿贵一直暗中跟随着主子,此时立即跑回席上,提了两坛烈酒过来。 陆濯让阿贵提起昏头涨脑的韩辽,往他嘴里灌酒。 这可是没兑过水的烈酒,两大坛子下肚,哪怕洒了很多,韩辽脸也涨红。 “韩大人不胜酒力,摔伤了手臂,你扶他从侧门出去,再让韩府下人过去接应。” 陆濯给阿贵指了指西侧门的方向。 阿贵毫不客气地提起半张脸肿成馒头的韩辽,再在守门婆子见鬼的眼神里将韩辽丢了出去。 剩下的自有阿贵善后,陆濯转身往正院走,路过一片池子,他蹲到池边,撩水洗了洗手。 黄昏,新娘子被新郎官接走了,宴席也结束了,人一少,周慧珍才突然发现韩辽不在。 “韩大人醉酒,先行离开了。”陆濯见她四处寻找韩辽的身影,解释道。 周慧珍尴尬极了。 陆濯还在这里陪着魏娆,她的丈夫却先走了,可此时天色已晚,她也来不及赶回京城。 心里难受,周慧珍提前告退。 魏娆累了一日,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陆濯陪她走出一段距离,才将魏娆带到一棵树下,解释了白日的事。他的意思是,让魏娆提前与周慧珍说一声,免得周慧珍回去后没有任何准备便要承受韩辽的迁怒。 魏娆脑袋里有点乱:“你,你既然知道韩辽会迁怒表姐,为何还下手那么重?” 简单教训下就罢了,胳膊脱臼牙齿也掉了? 魏娆很替表姐担心。 陆濯并不后悔:“他多次辱你,再有下次,我还会动手。” 今夜满月,魏娆抬头,看到了陆濯清冷的脸。 认识这么久,魏娆看多了陆濯的冷脸,但这是第一次,陆濯是为了维护她而露出这种神情。 “他究竟说什么了?”魏娆轻声问。 陆濯沉默,不想脏了她的耳朵。 魏娆无奈:“算了,我去知会表姐,你也别气了,先回房休息吧。” 陆濯不累,看着她道:“我在这里等你。” 他的脸依然因余怒清冷,目光已变得温柔。 魏娆哪里还舍得再怪他什么? 韩辽那人,该打!
第118章 考虑到没有合适的动手理由,周慧珍极有可能替韩辽叫屈,陆濯还是将宴席上的事告诉了魏娆。 今日是韩辽第三次在他面前辱魏娆。 第一次是韩辽刚与周慧珍议亲,在宫里拦住陆濯一句话同时辱了魏娆表姐妹俩。第二次是今年陆濯陪魏娆去宫里拜见贵妃娘娘,韩辽轻佻的唤魏娆表妹,今日宴席上见面,如果不是陆濯提前堵住了韩辽的嘴,韩辽不一定会说出什么。 即使在动手之前,韩辽还想提议与他互换妻子唱曲为乐。 陆濯若继续忍,他便不是陆濯。 魏娆早知道韩辽不是什么正派良人,可韩辽居然能说出让表姐给陆濯唱曲的话,简直欺人太甚。 与陆濯分开后,魏娆直接去找周慧珍了。 周慧珍与王氏刚坐到一块儿。 周慧珍在哭诉委屈,她搬到闲庄有十来日了,韩辽一次都没来看她,今日妹妹出嫁,韩辽要回去也该接她一起回去,竟然自己先走了,简直是当着所有娘家人的面打她的脸。 王氏也替长女难过,当初她支持女儿嫁给韩辽,盼的是韩辽会因为女儿的美色善待女儿,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妾室,可她盼望了那么多,韩辽一样都没做到,反而她担心的,韩辽统统都做了。 王氏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女儿:“他是醉了,醉得什么都忘了,等明早他醒了酒,肯定会来接你。” 周慧珍哭声一顿,韩辽真的会来吗? “太太,郡主来了。” 王氏、周慧珍一听,一个噌地坐起来,一个手忙脚乱地去拿巾子,飞快收拾了一番,然后再请魏娆进来。 柳嬷嬷就在外面守着,朝魏娆做了个“擦眼泪”的手势。 魏娆懂了,故意多等了会儿,才进了内室。 “这么晚了,郡主有什么事吗?”王氏笑着道,自打小周氏做了贵妃娘娘,王氏对魏娆的态度更加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讨好了。 魏娆道:“我有些话想与表姐说。” 周慧珍疑惑地看向魏娆。 王氏也想旁听,不过见魏娆似乎没有要当着她的面开口的意思,王氏识趣地走了,一出来,看到门口的柳嬷嬷,王氏连偷听的心思也歇了。 “郡主要与我说什么?”周慧珍请魏娆坐到她身边。 魏娆挨着她坐下,看看周慧珍哭红的眼睛,魏娆心情复杂,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表姐,韩辽不是醉酒自己离开的,他好色成性,竟然把咱们姐妹当歌姬轻辱,世子便将他叫到花园,趁左右没人打了他一顿,把韩辽的牙都打掉了一颗,所以韩辽才灰溜溜地从侧门离去。” 周慧珍震惊地捂住了嘴,韩辽被陆濯打了? 魏娆径自道:“韩辽如何对待表姐,表姐心里清楚,只要他不说出来,咱们可以假作不知,可他竟然在宴席上提议与世子比试,说什么他输了便让你给世子唱个曲,他赢了则让我出来唱曲,他轻辱你我,轻辱世子,世子如何能忍?” 歌姬?唱曲? 周慧珍怔怔地看着魏娆。 魏娆苦笑一声,握住周慧珍的手,指指自己的脸,再轻轻地摸了摸周慧珍的脸:“表姐,咱们两个这么像,比亲生姐妹还似亲生,外祖母一直以咱们为傲,你我也都自负美人,可当年母亲远居行宫,你我二人在京城的名声都不佳,似韩辽那种人,怎么可能敬重咱们?” 周慧珍的眼泪汹涌而出。 她知道的,知道自己没有当官的父亲庇护,没有兄弟撑腰,也知道韩辽只图她的美色,可她怎么讲都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祖母更是皇上亲封的寿安君,京城唯一一位女君,韩辽竟然只把她当歌姬看?
怪不得,怪不得韩辽只有晚上对她热情,可不正是把她当歌姬,当那种伺候人的下贱玩意? 凭什么啊? 愤怒、羞辱、委屈交加,周慧珍扑到魏娆怀里大哭起来。 魏娆扶着她的肩膀,冷声道:“旁人如何轻贱咱们,我从来不在乎,可我不能轻贱了我自己,表姐也该拿出周家姑娘的骨气来,如果你连今日之事都能忍,那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表姐,韩辽如何辱你都与我无关,但如果表姐不想忍了,想与他断掉,那我一定会帮表姐离开那狼窝。” 周慧珍只管哭。 魏娆狠心将她推开,站起来道:“我会一直在这边住到慧珠回门,表姐有决定了,告诉我一声。” 说完,魏娆走了出去。 低声与柳嬷嬷交待几句,魏娆真的离开了。 陆濯果然还在原地等她,初夏月光皎皎,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离得远时魏娆看不清他的神色,走得近了,就对上了他温和的目光。 陆濯朝她伸手。 魏娆笑着将手给他。 “都说清楚了?” “嗯,如果这次她还选择忍,我只替外祖母心寒。” 外祖母可是连先帝、太后都不惧的人,表姐怎么能做个软骨头? 脾气可以软,骨头不能弯。 直到周慧珠与张献这小两口来闲庄回门,韩辽都没有出现。 周慧珍也没有去找魏娆说什么,一直闷在她的小院,今日她总算露脸了,脂粉掩不住憔悴。 张献与陆濯说话去了,周慧珠担心地问周慧珍:“姐姐,你怎么了?” 她出嫁前姐姐还好好的,短短两三日,姐姐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周慧珍低着头不说话,王氏不知情,知情的寿安君、魏娆、柳嬷嬷都不想说。 回门礼毕,吃完晌午的家宴,魏娆就要与陆濯回京了。 “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不用操心她。”魏娆还没开口,寿安君便堵住了她的话,心平气和地道。 魏娆最担心韩辽会不会动手打周慧珍,这也是刚开始听陆濯说他打韩辽时,魏娆生气的原因。韩辽品行那么恶劣,打不过陆濯,也不能公然发火,周慧珍一回去,极有可能被韩辽迁怒。 “我自有安排,快上车去吧。”寿安君催促道。 魏娆只好上了马车,与陆濯离开了。 周慧珠、张献小两口也走了,三个出嫁的姐妹,只有是周慧珍孤零零地留了下来。 当天晚上,寿安君最后一次与周慧珍长谈。 “你是我的第一个孙女,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我比你娘还急。”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韩辽不是良配,你非要嫁,我不同意你就怨恨我,我没办法,只好放你过去,让你亲自尝尝那种人家的日子。” “如今苦头你尝得差不多了,只要你想回来,我一定能让韩家写下和离书,只要你还想嫁人,我一定能给你找个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丈夫,该给你的嫁妆一份都不会少。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还冥顽不灵,还想赖在韩家看那一家人的臭脸,那咱们便彻底断了祖孙关系,我们周家没有你这样的姑娘。” 周慧珍低着头,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寿安君无动于衷:“明早我派人送你回去,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清楚,一个月后你不给我答复,我就当你不认我这个祖母了,到时候你自己在韩家住吧,我会叫柳嬷嬷回来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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