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君没等韩辽问出来,直接提条件道:“只要世子在和离书上签字按印,我便将我掌握的线索交给世子,随便世子查出什么,我都只当不知。” 韩辽目光冰冷:“我若不签,老太君意欲何为?” 寿安君双手握着拐杖,笑道:“那我就帮孙女婿找到真凶,还那孩子个公道。” 西亭侯夫人朝儿子使眼色,当年那孩子意外丧命,她与儿子都仔细盘查过,证明就是意外,都过去六年了,寿安君个久居闲庄的人,能查到什么? 她孙子多,并不在意那一个。 韩辽不样,他比母亲清楚夭折的儿子有多可惜,家里的女人们怎么斗都没关系,但如果真有人在谋害他的儿子,那对方能在几年前下手,便也能在他生出更优秀的儿子时,继续下手,继续折断韩家男儿压过神武军的希望。 哪怕寿安君在诈他,韩辽也愿意赌。 西亭侯支持儿子,如果真是孙女害死了那个孙子,他绝不留情。 下人很快端来了笔墨纸砚,韩辽冷着脸签字按下手印。 寿安君收好和离书,站起来对韩辽道:“等我回到闲庄,自会有人将那证人送到贵府。” 在韩家家三口复杂的注视下,寿安君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自有下人收拾好周慧珍的那点陪嫁,搬到马车上。 等寿安君回到闲庄,已经是下午。 韩辽终于等到了寿安君送来的证人,竟然是他唯一的嫡女韩莹身边的个大丫鬟的娘家妹妹阿梅。 被韩辽吓,阿梅全都交待了。 六年前,韩莹才十二岁,发现有个庶出的弟弟很受父亲倚重,韩莹担心那个庶弟长成后会抢走亲弟弟未来龙骧军主将的地位,便想了个毒计。韩莹先与大丫鬟阿珍商量好,然后趁外出逛铺子的时候,偷偷将阿珍的妹妹阿梅带回了侯府。 阿梅当年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但她比男孩还要顽劣,爬树下水无不精,有韩莹打掩护,阿梅就在侯府花园藏了起来,等待机会,再在韩莹的庶弟去爬假山时,偷偷爬上去推了把…… 推完了,阿梅便猴子似的爬墙离开了侯府。 韩莹用钱财笼络了阿珍、阿梅姐妹,过了三年事情彻底过去了,韩莹便想除掉姐妹俩已绝心腹大患。阿珍就在她身边,下手很容易,然而等韩莹想解决阿梅时,才发现阿梅竟然消失了,有人说阿梅被人贩子拐走了,有的人说阿梅与男人私奔了。 韩莹直没有放弃过打听阿梅的下落,没想到,阿梅竟然被寿安君藏了起来! 被韩辽叫回娘家,看到阿梅,韩莹当然不会承认,哭着求父亲不要被寿安君挑唆了父女的关系。 可韩辽何时把女人当回事过? 他亲自对韩莹用了刑。 而他对韩莹仅存的父女情,便是在韩莹招供之后,以韩莹突发癫病为由,将韩莹关到了他的处庄子上,女婿家里,他派人打声招呼,示意女婿可以另娶贤妻,这事便过去了。 半个月后,周慧珍才听说韩莹突发癫病之事。 “祖母,是您做了什么吗?”周慧珍在韩莹手里吃了那么多亏,她不信韩莹会无缘无故地发病。 这时候,寿安君也终于跟孙女交了底。 当年韩辽第二次来提亲,且孙女又非嫁不可,媒人还在合八字的时候,寿安君已经将韩府里的阴私打听得差不多了,其中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位庶子的死。 寿安君在宫里看过太多妃嫔宫人之间的明枪暗箭,当时就怀疑到韩莹身上了,而韩莹的心腹数来数去就那几个,寿安君命人排查,很快就揪出了阿梅。寿安君便将阿梅藏了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知道,早晚她会用到阿梅。 周慧珍听得愣一愣的,她还没嫁过去的时候,祖母已经定好棋局了? “可她图什么啊,同父异母的弟弟,她竟然下得了手?” 再想起韩莹,周慧珍只觉得后怕,十二岁便杀人,太狠。 寿安君握着孙女的手,低声道:“她想保护同胞弟弟顺利长大,顺利接手龙骧军,可她自负聪明,其实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处,韩莹的可怜,就在于她被人教成了亲弟弟的附庸,做什么都先从韩承嗣的利益出发,从未想过她自己该怎么活。
第120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渐渐驱散了室内的昏暗。 松月堂后宅的西里间是魏娆与陆濯的浴室,此时室内水波轻响,间或传来一两声媚入骨髓的嗔骂。 隔壁的次间,碧桃、柳芽并肩坐在绣凳上,对于里面的动静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们手里分别拿着一把宝剑,用专门擦剑的绸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端午休假,今早世子爷陪郡主起来一起练剑,两位主子剑招不同,身形却都如行云流水,真好像那天上的神仙眷侣下凡。 只是,神仙也喜欢夫妻之乐呢。 擦了两遍,两把剑都入了鞘,碧桃留守这边以防主子传唤,柳芽抱着两把剑去收好。 等柳芽回来,就听里面震荡的水波声一阵急过一阵,仿佛有那顽劣的孩童,拿着船桨越来越快地拍着水。 柳芽看向碧桃,碧桃看向柳芽,都红着脸笑了。 又过了两刻钟,里面才传来走动的脚步声。 两个丫鬟都准备起来。 不过主子们并没有叫她们伺候什么,稍顷,门帘挑开,身穿白色中衣的世子爷抱着软绵绵的郡主走了出来,很快就去了东屋。 碧桃、柳芽便先收拾浴室了,有些痕迹,关乎到主子们的私密,不能让小丫鬟们瞧见。 东屋,陆濯将魏娆放到床上,他也跟着躺了下来,一手将魏娆揽到怀中。 她的脸上残留着妩媚的酡红,她长长的睫毛慵懒地垂着。 陆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放松的魏娆了,从他打了韩辽开始,魏娆就担心周慧珍会受伤,后来寿安君一举替周慧珍拿到了和离书,总算断了周家与韩家的关系,魏娆又怕事情解决得太容易韩辽可能还藏了什么后招。 她看似洒脱不羁,其实心里装了太多人。 “今日咱们骑马去闲庄?”揉揉她的眉,陆濯笑着道。 虽然老太君不想魏娆经常去闲庄,可端午佳节,做晚辈的还是要去陪老太君吃顿饭。 魏娆睁开眼睛,见陆濯是认真的,她犹豫道:“你就放三日假……” 陆濯打断她的话:“三日假,一日陪你跑马,两日在家里,祖母不会说什么。” 他有这份心意,魏娆自然笑纳。 早饭过后,夫妻俩分别去春和堂、忠义堂坐了坐,便朝国公府大门口走去。 二公子陆涯今日也要陪妻子乔氏回趟娘家,陆涯刚把乔氏扶上马车,听见管事给兄长行礼,陆涯便示意乔氏稍等,他转身,笑着与陆濯、魏娆道:“我刚刚就看见飞墨了,大哥大嫂要出城跑马吗?” 陆濯颔首:“正是,你们这是去哪?” 陆涯道:“过节了,我陪婉云去拜见岳父岳母。” 兄弟俩寒暄过后,一个上了马车,一个与魏娆骑上骏马,分别出发了。 乔氏坐在车中,透过帘缝看着陆濯、魏娆并肩骑马跑了过去,看着魏娆飞扬的马装裙摆消失在眼前,等陆涯上车后,乔氏轻声道:“大哥与大嫂感情真好,无论大嫂想做什么,大哥都高高兴兴地陪着。” 陆涯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你不够好?” 两人成亲未满一年,仍算是新婚阶段,面对丈夫的温声调侃,乔氏嗔了一眼过去,然后就靠到陆涯肩膀上,拉着他的手道:“你对我好,与大哥对大嫂又不一样,大嫂做的事可谓离经叛道,我若学大嫂那般当众扔你茶碗,你能不生气?” 陆涯想了想,道:“若我得罪了你,便不会生气。” 乔氏没料到丈夫竟然会这么说,心里一甜,但还是道:“我再生你的气,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对你不敬。” 陆涯有点明白妻子的意思了。 他笑了笑,握着乔氏的手道:“你性情温柔,大嫂比较骄纵,可大哥就喜欢大嫂那样,只要大哥喜欢,咱们又何必在意。” 乔氏忙道:“我没在意,就是觉得,大嫂将来要做咱们国公府的宗妇,有些脾气该收敛一点了,不能一直这么我行我素下去,像老夫人,德高望重,那才符合一家老祖宗的气度。” 陆涯觉得妻子的话在理,不过祖母健在,大嫂还年轻,等大嫂生了孩子,肯定会慢慢收敛玩心,假以时日,一定也会变得像母亲、祖母那样。大哥现在纵着大嫂,可陆涯觉得,大哥骨子里也是希望郡主能效仿祖母的。 端午过后,五月二十,英国公府唯一的姑娘陆长宁要出嫁了。 男方是三夫人的娘家侄子,刑部尚书杜老尚书的嫡孙杜如钧,今年二十一岁,在大理寺任职。 魏娆以前没见过杜如钧,新郎来迎亲,魏娆与乔氏妯娌俩站在一起观礼,魏娆这才算是认识了杜如钧,是个面容俊朗一身正气的世家公子。有三夫人这层关系在,陆长宁定亲前自然与杜如钧接触过,以陆长宁的脾气,既然答应嫁了,必然对杜如钧十分满意。 魏娆与陆濯打听过杜如钧,陆濯的言辞中对这位堂妹婿很是欣赏。 等陆长宁的婚事结束后,魏娆迫不及待地去郡主府小住了。 英国公府再大,住了满满堂堂的四五房人,陆濯这一辈的堂兄弟们又都长大了,人多就显得宅子没那么气派,住起来肯定不如完全属于魏娆一人的郡主府舒服。 如果不是贺氏要准备贺微雨的婚事,魏娆都想把贺氏接过来一起住。 她去邀请英国公夫人了,老夫人笑眯眯地谢绝了,到了她这把年纪,享乐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坐镇家中,每日都能瞧见儿孙,心里才最踏实。 英国公夫人舍不得离开陆家,陆濯却开始了两天住在郡主府一日住在国公府的生活。 郡主府有太多的地方适合年轻人纵欲享乐,这个夏天,魏娆与陆濯在郡主府过得简直就是没羞没臊,反正这边没有长辈拘束他们,没有下人敢打扰他们,新婚的夫妻沉浸在那等难以言喻的快乐中,几乎要乐不思蜀了。 在郡主府众多院落殿宇当中,魏娆最喜欢的是流云楼。 流云楼坐落在郡主府花园湖心岛上。 湖心岛四面环水,岛上亦有一片内湖,流云楼便盖在内湖中央,是栋三层的楼阁。底下的一层用作厅堂,二层可以看书可以弹琴,三层才是主人的寝居。当年常乐公主搭建流云楼时花空了心思,命能工巧匠设计出了一种机关,打开机关,三层的屋顶便能往两侧回收,只剩一层薄薄的轻纱,躺在下方的大床上,白日可见流云,晚上可观星河,若遇到下雨或是天寒时候,关闭机关,屋顶便又成了普通的屋顶。 今年夏天,魏娆几乎一直都住在流云楼,或是临湖观鱼,或是赤足在那长长的竹桥上练剑,或是请歌姬过来,听琴看舞。当然,如果陆濯过来陪她,魏娆是绝不会叫歌姬过来的,她看歌姬是纯粹的欣赏,谁知道陆濯见了美貌的歌姬会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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