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温一脸的不甘不愿,却也明白叶莫尘说的确是有理,只好点头,沉默半晌补充一句:“我方安插在太尉府的人递出密信,那自淮中而来的四人,甫一到达太尉府便立刻去面见太尉,看样子确是太尉心腹。” 叶莫尘敛眸沉思,轻轻点了点头。 “继续着人前往淮中调查,除了淮中大坝倒塌的前因后果,还有——”他眸中精光一闪,微微蹙起眉头,看向昭温:“到底是谁,让我方的暗线正正好在大坝倒塌的那一刻出现在了淮中大坝附近。” 昭温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恭声领了命转身离去。 叶莫尘看着房间的雕花红木门被轻轻叩上,深呼出一口气来,有些脱力的依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这一天下去,他实在是有些困倦了,连脑子里都昏昏沉沉,不过是刚阖了眼,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的很沉,却是不怎么安稳,梦中似乎有谁一直在呼喊他,他想要回应,身体却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像是小狗软乎乎的尾巴扫在他的心上,带着麻酥酥的细小电流。 “……莫尘?” 他浑身一抖,忽而睁开眼睛。 南木坐在他身旁的书桌上,一手撑在他依靠着的椅背上,俯下身来眯眼看他,微微上翘的薄唇距离他的脸颊实在太近,刻意压低声音说的话扫在他的耳廓上,带着奇奇怪怪的痒意,似乎下一秒就会凑上来—— 叶莫尘一把推开他,一撑椅背跃起身来,猛地从身旁横放的剑鞘中抽出一把剑来,冷着脸指向他:“怎么进来的?” “不过是担心丞相大人深夜睡在书房受了凉,进来看看而已,”南木举起手来,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脸上倒是没有一丝担忧之色,只是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道,“莫尘不信任我也就罢了,怎的还真刀实剑的动了手。若是把丞相伤着了,在下还要心疼好一阵儿。” 叶莫尘原本虽觉得这人喜怒无常,倒也一直认为他是个沉稳果断的正派人物,如今见他这嬉皮笑脸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样子,方知先前不过是一叶蔽目被这人骗过了,当下便是有些恼意。 “夜闯丞相府邸,却是叫我信任你?南云陇南太尉倒是好大的口气。” 南木无辜的眨眨眼睛,摊手道:“不过是怕有心人看到,丞相何必如此在意。” 凉薄的冷风从窗中吹来,叶莫尘略微一抖,残存的几分迷糊睡意此刻才算是消散殆尽,理智重新归拢到脑海里,他垂了剑,将其收回到剑鞘中平放在桌边,伸手捞过一边的折扇,这才抬了眼重新看向南木。 南木此行应是有要事与他商量,若是真的意图不轨他完全可以在他睡着的之后直接一刀将他斩了,又何必叫醒他。 叶莫尘缓和了脸色,正要说活,南木却急急的走到窗前,将半掩着的窗户合上,又转身拿起他挂在一边的裘衣就要为他披上。 “莫尘你刚才睡醒,莫要着凉了。” 叶莫尘有些不自在的躲了躲,伸手接过南木手上的大衣披上,转身看着南木:“太尉深夜来访,不知有何事要谈?” 南木定定的看他一眼,有些不满的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桌案上,口中说道:“今日太尉府门前统共有四人盯梢,恐怕是丞相的人吧?既然丞相还是不信任在下,我此番前来,自然就是来争取丞相的信任的。” 叶莫尘沉默不语,既没否认也没有接话,只是恢复了一贯公事公办时的温和笑意,等待着南木继续说话。 南木看他一眼,话锋一转,眸子里便是多了几分揶揄之意:“莫尘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些,醒来之后六亲不认的样子,着实让人寒心。” 叶莫尘脸色一僵,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心境再次掀起了波澜,这话的问题太多他都不知该从何驳起,噎了好一阵儿才微怒道:“我与太尉怕是攀不上什么近亲。” 南木一句话已经卡在了嘴边,然而想着若是说出来今日恐怕是真的谈不下去了,最后还是艰难的咽了回去,只耸耸肩,继续说道:“不知丞相大人明日夜里可是有空?在下请丞相看场好戏,也算是表明在下的诚意。” 叶莫尘沉吟片刻,点头温和的笑道:“不过是看场戏剧,有何不可?” 南木扬眉一笑,俊朗的面庞映在灯光下,就连原本狰狞的疤痕都显得夺目张扬:“那便这么说定了。”
第7章 夜探丞相府 “那便这么说定了。”南木笑道。 叶莫尘点点头,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南木,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太尉大人深夜来访,就是为了这种事?又不是多紧急的事务,托人捎个口信与我便是,又何必亲自跑一趟,而且还是这般——” 他斟酌着挑选了一下词句,犹豫道:“梁上君子的模样。” 南木没忍住笑出声来,冲着叶莫尘挑了挑眉:“在下听闻莫尘入了夜方才从皇宫赶回,心想着莫尘怕是操劳过度,切莫要伤了身子,恰恰好明日正有一场好戏可以与莫尘一同观赏,便是想着知会一声顺道来看上一眼,果然见着丞相在书房里便睡了过去,却也不怕着了凉。” 他的语气亲昵自然,甚至还夹带了几分严肃,好像真的是在怪罪叶莫尘不知保护自己的身体一样。叶莫尘一时间有些别扭,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所以你……是怎么进来的?” 按理来说昭温应当守在门口,又怎会放着由南木闯进来。 南木指了指一旁的窗扉,话语间竟还有几分得意:“梁上君子嘛……自然是爬窗进了。至于丞相那位得力心腹,不过是稍使些调虎离山之计便能把他支开。依我看,丞相身边也合该换上一人了。” 叶莫尘无奈的笑了笑,心知这的确是昭温能做出的事情,只好暗暗自责自己的警惕意识还是太过浅薄,便也不欲再问,想着既然要事谈过,便可以送客离开了。 “所以现在太尉你口信也送到了,”叶莫尘拂了拂衣袖,抬起眼来看向南木,不客气道,“你是——直接从正门离开,还是再做一次梁上君子?” 南木闻言,有些伤感的长叹一口气,略有些不满的看向叶莫尘,语气幽怨不已:“丞相这是用完就丢啊,如此薄情寡义,却是把在下当做了什么?” 用完就丢?薄情寡义?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 叶莫尘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年在官场摸爬滚打好不容易锻炼出的涵养在这人面前崩塌殆尽了好几次,如今更是碎的连渣渣都不剩,只想拿起剑来直接砍过去。 他顿了好半天,才堪堪平复了情绪,刚想开口,便听到门外传来昭温的声音。 昭温明显是不知跑到了哪里,如今才折了回来,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语气里带着些焦急:“大人?如今已经二更了,您怎的还在书房里?厨房准备的饭食已是凉了,属下让厨娘重做一份,大人快些出来用饭吧。” 叶莫尘瞥了南木一眼,努嘴朝窗户示意了一下。 昭温都回来了,你还不走? 南木歪歪头,无所谓的冲他耸了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又如何?你若是不怕别人说闲话,我又怕什么。 叶莫尘挑起下巴,做了个斩首的动作,有些傲气的轻哼了一声。 呵,那我便叫人来直接抓了你,夜闯丞相府,这可是大罪。 南木看着他鲜有的露出傲娇模样,修长的脖颈在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晃着,显得愈发白皙细嫩,忽的便心神一荡,想也没想就直接欺身上前,将叶莫尘堵在墙角。 他整个人都覆在叶莫尘身上,双肘贴在他的耳边,叶莫尘略微向外一挣,他便顺势换了姿势,一只手伸进叶莫尘半敞的裘毛外衣里,搂在他的腰间。 他要比叶莫尘高上一些,此时微微屈膝,故意低下头来,口中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叶莫尘的颈间,让后者整个身子都抖了抖,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近乎于呢喃的耳语带着缠绵般的情色意味,沙哑里透着磁性:“这样呢?还……叫人吗?”
南木的动作毫无预兆,事发突然间又碍于昭温在门口站着不能出声,叶莫尘反抗不及,竟是直接受制于人。见着南木愈发轻佻的动作,他是真的有些恼怒了,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南木,寒潭似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杀意,无声道:“滚开。” 南木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放开叶莫尘,门口昭温略显急促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大人?大人您怎么不说话?!大人?!大人您在做什么?” 开门的声音响起。 叶莫尘赶紧道:“无事,我正在换衣,莫要进来。不过是有些困倦了,你先去准备晚膳,我随后就出去。” 昭温这才放下心来,停下了开门的动作,他正准备笑嘻嘻道:“大人小时候换衣洗澡,属下也不是没帮过忙,都是男人,何必这么急着不让属下进来。” 南木瞬间睁大眼睛,咬牙切齿的看向门外,低声道:“昭温是吧,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叶莫尘脸色一僵,屈膝狠狠一踢,猛地打在南木的膝盖上,让后者不得已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走到一边去,一贯温和的声音里带了些冰寒:“太尉好歹也是掌管着百万兵力的股肱之臣,还望自重。” 南木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叶莫尘束上裘衣的缎带,这才开口道:“如果在下说……这并非玩笑呢?” 叶莫尘系着衣带的手指一顿。 他心说你我不过认识了大半年而已,还一直是在互相猜忌,哪里来的深厚情谊,然而还没有开口说话便被南木抢了先:“明日此时,清风岗中,在下等着丞相赴约——记得打扮的随意些。” 他说完,转身便跳下窗户,三两步便攀上屋檐,很快的离开了丞相府。 叶莫尘腹诽着这人说个时间竟是硬生生的说出了暗度陈仓的偷情的意思,在窗边站了片刻,这才裹紧了衣服走出门去。 他自然是不信南木这种暧昧攻势是真的对他有意思,只是想着这人竟然采用这种手段来接近他应当是另有所图,左右思量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便只好扔在一边,随着昭温吃饭去了。 …… 昭温看着自家大人进了偏殿睡下,这才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他心情颇好的哼着歌儿,忽的感到一丝异样,谨慎的停下脚步。 一道黑影从屋檐闪过,似乎是不小心撞见了他,赶紧的换了方向,慌不择路的向外跑去。 昭温大喝一声“何方小贼”,飞快的跃到房顶追了上去。这小贼傍晚时便出现过,他把他撵出太尉府后便不见了踪迹,如今竟是还敢回来,倒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黑衣人一直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每当昭温觉着他快要擒拿住这人时他便再次加速一段,仿佛是在刻意勾引着他向外走去。 当昭温恍然发觉这一点时,他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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