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顶尖死士来说,这种打法比杀了他们更具侮辱性。焦灼激战之时,其中一人双眼微眯,而后纵身一跃,刀尖直直劈向温若的后心...... 温若浑然不觉,却见谢屹辞略一偏头,随后她的脊背一凉。寒冷的刀面抵住她的背,“铮”的一声,为她挡去致命一击。 “闭眼,抱紧我。” 温若心口一滞,下意识地听话闭眼,胳膊更是圈紧了些。下一瞬,她便听见一记带着鄙夷的轻笑。虽是小声,她却感受到了谢屹辞深浓的怒意。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听见皮肉划破、骨骼粉碎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声闷哼惨叫。腥浓的气味溢入鼻间,让她五内翻滚。她仿佛置身于血海之中。 不多时,万物寂静,连风声都停歇了。 温若颤颤睁眼,饶是心中有所准备,可真正看见眼前的尸山血海,她仍是心胆俱颤。全身脱了力,她从谢屹辞的背上软软滑下来,径直跌坐在地...... 还未等她心神平复,谢屹辞已然转身面向她。温若呆怔的神色在刹那间化为煞白,因为她清晰地瞧见谢屹辞眼底的猩红。 他的眼神陌生,只余鲜浓凌冽的杀意。 一如他们初见时。
第16章 又忘 还请姑娘自重,我是有妻室的人。…… 天光不知不觉亮了几分,清晨的霜露凝结于叶,混着血腥味变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四目相对,那双愈渐赤红的眸中同时浮现出痛苦的挣扎。温若看懂了他眼底的挣扎,她知道她应该趁谢屹辞还能自控时赶紧跑才对,可双腿绵软无力,根本无法站起来...... “咣当——” 冰冷的刀被丢至温若脚边,刀刃上残着的血殷红一片,颤人心弦。谢屹辞尽力压制着难以忍耐的癫狂杀意,开口时嗓音亦是沙哑:“动手。” 温若愣住,面上满是惊骇。她猜出了谢屹辞的意思,却不愿相信。于是谢屹辞便又补了一句,“教过你的四处位置,随意选一处。” 言罢,他平静地合上眼。 温若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忽然很想知道谢屹辞身上究竟发生过何事,这些时隐时现的杀意又是从何而来?可饶是如此,他还能保持最后的一丝理智而不伤她。 甚至,宁可让她杀了他。 眸光微动,温若咬了咬唇,豁出去一般做了决定。她没什么力气,只好使出浑身的劲握住刀柄以刀尖撑地站起来。待缓力站直后,她毫不犹豫地将刀丢开,然后走近谢屹辞...... 刀尖触地的划声传震耳膜,谢屹辞欣慰地勾唇。还好,她果然不算太笨。在一片黑暗中,他沉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隐在衣袖中的手颤抖得不受控制,若再拿着刀必定会失去理智......连自戕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然而下一瞬,冷刀落地,谢屹辞眉心一跳,还未反应过来掌心便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他倏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明灿雾眸。微红的眼尾显露出她的惧,可她的语气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谢屹辞,别放弃。” 纤弱的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她牢牢握着他的手,那丁点儿自手心传递入心。他凝着她,听她说:“跟我走。” 冷冷的寒风随着奔跑狠狠吹拂,树林间的细沙混在风中将脸刮得生疼。可温若不敢停歇,她要带谢屹辞离开这片血海。凭着记忆,她飞快地向奚岫峰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流跑去。 好在这回她没有弄错方向,潺潺小溪近在眼前。她不敢抬眸去看谢屹辞的神色,生怕心底那一点勇气被他的杀意磋磨耗尽。她一鼓作气拉着谢屹辞蹲在溪边,牵过他的手浸入溪水中。 冬日溪水刺骨,温若拧着眉细细将谢屹辞双手沾染的黏腻血迹尽数洗去。这条小溪与那片尸海想个较远,故而刺鼻的血腥味飘不到此处。温若终于鼓起勇气抬眸望向谢屹辞,只见他漆眸澄明,再无半分杀意...... 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她重重舒出一口气。 方才凝着谢屹辞猩红的眼,她迅速回忆起前两次他起杀意时的情景。初次,是她划破胳膊闯进他的屋子瑟缩哭泣;第二次,是她在吃糖葫芦时被他撞破怀疑,然后又碰巧来了月事;第三次,便是这回遭遇杀手伏击,血流成河。 温若恍然,要说这三次有何共通之处,那便是——血。 她的心里涌起一个猜想:如果说鲜血是激起谢屹辞嗜杀意念的话,那么远离浓重血腥是否能让杀意再度消失? 没有谢屹辞,她或许早就死了。杀了他来保全自己的性命确实是万无一失的上上之策,可她断然做不到。既然这样,那倒不如赌一把。 还好,赌赢了。 温若眨了眨眼,看见谢屹辞的外袍沾染了不少鲜血,虽已干透,可仍有一丝丝血腥味。温若微怔片刻,将手伸到谢屹辞腰间,解开了他的腰带,将最外层的袍衫脱下,丢得远远的。最后她又捧起寒凉的溪水,将溅在他脸上的点滴血迹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温若疲累地再无力气。而谢屹辞始终凝望着她,眸色不明。温若以为经过一场激战,他肯定也是累得说不出话。可一眨眼他忽然倾身将她抱住。 ......? 温若讶然呆愣,直到圈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快要让她喘不上气来。她皱眉,正要开口提醒之时,暖热的气息轻拂颈上,随后触到一点温软。 心跳停滞半息,她的脸颊腾地变热—— 那是.......吻吗? 还未等温若回过神,箍着她的手臂倏然一松,肩上随即一沉......谢屹辞竟在此刻昏了过去!
片刻的震惊后,温若将谢屹辞平放于地,方才的些许喜悦瞬间消失,她的眼眶泛红,无措至极。 “谢屹辞,你醒醒......”她低声唤他,软软地推着他的胳膊。可昏睡的人毫无反应,似是昏死了过去。温若的心凉了半截,好不容易将他的杀气去了,一转眼他又成了这副样子。 天光渐亮,晨雪骤降,洒落人间。 温若的心被恐惧包裹,她不住地环顾四周,生怕又有杀手跟过来。眼前的水雾渐次聚起,她茫然地拉扯谢屹辞的衣摆,哽声:“你醒醒呀,我、我背不动你,呜呜呜我要怎么带你回去......” 满溢的泪珠簌簌滚落,温若双肩颤动,哭得一抽一抽的。她抬手擦泪,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可眼泪像断了线一般,越擦越多。 “你是谁?” 长久的奔波和哭泣让温若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待到清冽的声音再度响起,温若才惊愕地放下擦泪的手。隔着水光盈盈的眸她瞧见谢屹辞模糊的五官,眼泪瞬间止住,她赶紧将沾在眼睫上的残泪拭去—— 谢屹辞已然坐起,且脸上未见病倦。 短暂的大悲大喜让温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瞧见谢屹辞转醒,她顾不得多想,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胳膊欣喜道:“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么?” 谢屹辞未答话,只是漠然地掰开她的指,将手臂抽回。他警惕地凝着温若,再度开口:“你是谁?” 温若的眼底浮现几许懵怔,神色茫茫不可置信。 他、他又忘记了? 见她不语,谢屹辞也不追问了,只是方才她轻浮的举动令他有些不悦。 “还请姑娘自重,我是有妻室的人。”谢屹辞正色道。 脑海中空白一片,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包括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件事清晰地镌刻在他的心底—— 他有妻子,他的妻子名唤温若。
第17章 驸马 应当称呼驸马。 温若懵怔不已,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回与初次的情况好像又有不同。初见那会谢屹辞明明是什么都不记得的,而现下他却说他有妻室。 妻室......是她么?虽说先前从未听闻过渊政将军有什么红颜知己,可他毕竟久在疆场,难保没有不为人知的情缘。 温若不由地蹙眉,心里虚得很。与此同时,谢屹辞也正细细打量着她。眼前的姑娘眼尾泛红,小小的鼻尖亦是红红,额前碎发凌乱,整个人十分狼狈......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发现连件外袍都没有。他环视四周,看见被丢于远处的外袍。 神色愈沉,漆眸渐深。他皱眉望向温若—— 荒山野岭,这姑娘举止轻挑,是想做什么? “你究竟是谁?” 这回的语气更冷,甚至带了些许愠怒。温若心口一紧,她低下头嗡声道:“温、温若呀......” 温若的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希望谢屹辞能记得她,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忘了她,忘记她说的那些曾骗过他的谎话。 然而声若蚊呐的两个字传至谢屹辞的耳畔时,让他唇角微抽,脸上瞬间浮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便是他的妻子。 不是吧,怎么可能呢? 谢屹辞眸色微顿,凝神苦思,总觉得其中定然有些问题。温若见他迟迟不说话,只得瑟瑟抬眸,试探般轻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闻言,谢屹辞神色复杂,却又不得不出声应道:“娘子。” 伴着冷风吹过,温若打了个哆嗦,她咬咬唇,努力换上平常的语气:“夫、夫君。” 她凝着谢屹辞的眼眸,心中忡怔。他的失忆症也太没有规律了,压根就不是每回都忘嘛......不过他的望着她的眼神陌生,想来只是记得她的名字,对她的容貌都不甚记得。 “你我怎会在此?”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新一轮的发问。温若不禁抬头望天,心道老天爷可真会与她开玩笑。可这一瞧,便看出东方的朝阳渐渐升起。 ——再耽搁不得了! 温若一咬牙,急急拉过谢屹辞的手,说:“边走边讲!” 为了避开那片血海,返回寒韶寺的路自然得换一条。温若边走边解释,虽是长话短说,但不一会儿仍是气喘吁吁...... “要不要我背你?”谢屹辞沉声问。 “不用!”温若的话被倏地打断,“你先听我讲完。诶,刚刚讲到哪儿啦?” 顿了顿,温若不悦地拧起眉心,脱口而出:“都怪你,我都想不起来说到哪儿了......” “说到我出了意外在寒韶寺休养了两年。” “对对!”温若点点头,继续讲下去。重新将事情经过与谢屹辞讲一遍,她注意避开了会惹他怀疑的部分,将整件事说得更加天衣无缝,“......所以,我就在寺里陪了你两年。” 言罢,两人正好走到寺外。温若原本打算拉着谢屹辞去寺院后门,然而一向没什么人的正门外站了好多人—— 是从宫里来的人。 为首的李禄全眼睛尖着呢,略瞥了眼便瞧见了两人的身影,他怔愣一瞬,赶忙堆起笑脸带人迎了上去。温若心道不好,他们明明应该在寺内,如今自外面回来,简直是被抓了个正着。 李禄全伺候宫里那些金贵人儿多年,性子自然是精得很。他见进寺禀话的僧人迟迟未出来,心中隐约便觉着不对劲。现下瞧见两人出现在寺外,自然心里明了。不过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笑着躬身行礼:“奴才参见公主、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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