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后。” “这么快?”温若睁大眼睛诧异道。不过想到边境的军情,她又觉得应是正常的。顿了顿,她眨眨眼,又开口问:“这几日练兵,可还顺利?” 谢屹辞点头。虽然过去的记忆不在,可到了练兵场,心底的熟悉感逐渐回拢。他不认识那些士兵,却懂得该如何分而训练。就像在研究边境地形图时,一个个作战方案会在脑海里倏然跃出来...... “待我走后,公主不如回宫中住。”谢屹辞回忆起沁兰殿内温暖的布置,正如眼前的人一样明艳灿烂。她不属于冷冰冰的谢府,她应该回宫去。 “不!”温若表情微变,秀眉微蹙,“我不回宫。” ——从前皇宫是她的家,可如今却不是了。太后虎视眈眈,总会想些损招招呼她,她才不要回去。 温若樱唇微张,却又缓缓合上。她本欲将太后怨恨母妃与她之事告诉谢屹辞,可一想到他就快要出征了,还是不要让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扰他心神罢。 见她脸上抗拒的神情明显,谢屹辞沉声开口:“那便不回去。谢府的府兵个个是兵中精锐,公主大可安心住着。” 闻言,温若翘起唇角露出笑靥,她伸出指尖戳戳谢屹辞的手背:“你出征那日,我送你吧。” ——就像今日送祁芳那样。 谢屹辞怔怔望着她的笑眸,像被她传染了似的,漆眸中渐次浮现出几许笑意。不多时,他点头:“好。” * 暮色四合,天色因急雨而变得比平日更昏暗些。离谢府不远的距离,有一座更气派的府邸。婢女和仆从井然有序地进进出出,将车舆中的行囊物件搬入府中...... 入夜后,月色朦胧。 坐在正厅里的男人,正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抿。不一会儿,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款步而入,欠身行礼:“参见王爷。” “何事?”男人放下茶杯,淡漠道。 “熙儿......”女子咬唇,隐在袖中的指不由地颤了颤,“舟车劳顿,熙儿好像发烧了。” 闻言,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凤眸中明显染上一丝不悦:“发烧了就请大夫医治。” 虽早有预料,可真的见到他如此冷漠的样子,女子依旧红了眼眶,柔美的眸中浮起雾气。她朝男人福身,然后转身退了出去。待她走后不久,一个仆从进厅禀话:“王爷,他们到了。” 男人抬眼,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会客厅中,人影攒动,当日宫宴中的朝臣里过半数皆聚集于此。自听闻信王被宣回京中,这些人便坐不住了。信王还未入京时,他们的拜帖早暗暗递来了。 新帝体弱,又未立后,更无子嗣,这样的君王,怎能令他们信服。更重要的是,他才登基,便亲近那嗜血邪魔谢屹辞—— 虽然请愿书确为他们所写,可那不是没有办法吗?作为文臣,如何抵御边境的敌军。可写是写了,但他们与谢屹辞之间的仇恨实乃不共戴天。他杀的可是他们的至亲至信,他们岂能不恨! 好在信王回来了。信王便是从前的大皇子温殊,文韬武略皆不输于当今圣上。唯一的不足,便是他那出身不高的母妃。可比起病弱的皇帝,如今他们的心更偏向这位信王。 传嫡虽然是大昭的传统,可若嫡子不济,立长又何妨? “诸位大人久等了。” 朝臣们闻声转眸,见男子身着湛蓝直裰,身量挺拔,便不约而同地躬身行礼:“参见王爷。” “免礼。”温殊面带笑容,“诸位请坐。” 朝臣们深夜来访,意在何处温殊心中明了。故而在其慷慨激昂之时,适当地做些引导,便能使得他们对谢屹辞的怨恨更加深重。 “那谢屹辞素有战神之称,寻常暗卫杀手根本无法伤他分毫。依王爷看,我们该用什么法子将他除去?” 温殊笑笑:“那便要看诸位大人的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王爷何意?” “死士。”温殊收了笑,说:“那些已亡故大人们的死士,现今在诸位手中吧?” 温殊言简意赅,让在座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死士,乃是每个重臣的保命符。这些人武功诡谲,却只忠于一个主人,生死无悔,若主人死于意外,便顺归于主人最亲近的人。 常人皆有私心,而死士心中只有主人。若说恨,他们对谢屹辞才是猝了毒的恨。可朝臣们却舍不得让这些保命符去刺杀谢屹辞...... “诸位,对付谢屹辞,必然有代价。” 良久,终于有个人忍不住开口:“我愿让死士为之一试。” 有一便有二,众人皆是热血沸腾,誓要消灭谢屹辞。温殊见目的达到,开口:“诸位大人的死士一同出手,赢面颇大。” “可是,”也有人面露忧色,“谢屹辞一死,边境的战事......” “大人尽可放心,本王在封地秘密练兵,为的便是大昭不太平的边境。”温殊说道,“大昭既然能有一支神嵬军,那么必然能创造出另一支。” “王爷英明!” 众人走后,温殊卸下温和的面具,眸中闪现嫉恨的光。他将衣襟中的丝帕抽出,神情缱绻—— 韬光养晦多年,如今终于可以拿回应该属于他的东西。被温氏抢走的江山,他势必要夺回来。没有人知道他温殊其实与温氏没有半分关系,他恨温氏的每一个人。除了温若。 置身黑暗之中,温若的绚烂笑颜如同暖阳照亮了他。虽然她很少与他说话,她喜欢和那个病秧子温砚玩儿,但这都不重要。她迟早都是他的,他要将他的太阳牢牢锁在身边。 忽然,狭长的凤眼微眯,眸中杀意渐起。谢屹辞竟敢沾染他的太阳,采撷娇花的第一口蜜。 他必要将其挫骨扬灰。 胸腔剧烈起伏着,好在丝帕上的淡香安抚着他的心。他将丝帕贴在心口,慢慢合上双眼,幻想着温若柔嫩的脸颊熨帖抚慰着他...... * 被谢屹辞推进门后时,温若惊恐地瞪大双眼捂住心口。 ——居然有刺客敢公然到谢府行刺! 不多时,府兵赶到,兵刃相接的声响让温若的心脏剧烈跳动。她偷偷从门边望出去,与上回不同,这些刺客皆未蒙面,招招狠厉致命,眼眸中除了恨和杀意,再无其他...... 时间流逝,刺客和府兵皆有受伤的,而谢屹辞依旧毫发无伤,温若顿时松了口气。渐渐的,刺客一个个被制服,刀剑一把把掉落在地。终于,所以刺客皆被制住,忽然其中有人开口高声—— “谢屹辞!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你就是活的恶鬼!” 温若正迈出门,听了这话脸色骤然发白,指尖亦是僵住。她急急去看谢屹辞,却见他面无表情地启齿,只是语气比平时更低沉:“什么意思。” “哈哈哈!别装了,你以为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就可以了?”又一刺客笑得骇人,“我会在地狱等着看你的下场!” 说罢,他嘴一歪,然后直直倒地。见状,谢屹辞忙道:“别让他们自戕!” 可死士早有备而来,□□之处在牙齿或舌内,更甚者在咽喉。不多时,所有刺客皆是吐血而亡。 血! 温若心口一震,再顾不得其他的,跑过去拉起谢屹辞的手朝后院跑去—— 不能让他闻到血腥味。 寒风呼啸,将血腥味都吹散。两人在红梅树下停住,温若将气喘匀,抬眸去看谢屹辞的眼睛。还好,并未变红,亦无杀意。 可通过温若的反应,谢屹辞心口发紧,眸中漆色渐深,他哑声问:“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温若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屹辞沉默地凝着眼前的人,胸腔中渐起涌起一阵怒意—— 面对杀人恶鬼,她居然不跑? 他忽然勾唇,狐狸眼里显出几分邪气,“你就不怕我把你也杀了?” “你不会!”温若眼尾渐红,大声说道。 谢屹辞的笑瞬间僵住,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回宫去。” 温若一脸不可置信,颤声问:“什、什么?” 红梅随风飘落,覆在两人的肩上、发顶。谢屹辞面无表情地转身,背对着温若,冷声开口:“现在就走。”
第26章 失信 谢屹辞,我试过了,可是我好像逃…… 天空不知何时落下了雨,冰冰凉凉的冷雨夹着丝丝雪花,滴滴砸落在地。 两人沉默地站在树下,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雨势渐大阻人行,谢屹辞皱眉转身,将温若脸上的委屈和难堪尽收眼底。雨丝打湿她的鸦睫,她垂着眸却遮不住泛红的眼尾。谢屹辞的心似是被刺了下,那些决绝和狠心漏了大半,他上前几步,说:“明日再走。” 温若抬起红红的眼,嗡声:“这是第二次......” ——你第二次赶我走了。 谢屹辞怔住,搭在后腰的手猛然紧握成拳,他自然听懂了她的话。见温若身子轻晃不稳,似要被雨淋伤,谢屹辞眸色渐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先回屋。” 可温若却忽然甩开他的手,朝后退了两步,用盈满泪水的雾眸瞪他,她咬着唇坚决道:“谢屹辞,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言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不再多看他一眼。 谢屹辞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她的背影虽纤弱,可她的脊背却始终挺得直直的。 缩在檐廊下的奴才和婢女本欲送雨具过去,却被两个人低沉的模样生生吓退。见公主走了才敢走过去,一些朝公主的寝屋而去,另一些则站在谢屹辞边上听候差遣。 “备热水和姜汤,给公主送去。”谢屹辞收回目光,继续吩咐:“备马。” * 朝臣求见圣上需得提前请旨,更是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可圣上传了口谕,准允渊政将军随时入宫。因此,李禄全看见谢屹辞时倒是不太吃惊,可现下子时才过,正是陛下酣眠之时,他怎敢贸然进殿扰陛下好梦。 “李公公不必为难,我在殿外等陛下睡醒。” 好在温砚本就少眠,寅时未过便已转醒。听伺候的宫人提及渊政将军在外等候,他心口一紧,忙道:“怎不将朕喊醒?快宣他进来。” 清晨露寒霜重,谢屹辞身上的月白棉氅覆了一层水珠。他进殿后,温砚一瞧他的神情便屏退了宫人。 “屹辞,发生了何事?” “臣想问陛下一事,还望陛下如实相告。”谢屹辞目光沉沉,“两年前在臣身上,究竟发生过何事?” 温砚神色微顿,心口一惊,“你、你都知道了?” 见状,谢屹辞眸中漆色愈深。他终于知道为何提及当年,范晞对他支支吾吾,只含糊地说了句“我们都相信你”,为何宫宴上的朝臣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恐惧之色。 原来,他的手里曾经沾过许多无辜鲜血么? “朕并未亲眼见到,”温砚正色道,“但朕会将知道的都告诉你。” ...... “虽时隔两年,当年宴上之人还活着的人早已被秘密遣到宫外。可朕一定会查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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