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范晞顺势捏住她的手, 笑得肆无忌惮:“哪儿没脸了,要不你摸摸?” “起开起开!”周嫣边嘀咕便抽回自己的手,别别扭扭地在长椅上坐下来。忙碌大半日, 她早就没什么力气了。不过一想起方才所见,她的脸色愈发难看了,秀眉倏然皱起, 她愠声问:“谢将军和小文是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 ”范晞抬眼, “心里不舒服啊?” 周嫣剜他一眼, 撇嘴冷哼:“那谁能舒服?枉我还以为谢将军是个正人君子,谁知道成了亲还在外头招惹小姑娘!” “原来是在替别人打抱不平,”范晞勾唇低笑, 心下微松, 问:“那你呢,你难受吗?” 难受吗? 周嫣垂眸沉思, 好像还好,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就像当日听闻谢将军与永乐公主成婚时一样,有怅然却并不难过。今日亦是如此, 相较于难受, 反而为小文不值的愤怒情绪更多些...... 思及此,周嫣缓缓抬眸,却在望见范晞漆色的双眸后心口一滞,一股异样的感觉徒然升起。她急忙起身往外, 随口嘟囔:“什么难不难受的,累死了,走啦!” “周嫣。” 低沉的声音让周嫣的脚步生生顿住,她很少听见范晞用如此认真的语气唤她的名字,她转身不自然地开口:“干嘛?” “什么时候嫁给我?” 周嫣心头一震,整个人愣在原地,待回过神后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胡说,胡说些什么!” 见她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范晞乐呵呵地笑了,语气也恢复寻常:“我说过,在这世上我只服大哥一人,如果你能与他心意相通,我绝不横插一脚。可是如今你也看到了......”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其他人,周嫣,你想都不要想。” “你说什么胡话,我才不要听!”周嫣脸颊泛红,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被气得。 “那你脸红什么?咱们可是盖一条被子长大的......” “闭嘴闭嘴!”周嫣飞快地转身朝外跑,不理会身后人的喋喋不休。 * 温若安稳地睡了许久,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惊觉自己竟躺在谢屹辞怀里,脑袋还枕在他的掌心上。她慌乱地眨眨眼,用手撑在他的膝上缓缓起身,“我怎么睡着了......” 一开口温若便感觉到舌尖上的丝丝甜意,她狐疑地蹙眉,不得其解。分明方才嘴里还因为许久未饮水而觉得有些发苦,怎么睡一觉就变甜了呢? 还有—— “你怎么天天过来?”温若揪起小眉头,试图用恼意掩饰自己的羞赧,“快回大帐休息去呀!” 身为一军主帅,有这么闲的吗?而且......这儿虽然隐蔽,但也是在军营中,万一被人撞见了可怎么办? “不是很累。” 谢屹辞说了谎,怎么可能不累。可将军务处理完后,他便不由自主地朝这里走来,他无法不承认,比起休息,他更想见她。 ——他可真是疯了。 “那你可真厉害,”温若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困倦道:“我都困死了。” 谢屹辞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那就回去休息。” 温若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蹲下来与之平视,低声说:“有个问题想问你......” 谢屹辞嗯了声,“你问。” “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温若抿抿唇,声音小小的,“那......可还记得为何会选择上疆场这条路?” 过去温若不清楚,如今渐渐了解到战争的残酷。她忽然很想知道谢氏一脉,还有谢屹辞为何愿意多年守着这边境,终日与敌人搏斗、与死亡擦肩。 良久,谢屹辞都没有回答。温若自知这问题不好作答,便也没追问,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说:“就算不累也早点回去休息呀。” 说完她便站起来,准备抬脚往前,可手腕却被握住。温若诧异地转头,望见谢屹辞徐徐起身,漆眸渐深。然后,她听见他清冽的声音,低沉却又坚定:“每片疆土都需要屏障,总有人要当那道屏障。” 温若怔住,双眼忽然有些发热。 “又要哭了?”谢屹辞抬手用指腹蹭了蹭她微红的眼尾,轻笑:“别把我想得太无私了啊。就算世上没有谢屹辞,也会有其他人心甘情愿当大昭的屏障。” 闻言,温若的眉心拧得更紧了,整张脸都写满了不高兴。 “我说错话了?” 温若重重点头,抬起下巴不满地软哼一声—— 他总是乱讲话,惹她生气! “行,”谢屹辞垂下手,“那我不说了,快回吧。” 触在眼尾的那一点温热骤然消失,温若有些眷恋地望了眼谢屹辞的长指,极不自在地咬咬唇。然后,她伸出指尖朝谢屹辞轻勾,示意他凑过来些。 谢屹辞不解其意,但仍是微微俯身凑近她。然后他清晰地看见温若伸出胳膊牢牢地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柔软的脸颊轻贴他的侧脸......他的身子又一瞬的僵直,心跳亦是停了半瞬,然而耳畔拂过酥酥麻麻的气息,伴着她绵软的声音,“那大昭的屏障可得一直好好的呢!” “嗯。”谢屹辞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记低哑的回答。 “不能受伤,一点点小伤也不可以有。” “嗯。” 垂在身侧的手徐徐往上,搭住她纤弱的腰。不多时,却被怀里的人儿一把推开,再回过神时婀娜娇影已跑出一段距离,背对着他摆摆手,然后步子迈得更快...... 谢屹辞站在原地失笑。 ——他总以为美人计乃天下最无用的计谋,今日才知晓自己有多浅薄。 夜色渐浓,军营中一片静谧。 温若满脸通红、轻手轻脚地回营,却在掀开帐帘时撞上周嫣,继而望见她沉沉的脸色。 “嫣......” 才说出一个字,温若便被周嫣拉着一起出了营帐,在帐外的矮凳上坐下。周嫣一脸无奈还故作冷漠地问:“刚刚去哪儿了?” “我、我......”温若眼神闪烁,一时找不出借口来搪塞。 周嫣轻哼一声,“别我啊我的,我都看见了!” “啊?”温若愣住,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可她分明没有瞧见周嫣呀!难不成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谢屹辞明明那样警觉,为什么不叫醒她! “你说说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同你说的话呢?” 温若又羞又窘,耷拉着脑袋一晃一晃的,好不可怜。周嫣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见她如此便也就说不出指责的话了,她轻叹道:“咱也不说别的了,只是你看呀,你今年才十六,谢将军他都二十二了,你跟着他多亏呐!” 亏? 亏什么? 温若不理解,不过就是差了六年,不是很正常吗?可她不敢说,怕又被嫣姐瞪了。 周嫣从衣袖中掏出两个用帕子包好的馒头递给温若,“快吃!你还小,对男人不了解,姐姐是学医的还能骗你不成?男人啊,好看没用,他得年轻啊,不然老了可就不中用了!” 白面馒头含在嘴里,漫开淡淡的甜味。温若眨眨眼,还是不太懂—— 谢屹辞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呀,怎么会不中用呢! 皎洁的月光照在温若皙白的脸上,印得她更加恬静。周嫣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跟这样懵懂的她解释。倒是温若,小口吃着馒头忽然想起什么,杏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凑近周嫣小声问:“谢将军不中用的话,那谁中用呀,范将军吗?” 闻言,周嫣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差点蹦起来,脸上亦泛起红晕,她恨恨道:“吃你的馒头吧!” ——小丫头片子,枉费她一片良苦用心! “嗯嗯!”温若笑靥如花,直点头:“馒头真好吃呀!” * 翌日,军队修整,周嫣故意让温若去隔壁的军医营中拿缺少的草药,为的便是让她见一见男军医中最年轻且医术最精湛的方军医——方墨澄。
周嫣觉得这丫头就是见的人太少了,才会陷进谢屹辞的迷魂阵里去。她得让她看看,大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好男儿在。而温若对这位方大夫亦是慕名已久,明澈几次传信来,对蛊毒的研制进展缓慢,她忧心谢屹辞的身体,不愿错过任何一位厉害的大夫。 “方大夫,我是隔壁军医营的小文,来取药的。” 坐在桌前的青衣男子执笔书写着药方,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只低声回了句:“在右侧桌上。” 温若轻轻点头,走过去将几味药拿好,然后不死心地走到男子面前,轻声:“方大夫,我有一事想请教您......” 半晌,男子终于抬头,露出一张清俊却疏离的脸,“何事?” 温若心口一紧,硬着头皮问:“关于蛊毒,您知道多少?” 闻言,方墨澄脸上终于有些变化,他皱眉问:“你中了蛊毒?” “不、不是我,”温若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是、是我的兄长,不慎被人下了蛊。” 方墨澄点点头,事关蛊毒,医者都比较慎重,他起身道:“今日还有几个伤兵需要我去诊治,明日同一时间你再过来寻我,将你兄长的详细情况告诉我。” “嗯,好!”温若弯起眼睛,“谢谢。” 而到了夜里,方墨澄入主帅大营为谢屹辞诊脉时,随口提到了今日之事,“近日中蛊之人怎就多起来了,白日军医营有个小姑娘还过来向我打听,说她兄长中了蛊。” 谢屹辞立刻便猜出了方墨澄口中的姑娘是谁。不是故意不告诉她自己正在尝试解蛊,而是此蛊连方墨澄都无甚把握,谢屹辞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可她竟也这样记挂着,还问到了方墨澄跟前......他的心口微颤,随即又有些不悦。 兄长? 怎么他就成了兄长? “你是怎么同她讲的?”谢屹辞沉声问。 方墨澄摆弄着手里的银针,没看谢屹辞的表情,随口道:“我让她明日再来寻我细说。” 谢屹辞眸光微顿,漆色渐浓。 次日一早温若便收拾好,再将明澈传来的信整理好,想着一并交给方大夫,便于他了解情况。只是当她走进营帐时,却没看见方大夫的身影,而是见到了谢屹辞。 温若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是身子不舒服吗?” 今日温若穿着一身素简的浅蓝襦裙,柔软的乌发随意扎着,一双含雾的眸子蕴着盈盈水光。谢屹辞心口窒了窒,忽然不想再等了。他上前几步走近她,哑声问:“怎么?不唤我一声兄长?” 温若愣住——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随口同方大夫说的。”温若声音低低的,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他。 “随口?”谢屹辞心中的窒闷更甚,他逼近她,低笑:“同他是随口说的,那当日同我说的也是随口么?” “当然不是!”温若猛然抬眸,蹙起眉头,“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变得奇奇怪怪的? 谢屹辞没回答,只是低头凝着她的雾眸,沉声:“那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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