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看了看马厩外的两个侍卫,落下泪,“他们一会要……带走客,奴、奴没有办法。” 她抬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立。 她看见李立唇上唯一的一点血色也变得没有,赤月欲言又止,只好面露不忍。 “拿着,活下去。” 赤月触到比匕首更冷的,是李立的手指。 李立的眼睛又被盖住,被人带进了那天的房间里。 上次被侍卫打晕之后,李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浑身的无力感却绝不是那几记拳脚能带来的。 李立怀疑在他昏迷的时候,有人喂了他能够使人脱力的药。 而这回,他不用怀疑了。 李立被链条锁在床榻上,然后有一只枯槁的手捏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将他的下巴捏开,苦涩的药汁灌进来,在李立的挣扎中又呛出来少许。 从脚步声的轻重判断,给他喂药的应该是两个年迈的女人。 浑身的力气像抽丝一般泄去,他听到这两个人走出房门,但是脚步声却戛然止住,停在了门外。 须臾,比前者更加沉稳的脚步声进入房间。 李立浑身颤抖,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凌辱了他一夜的人。 他是谁?是须屠手下的什么人吗? 一想到那些人恶心的嘴脸,李立几欲发狂。 这时,那人的气息离自己更近了,李立立刻侧过脸去,尽管这点挣扎看起来徒劳又可笑。 耳垂被那人轻轻地咬了一口,接着那人笑了一下,嘴唇贴在李立的耳边说道:“别紧张,我可不是什么糟老头子。” 这道声音,李立听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 就是他,因为他在旅店的一句调笑,让李立被皇兄出卖,成为须屠刀俎上的一块肉,成为今日这般低贱的模样。 这个人,就是导致李立堕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须屠口中的那位“贵客”。
第15章
“唔……我知道你的样子了,你……快松开我眼上的蒙布。” 被翻红浪之时,李立的齿贝死死咬住下唇,待咽下那已溢到嘴边的呻吟,李立喘息着提出他的要求。 身上之人已经完成了一轮征讨,躯体沉重地压下来,紧紧地包裹住了李立,柔软的唇轻轻地吻着李立的下颌线,那人下巴上冒出头的胡茬一阵一阵略过李立的脖子,勾起一片麻意。 他们互相包裹,汗水在交融中难分彼此,若是忽略彼此胸中恨意,单凭原始的兽性,此间可以说是风月无边。 身上那人的呼吸逐渐平缓,像是即将睡着。 可是李立却能察觉,蛰伏的野狼只是在温暖之地暂歇片刻,为下一次进攻积蓄力量。 愤怒和羞耻填满了李立的心,他尽量让自己的灵魂抽离躯体,冷静地进行思考。 不管这个人在旅店的一句调笑引起了多么严重的后果,至少在当时看来,若不是他出言相救,李立和身后一行人的身份早就暴露,今日恐怕已经成为须屠的刀下亡魂了。 或许可以谈条件。 然而李立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同意。 萧掠迟疑了,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李立的双眼。 若是他没有被手下出卖,被须屠“请”到他的老巢中,那么在不久的将来,他和李立会在战场上相见。 到时候,无论李立长得多么好看,萧掠只会怀着对对手的尊敬,砍下李立的头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肌肤相贴赤裸相对,死敌的身上布满了他留下的痕迹,可他居然为此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甚至下意识地讨好李立,期待李立能够有所回应,即便明知站在李立的立场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或许萧掠真正不敢面对的,是他和初心背道而驰的行径吧。 “不行,蒙着眼身体会更敏感。”李立听到身上那人有如恶魔般低语,“这样操起来才爽。” 要不是因为药物的控制让李立无法大声说话,不然他一定会抛下所有的涵养,用市井泼妇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这个人。 蛰伏的野狼醒来,又开始胡作非为。 李立四肢上缠绕的锁链因为震动哗哗作响,每每发出的一声响,都在提醒着李立,他如今是供他人取乐之物。 破碎的尊严滋养出的仇恨之花深入骨髓,一张一张害他至此的脸印在脑海中,包括身上这个不知姓名的人。 等着吧,若我李立不死,他日必夺其爱人、毁其声名、流放其身至苦寒之地、剖其心挖其肝,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汹涌的海水翻起最高的一个浪花,待它渐渐扑息后,海面上缓缓地卷着一道道小浪头,慢慢的、慢慢的归于平静。 李立本来就受到药物的影响,现在已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房间尽头传来“叩叩”的敲击声,李立身上陡然一松,听到那人披上衣料下床的声音。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面钻进的冷风让李立清醒不少。 李立听见有人提着装满的水桶,往房间浴桶中倾倒的声音。 脚步声来自两个人,进来时由于提有重物无法辨认,但是倾倒结束后返回时,李立通过这二人的走路习惯,发现似乎就是一开始喂他喝药的那两个老妪。 浴桶倒至半满的程度,两名老妪往李立这边靠近。 李立察觉到后,浑身绷紧。 此时有一道阴影挡在李立床前,那人用戎狄部族语言说了什么,其中一名老妪用苍老的声音,犹犹豫豫地回应。 随后那人的语气便多了一分不怒自威的意味,接下来李立感知到自己手脚上的锁链被那两名老妪打开了。 难道这些锁链并不是这个男人主动给他戴上的吗?李立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然而这并不能改变在李立心目中这个男人和两名老妪是一丘之貉的印象。 等她们走出房门,那人便抱起瘫软在胡床上、一片狼藉的李立,将他放进浴桶中,自己也脱了衣服坐进来。 那人让李立的后背靠在他的前胸上,自己则抵靠在浴桶的边沿,手臂紧紧地箍住了李立的腰。 “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她们那么怕你没了束缚会谋杀我。”他嗤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后手指探进水底深处。 李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那人的手,但是此刻他那点力气与其说是阻拦,不如说是抚摸,一点用处也没有。 “不……不要……”李立以为那人要在水里再来一次。 “帮你清理出来而已。”那人深吸一口气,“不过你要是乱动,那就不好说了。” 这人还能再无耻些吗?他根本没有在动。 突然,李立像是想到了什么,耳垂顿时如火烧云一般,几欲滴血。 直到水温都有些凉了,那人才把李立从水里捞起,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珠。 “你这人还是睡着了让人省心得多。”那人粗鲁地捏了捏李立的下巴,“别人是一回生二回熟,我反而比上次还要手忙脚乱。” 被他这么说,李立又差点气得吐血。 上回竟然也被他这样……过一次了吗,李立想直接将这厮的脖子咬断。 “滚。”李立艰难地说出这个字,终究气势不足。 那人笑了起来,“难道你想让外面的老婆婆这样摆弄你?还是你想被侍卫拖进冰水里浸泡?他们只会讨好我这位贵客,哪里会在意你的死活。” 李立很想反问:难道你就在乎吗? 那人不再说话,给李立穿上干净的衣物,整理好之后,让两名老妪从外面进来。 两名老妪手法娴熟地将李立重新用链条锁住,搀扶着他带出房间稍远后,再转交给侍卫。 侍卫只当李立是一只麻袋,将他拖着扔进马厩,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里,李立时常会被拖过去,被那个人当做禁脔玩弄。 大多时候他们之间并不会交谈,只是偶尔李立受不住将手臂咬出血,那人会停下来舔舐他的伤口,“不想喊也别咬自己,可以咬我,反正你恨我。” 李立可以忍受一切折磨,却不能忍受那人对他的温言软语,那人回回事后为他耐心细致地清洗。 这算什么? 李立想了很久,给这人的行径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大抵就像孩童对新得的玩具总是珍而重之,时间长了就会弃置一边。他对这个人来说,只是还没过新鲜劲而已。 这样想,李立便可以对身上这人一切与施暴者身份不符的行为视而不见。 然而,随着时间的增加,那人却并没有表现出喜新厌旧的征兆,反而越来越不舍得放任李立被带回马厩。 这样一个在李立判断中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有一回和那个给李立喂药的老妪起了争执,老妪没能带走李立,默默退出后不久,须屠便找上门来。 须屠在门外说话时,那人已经将窗幔拉下来,将李立和外人隔绝开来。 李立听得很清楚,须屠对那人完全是讨好的态度,而那人在一开始的愠怒过后,也开始同须屠言笑晏晏。 他们交谈用的是戎狄部族中的语言,李立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记住了几个对话中时常重复出现的音节。 李立在那一夜还是被扔回了马厩。 在暗夜里,李立一遍又一遍默念着他听见的那几个音节,一直等到第二天赤月来探望他。 赤月来得比平时晚一些,但是却带来了几块热腾腾的饼。 “偷……偷来的,远客吃。”赤月缩着脖子,得意地笑。 李立看着她,却不肯吃。 赤月赶紧说:“放心,他们有……很多,他们数、数不清。” 李立拿了一块饼,又给赤月手里塞了一块,赤月拿着饼,乐呵呵地冲李立笑,两人盘着腿面对面啃饼。 “好吃。”赤月眼睛亮亮的,半张着口,用这几天李立新教的汉文词汇评价道,“香气……跑……鼻。” 在她的脑海里,大概扑和跑是相同的意思。 李立微微一笑,没有纠正她,“确实好吃。” 赤月得了夸奖,挺胸抬头,仰起半边脸,指着下唇的小痣给李立看,“长在……这里的……痣,嘴巴会有……” 福气二字赤月不会说,于是她便张开双臂画了一个大圈,再双手捧花状向上托举,夸张地比划了半天,最后她都不好意思了,绞着手指说,“奴说不好。” 这一句倒说得很完整。 李立宽慰她道:“没事,我会想象你说话流利的样子。”
“等奴说好……了就……去江南。” 赤月的部族曾有一位从兰朝水乡来的落第秀才,留下做了孩子们的老师,教导汉文的同时也会和孩子们描述江南水乡的美景。 赤月从小就向往,暗暗发誓等汉文说得好了,要亲眼去看看那儿是否真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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