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姨、乔叔也自脸上撕下了一张面具。 水月一惊,可能是因为平日总缠着白羽清,没有注意到桂姨、乔叔脸上也是戴面具的。 桂姨也是止不住流泪:“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乔叔也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 白羽清看着日益苍老的双亲,在二老面前一跪道:“爹、娘,清儿对不起你们。” 白母拉过印子的手,摸摸她的额头,流着泪说:“奶奶这么多年没疼过你,你怪奶奶吗?” 白父也转过头来拍了拍印子的头,叫了声:“小家伙”。 印子哽咽着道:“我只是怪爹爹,他让娘那么难过。” 白母“哎”的叹了一口气 水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有爷爷、奶奶,为什么?”水月一张小脸憋的通红,终于忍住了眼泪。 “别人不疼你时,你要加倍的疼自己,而不是自暴自弃。”韩玉萧小声说道。 显然白羽清听到了,站起身道:“水月来我身边。” 水月望着白羽清展眉一笑,告诉他,她懂得。 水月恭敬的对白羽清,白父、白母鞠了一躬,道:“清叔叔,是水月不好,是水月以前吵着要爷爷,你才扮成爷爷的对不对?” 随后拉着印子的手,道:“妹妹,对不起。” 印子看了看父亲与爷爷奶奶,点点头道:“没关系的,我以前对你也很凶。” 白羽清有些释怀的笑笑。 印子似乎还是不愿意原谅... “印子...”一个女声忽然传来。 谷外的人?怎么回事? 白羽清一转身,诧异的呆住了。 “是你......” 门外站着一个瘦弱清秀的女子,眉目间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公子,我担心印子...所以...”女子道。 白羽清心下无比的愧疚地道:“湘雯啊,最近...好吗?” 湘雯笑笑,道:“还好,公子你呢?” 白羽清点头不语。 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 湘雯明显的有些慌乱。 时隔多年,还是如此吗?湘雯不禁伤感起来。 水月似乎明白过来,这个女子是清叔叔的妻子。 正了正色道:“请各位移步到后面。” 说着,自己先一步穿过一个侧门,到了一个相当宽敞的厅,似乎是专门用来会客用的。 想必是落幽谷鼎盛时用来发布命令,招集手下议事的地方。 水月一副主人般的样子,招呼大家坐下。 白羽清看着冷静的水月,心下疑惑:“水月想干什么?” 众人围桌而坐。 水月缓缓的站起来,颇有一番女中豪杰的风范,道:“我想我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希望知情的给我一个解释。” 屋内刹时寂静无声。 半晌,白羽清的声音响了起来,沉沉的,悠远的,提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起初,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有一天,你娘...她在饭桌上突然...突然...呕吐起来。我替她把脉发现她...怀孕了。孩子是...师弟建...彬的。那...并不是你娘的本意,是被你...爹强迫的。她第一次寻死的时候,你爷爷为了救我们,去世了。第二次,我发现的时候,你才一岁,她已经...已经...”白羽清断断续续的陈述着,终于还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背过身去。 “那,我爹呢?”水月冷漠的追问。 湘雯淡淡的开口:“发现你娘怀孕后,我们就安排了他们的婚事。你爹对你娘很好,只是...你娘喜欢的人是你...清叔叔。你叔叔希望他们能好好生活,忘记过去。于是和我成亲。谁知你娘却选择了...死。之后,你爹不知所踪。你清叔叔一直照料你...他扮成你爷爷确实是因为你的要求。” 水月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说了声:“谢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末了,说了句,“五位请回吧。” 五位? 薛好与韩玉萧对视一眼。 水月说了声:“不送”,拉着薛郝、韩玉萧头也不回的离开。 头也不回,对,就该这样对待往事。 少年们轻易许下诺言,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却偏偏忘记了一个词:世事无常。 繁华落尽后又不愿重新来过,所以才会爱恨纠缠,伤人伤己! 细想,又何苦? 五人一时没了主意,白羽清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湘雯低着头,她承认这一刻,她是有私心的,她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进这个谷了。 印子并不懂得大人们在犹豫着什么。 其实白羽清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白母打破沉默道:“清儿,我们回一次家吧,都那么多年了...” 白羽清扭头看了看母亲,鬓角的白发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白羽清道。 湘雯展颜一笑,随众人出谷。
第14章 离别 水月送薛郝、韩玉萧二人到他二人所居之处后,一个人站在窗边上看下面的状况。 一直到众人的背影消失后才一个人安静的掉了一会泪。 水月忽然道:“你们明天走吧,一路上我会叫人护送你们的。” 薛郝、韩玉萧两人虽然知道分离是难免的,可几天下来已经有了感情,不免伤感起来。 水月也是眼眶一红。 薛郝拍了拍水月的头道:“丫头,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句话说的水月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旁还未来得及说话的韩玉萧不住的念叨:“别哭...别哭...” 薛郝捣了捣韩玉萧的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比画了一下。 韩玉萧脸一红,害羞的抱了抱水月说:“没事的,你清叔叔那么疼你,肯定还会回来的。” 薛郝在一旁无声的暗笑,撅着嘴,“么”了一声。 水月白里透红的腮旁还挂着眼泪,看着薛郝鬼头鬼脑的样子,忍不住抬起了头。 韩玉萧的脸更红了。 水月一脸的无辜不解,眼光游移在两人的脸上。 薛郝使劲憋着笑,不行,他快忍不住了,谁能告诉他如果憋成了内伤怎么办啊?! 屋内的人使劲憋住了,屋外的人却没憋住,骂道:“臭小子,你抱我家水月做什么,薛爷教唆小孩子还真有一套啊。” 韩玉萧手一松,回头害羞道:“老谷主...” 水月也叫了一声:“爷...清叔叔。” 白羽清似乎轻松了不少,也难怪,刚刚向湘雯母女以及父母做了保证,答应了他们以后会经常回去看他们,湘雯也并没有计较什么。 这么多年了,即使心中还惦记着那个女子,即使还是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可终究也可以安心的过自己的生活了吧,没有爱,却有责任在。 薛郝又是点头又是做揖道:“过奖,过奖。” 白羽清看向水月,和蔼的一笑:“叫习惯了就别改口了。” 水月呆呆的“哦”了一声,思量着是不是该告诉他自己的计划。 “水月,晚饭吃什么?”白羽清问道。 水月这才想起桂姨、乔叔已经走了。 “爷爷,你不回家吗?”水月答非所问。 “是啊,偶尔会回去,他们会来谷里看我们”,白羽清心情愉快的说道。 韩玉萧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白羽清出神,心下疑惑:“真的释怀了,这么快,还是只是把记忆埋得更深了。” 白羽清瞟了一眼韩玉萧,心想:“这个男孩子还真是像以前的自己。” 水月和薛郝二人并未注意到那两个闷葫芦,兴高采烈的商量着去山谷里烤肉吃。 两闷葫芦此时正并肩站在窗前望着谷顶的皑皑白雪,白羽清对着韩玉萧说道:“很多事情,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懂得的时候已不再年轻。” 直到很多年以后,韩玉萧才深刻的体会了这句话。 那边二人欢喜的拍手叫好,这边的二人俨然是一对忘年交,可谓是相映成趣。 大约傍晚时分,四人肚子都饿了,方才向后山赶去。 路过竹虚洞时,白羽清的心仍是一紧。 水月又何尝不是? 此洞左侧有一条小道,通往山顶。 韩玉萧武功不佳,负责生火。 其于三人一刻钟便满载而归。 水月手里拎着两只肥肥的兔子,白羽清兜了许多的山果,薛郝却是提了两条蛇回来。 “你们不知道这蛇肉有多鲜美...“ 水月关心的说道:“早说啊,我养了一山。” 薛郝这眼都直了:“一山...” “你那天在石屋里不是见过一点点吗?”水月介绍道。 “啊,啊,这些畜生会报仇吗?”薛郝有些后怕。 水月嘻嘻一笑:“当然...”。 正说着,水月双掌合十,举至胸前。 清冷的月光下,水月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并渐渐变浓。 静谧的山林忽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 “什么声音,水月”,薛郝一步步的挪到水月身边,就差没哭了。 白羽清侧头问韩玉萧:“你不怕?” 韩玉萧淡淡一笑:“水月她闹着玩呢。” 白羽清点点头,赞赏的看着水月找的小帮手,又满脸无奈的看了看薛郝:“薛爷,你真是八卦门的?还紫气剑客?” 薛郝挠挠头,道:“师傅说我太笨了,所以只教了我七剑,我内功又不行,所以比较丢人。” 白羽清摇头笑笑,心想:“虽然憨直了一点,不过还真是条汉子。” 待再抬头时,薛郝已经站成了十字架,眼珠子瞪的老大,胳膊腿上都爬满了蛇,脖子上缠了一条泛红光的大蛇,额头往外突起,煞是奇特。 白羽清也不免有些吃惊,“水月这都是跟谁学的,花间神功吗?” 韩玉萧蹙眉望着吃惊的白羽清,知道这事不简单。 “咯咯...”水月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水月”白羽清厉声喊道。 水月小小的身子一转,心里敲起了鼓:“反正迟早得让他知道的,还有娘没死的事...”。 “不玩了就是了,凶什么?”水月撇了撇嘴,不满道。 白羽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吃完再说。” 韩玉萧知道这是他们的私事,专心的挑火,并不多问。 水月手一挥,用内力送走了香气,众毒物纷纷归穴。 烤兔的香味弥漫在树林中,开怀的幸福书写在脸庞上,四人不知不觉都有些倦了。 “就在这里睡吧,以地为席,以天为被”,薛郝提议。 水月拽着白羽清的袖子欢呼着赞成。 白羽清只得答应。 漫天的星光倾泻而下,水月心里琢磨着娘的事加上韩玉萧他们就要走了,心里一难过,小孩子居然也失眠了。 一步步挪到韩玉萧身边,晃了晃,轻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韩玉萧也是一方面伤感,一方面前途未卜,未睡着。 水月带着韩玉萧飞身上树,两人坐在树丫上,水月看着韩玉萧,“以后你都看不到我了,没人给你下毒玩了,咯咯……” 玩???韩玉萧欲哭无泪…… “这个给你”,水月道。 韩玉萧不好意思的收下了水月的香囊,问道:“这是什么。” “解毒用的药,对大部分的毒都起缓解作用,也可做预防,对身体没害处。” “恩,我知道了,这个也送你。” “打人用的吗?” 这丫头有暴力倾向吗?? “哈哈,不是,是乐器,这里,用嘴吹...” 只有韩玉萧这种白痴才会笑的出来吧…… “哦”,“呜拉拉......” “什么怪叫?”,薛郝被吓的不轻。 白羽清“嘘”了一声道:“两个小孩在玩。” 薛郝笑了笑,抬头看见树叶间两个小小的身影,羡慕不已。 白羽清亦是。 韵味悠远的萧音响在了广袤的山林,水月一直记得,那首曲叫《忆故人》。 晨光大亮,两人竟依偎在树上睡着了。 倒是白羽清一晚上怕他们掉下来,来回走动了一宿,悉悉簌簌的,搞得薛郝做了一夜的噩梦。 等水月他们醒来时,阳光已是满谷,撒了钻石般。 韩玉萧两人也没什么行李,穿的都是白羽清送的。 白羽清又取了些银两赠给二人,韩玉萧本是坚决不要,可一看见水月的眼泪,没辙了,收吧。 两人身影越去越远,不知再相逢何年何月? 正如一首词所云: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第15章 玉筝坊(一) 西方的日头已消失在地平线上,月如钩。 站在玉筝坊后园海棠树下的烟水月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或笑,或伤感,无数的表情流过那张年轻的脸。 水月叹息着想起六岁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跌入谷中的男孩。 如今该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了,不知是否仍然有着可以融化冰雪的笑容,不知是否依旧安静如玉。 “玉哥哥,这些年,你...还好吗?水月终于出谷了”,水月轻喃道,自腰间抽出那支刻有玉字的萧,吹出了一首《忆故人》。 水月一曲毕,记起爷爷的话:“月丫头,江湖险恶,勿念情。以后身不由几的事还很多,这就是一直以来爷爷不让你出谷的原因。但是,这次事不寻常。如今的落幽谷事务繁忙,不得不让你代表落幽谷到东京走一遭,万事小心。” 想毕,举步离去。 小厮静静的弯腰恭候一旁,既是为了随时听候吩咐,也为保护客官的安全。 水月心下暗叹:“玉筝坊果然与众不同,待客如此周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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