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蔓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她委屈地扁扁嘴,道:“那你们一个个在我面前一口一个长勺令一口一个尤晋是什么意思?”婚不退,急着把她另嫁出去,那就不影响余家声誉了? 余蓁拧着眉毛,脸上不耐厌烦皆有之,他说:“临湘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你配不上他,余家还有其他小姐能配他,不还是余钟两姓之好?” 余家其他小姐?余蔓正想问是余妩还是余妍,和姓钟的已经两情相悦了?钟家希望不声不响地换人?可再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如果那种情况,那父亲刚才绝不会露出被揭穿得尴尬表情,如果是那样父亲和白夫人没有必要用长勺令尤晋诱惑她。 而且,余蔓也意识到了哥哥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能被亲情迷了一时的眼,但绝不会傻傻地将脑子也堵上。 “你什么意思?”余蔓不可置信地问,“你觉得我配不上他?” 余蓁眼神躲闪,硬着头皮说:“你,你一去六年,在外面走街串巷,不知道学了什么贱业,一身粗鄙习气回来,你这样嫁过去,让钟家如何看余家,让临湘如何看我。” 余蔓腾地站起身,两眼中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她瞪了余蓁片刻,冷笑一声,道:“是我给你丢人了!” 兄妹俩难得团圆,却不欢而散。 =============== 去年,余法作为武王州从事与武王州掾密谋,曾向长勺令尤晋秘密许下婚约,今年九月就要送人过去了,正赶上余蔓归家,白夫人就打起了主意,除了余蔓,余府的小姐到了适婚年龄的就只有她膝下的余妩和余妍了,她知道此去长勺万事凶险,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去,而且她早就眼热与钟家的婚约,恨不得余蔓永远别回来,婚事好落在自己女儿的头上,这回好了,打发余蔓嫁去长勺,一箭双雕。 在白夫人的枕边风下,余法愈发觉得将精心培养得女儿送去长勺配给一个十有八九要战死得武夫太亏,相比较而言,扔过去离家多年从小离心的大女儿才是损失最小的选择。 余法看重长子,不想让长子伤心还特意问了长子的想法,余蓁表示赞同,并且明显能看出来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余法点头,白夫人随意收拢了些布匹器物当嫁妆往余蔓房里一送,正式通知余蔓准备出嫁。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余蔓不哭不闹也没喊着要见父亲哥哥,除了脸色差点,该吃吃该睡睡,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余府上下也就当她是无依无靠,任人捏扁揉圆的人了。 余蔓没什么好急得,凭她的本事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别想逼她,可是家里眼瞅着容不下她了,天下这么大她能去哪儿呢,去投奔师兄?师兄们终究会有成家得那一天,那么,何处是她余蔓的家呢? 那日余蓁的话让余蔓的心凉了半截,想来想去不如干脆嫁人算了,夫家总该给她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吧,那个长勺尤家,余蔓到外面四处打听过了,尤家是行伍出身,手底下有自己的尤家军镇守在长勺,当家人尤晋二十六岁,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尤家兄弟个个骁勇善战。 像师兄一样都是带兵打仗的汉子,总不会像余蓁那样读书读得六亲不认,而且她余蔓,文能舌战恃才傲物的师弟不落下风,武能挑了师兄的发冠,实该配个威风凛凛的人物。 “哼,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上你们这种弱鸡呢!”想着字字诛心的余蓁,余蔓眼眶一红,犹自嘴硬地骂道。 嘴上骂着心里气得不行,可在外闲逛散心时看到了余蓁的身影,余蔓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那日争吵后,他们再没见过面,后天她就要出嫁了,看一眼少一眼,不看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余蔓的心凉了半截,另半截还有温度在。 仕子们沿湖岸而行,你指指花我撩撩水,你吟吟诗我讲讲词,意外就这样骤然发生,有人落水了,余蔓伸头一瞅,落水的仕子竟是余蓁。 余蓁不会水在湖里毫无章法地翻腾着,余蔓惊呼了一声“哥”,想都没想立刻跳进湖水,托浮着余蓁游到岸边,在岸上仕子的帮助下将人举上岸。 “哥!哥!”余蔓见余蓁躺在地上毫无反应,痛心疾首,叫出来的声音都劈了。 余蓁被摁着肚子吐了几口水,终于悠悠转醒,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勉强睁开眼,放空的盯着一双婆娑的泪眼半晌,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挣扎着坐起来,唯恐避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的时候在想,会有多少小可爱来看佐伊赛特~
第3章 得胜 余蓁被好友及同僚七手八脚地扶起来,他站起来后哈着腰不住地咳嗽。 余蔓紧跟着扑上去,边给余蓁拍胸口顺气,边急问道:“哥,湖边风凉,咱们快离了这儿,去看大夫......” 湿漉漉的面颊掩饰了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余蓁见到浑身湿透的余蔓衣冠不整,一身狼狈,顿时面上无光,只觉得周围好友及同僚都在用一样的眼光鄙夷他,更是羞愤难当,当下一把推开余蔓,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 这失去理智的一推,完全没有控制力道,余蔓猝不及防差点跌进湖里,幸好有一堵坚实的臂膀在后面挡住了。 一圈人面面相觑,难言的静默在蔓延,余蔓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余蓁离去得方向,先是还伸在半空中的手抖,跟着整个人都在抖,这回心真是全凉了。 眼里泛起泪花,余蔓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很快就意识到附近还有人,迅速低下头掩饰的挡了一下脸,让两滴硕大的泪珠落下,这时有件外衫披在了肩上。 “余小姐,当心着凉。”钟羡温言道。 钟羡对好友的失态很是不解,但也顾不上细想,余蔓备受兄长打击,眼泪汪汪的还冷得直打颤,他忙不迭地脱下自己的外衫给余蔓披上,哪成想,余蔓像炸了毛的猫噌的一下子跳开了,不仅瞬间扯下外衫还强硬地塞还给他。 “不,不用,谢谢。”余蔓对众仕子匆匆行了礼道谢,便掩面小跑着离开了。 钟羡双手捧着自己的外衫愣了愣,然后竟行动随心,追着余蔓去了,他几步追上,与余蔓并排劝道:“余小姐,你这样走回去,会染上风寒的,我叫辆马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身体好,几步就回去了,谢谢你。”余蔓勉强回道,她眼中一片模糊,在泪水决堤之前还要低头挡脸,免不了就要这儿撞一下那儿拌一脚。 “余小姐,你归家那日我们还见过,我是你哥哥辰阳的好友。”钟羡以为余蔓是因为不认识他所以不信任他,便解释道。 “我知道,我记得你。”余蔓艰难的扯扯嘴角,对钟羡歉然道:“可我不能穿你的衣服,你也不需要送我。” 钟羡一听,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又抿了抿,片刻后,他仿佛下了决心,轻声对余蔓道:“我是钟羡,钟临湘,你......可以穿我的衣服,没关系的。” 余蔓混沌中应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钟羡是谁,不就是她那从小定亲的未婚夫吗,哦不,前未婚夫,钟羡现在是余妩的未婚夫,后天她和余妩同日出嫁。 想到余蓁口中她配不上的钟羡,余蔓忍不住仔细将人看了几眼,也没见有什么出奇,在心里没好气的暗暗嗤笑一声,既然都报家门了,那就多说几句,她站定,时不时还要抽泣般地哽咽一下,但还坚持直视着钟羡,缓缓道:“钟公子,我回来只是为了与哥哥团聚......” 说道这儿余蔓差点绷不住就要大哭起来,她强忍着继续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再有两天我就出门了,你放心。” 钟羡早就羞赧的红着脸低下了头,他讷讷地回道:“恩,我放心......” ............... 眼泪忍着忍着,终于忍到了没人的地方,竟再也哭不出来了,余蔓一身狼狈却一脸平静地回到余府自己居住的屋子,沐浴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抱着多日前便洗好、晾干、叠整齐得余蓁的衣服去了墨香苑。 余蓁已换洗穿戴整齐,见了余蔓脸上是掩饰不了的窘迫,他不适的咽了口口水,不自在地避开了余蔓直视过来的目光。 余蔓没有进屋,将余蓁的衣服放在廊下,淡淡地开口,问道:“你嫌弃我,为什么?” 就算她隐瞒了师从秦婴子这件事,可她是余蓁的亲妹妹,唯一的同胞妹妹,余蓁怎么可以用那么鄙夷的心思去猜测她这些年在外的经历。 “你嫌弃我,鄙夷我,看不起我,觉得我给你丢人了,为什么?” “我哪里给你丢人了?” 余蓁目光凝滞,没有说话,余蔓心中冷笑,她没指望余蓁会回答,她算是看透了。 “今天我明白了,其实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丢脸。” “而是,我回来了,我的存在让你如坐针毡。” “就因为我曾离家学艺?那如果我说我师从秦岭秦婴子,你还会觉得我丢人吗?” 余蓁薄唇微卷,对这句话不以为意。 余蔓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平静地说:“你知道吗,这世上只有我会凭着血脉天性,奋不顾身地投身湖水去救你。” “你可以放轻松了,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她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曾是她哥哥的脸,自嘲地笑了笑,一眼之后便熄灭了心中对余蓁的希冀之火,期望越小,失望越少。 长勺就长勺吧,去了再说,余蓁嫌她留在武王州丢他的人,她也不想离余蓁近了,徒增伤心。 两日后,余府张灯结彩,二女出嫁,余妩有新郎上门来迎,上了花轿走到城西便是夫家,余蔓穿着嫁衣顶着盖头被领出了大门边上了马车,她嫁去长勺,路途稍远,先由余家的人送到半路再由等候在那里的尤家人接手。 余蔓自己揭了盖头随手一丢,从放在车上的那箱嫁妆里翻出她的佩剑,随着车马颠簸抱剑睡去,鸡还没叫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又是请安磕头得一大通规矩,都没撑到中午就开始眼皮子打架。 伴着车外的狗叫声醒来,余蔓揉着眼睛掀开车帘透气,气没透上硕大的黑狗脑袋却是钻进来一只。 “唔~”黑狗舌头伸得长长的,钻进来就要舔余蔓的脸。 “得胜!”车外有人呵斥道。 黑狗听到呵斥声,没再坚持要舔余蔓的脸,后退了几步,脑袋还坚持留在车厢内,呼扇呼扇的舌头也没收回去,余蔓早就反应及时的后滚了半个身,车帘没人扶着,便落下来盖在了黑狗的的脖子上。 “余小姐,可是受惊了?”车外的人听车内的余蔓半晌也没个动静,遂询问道,并歉然地说:“抱歉,是我管束无方。” 余蔓眼一眨不眨的与黑狗对峙了半晌,在狗舌头滴下第三滴口水时重新凑过去摘下车门梁上固定的门帘的一角,一手摘门帘一手还拢了一下狗头,拢了一下手感极佳,狗也配合,那就随之而来的有了第二下第三下。 没了遮挡物,视野开阔了不少,随车的八九个青壮男子骑着马,驾车的是个干瘦男人,见余蔓出来赶紧边上缩缩。 “大哥,咱们这是到哪儿了?”余蔓问干瘦男人道,她在车外坐下和赶车的干瘦男人之间隔着一只大黑狗,心知余家的人已交接完毕,这些身姿矫健身穿轻甲的人应该就是尤家人了。 “过杏花台了,明儿个傍黑肯定能到主家。”干瘦男人回答着,还不忘再往远了挪挪。 余蔓眺望着天边的落日,讶异道:“还要这么久?” “快马一白天就能到,但驾着马车......还望余小姐见谅。”四处巡视的年轻将领催马行至余蔓身侧,答道。 余蔓马上就明白了,这马车吱嘎吱嘎走的跟头老牛似的,可不得两天一宿才能到长勺,她也听出了这答话的年轻将领就是刚刚呵斥黑头的人,便指指黑狗,问:“你的?” “是,它叫得胜。”年轻将领答完,对着得胜一勾手,喝道:“得胜,快下来!” “汪!”得胜的两只竖耳动了动,干应声不行动,还挪着屁股往余蔓这边拱了拱,大脑袋往余蔓肩上一靠,眉毛耸拉下来成八字。 年轻将领无奈的抽了下鼻子,只得继续自我介绍道:“在下韩清,奉尤将军之命带兄弟们迎接主母车驾。” “原来是韩将军。”余蔓坐在车上对韩清拱手道,又抱拳画圆,道:“各位兄弟辛苦了!” “夫人客气!” “小姐客气!” 众将士七嘴八舌地回道,有叫夫人的又叫小姐的,反正今天余蔓还是余小姐,明日就是长勺令尤晋的余夫人了,多叫一日少叫一日都没关系。 得胜使劲蹭蹭,成功地将余蔓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余蔓喜爱地拢了拢它的大脑袋,还抬手将惹人喜爱的大脑袋锁进臂弯里,得胜摇着尾巴在余蔓的怀里就地一趴,侧脸就趴在了余蔓的......胸脯上。 余蔓眨眨眼,薅着得胜头顶的软皮毛一拎,提起一条狗后腿看了看,然后放下。 “唔~原来是个男孩子,难怪……”余蔓松了狗腿,自言自语道。 “咚!” “老李!老李!” 赶车的干瘦男人老李在余蔓放下狗腿的那一刻,身子一栽滚下车去,好悬没让车轱辘碾过去。 老李被捞上来后,让人笑骂了一顿,韩清又劝余蔓回车厢里,余蔓透气也透够了便听话的回去了,重新挂上车帘,自此相安无事。
第4章 新郎 “走,不走,走,不走,走......” 余蔓躺在车厢里,头枕着得胜柔韧的背脊,举着一束从外面摘来得野花,边摘下花瓣口中边念叨个不停,在还差一支就要数完的时候,可怜的野花被得胜伸头一口,填了狗牙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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