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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忽梦山河老

时间:2023-05-17 00:00:02  状态:完结  作者:姑苏赋

  兰渐苏难以置信盯着翊王,复又盯着那架钢琴。他内心有说不完的吃惊。吃惊于翊王真能做出一架钢琴,吃惊于翊王一直记得他说过的钢琴。
  翊王走到钢琴前,手指扫过琴键,同时扫过的还有他雪白的宽袖。他站在钢琴旁,看向兰渐苏,道:“渐苏,你弹一曲吧,我还没听你弹过钢琴。”
  兰渐苏内心的震惊逐渐平定下一点,慢慢坐在钢琴前,手指又熟悉又陌生地敲在白键上:“王爷想听什么?”
  翊王茫然思虑了会儿说:“我不知道。我想听你喜欢的那些歌。”
  兰渐苏修长的十指,在钢琴键上像灵巧的蝴蝶游走,笑道:“好。”
  *
  午休方醒,府里的新管家跑到厢房门口,捏着不敢太大,也不是很小的嗓音道:“二公子,二公子,您出来一下吧。”
  兰渐苏迷迷糊糊从床榻上下来,穿好鞋子,推开门问:“怎么了?”
  管家双手贴腹,焦急地说:“王爷跑到荷塘里去,无论谁叫都不上来。”
  兰渐苏皱起眉:“去看看。”
  荷塘里的水清,不是很脏。可天凉,水塘清寒,常人站片刻兴许都不大受得了,更何况病还没彻底痊愈的翊王。翊王站在池塘内,水面浮着他孝服的雪白,像园里玉润的海棠花、木芙蓉。他低头寻找什么,全神贯注。岸上的下人苦口相劝,急得眼泪要掉下来。他却好像没听到。
  兰渐苏道:“王爷,你在找什么?先上来再说,水里凉。”
  翊王摇头道:“那块玉玦对本王来说很重要,必须要找到不可。”
  兰渐苏叹出一口气,随后“噗啦”一声响。
  翊王扭过头,见兰渐苏也下了荷塘,迈动笨重的步子向他走去。
  “我帮你一起找。”兰渐苏不顾翊王的劝阻,同他一起在荷塘里摸索。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兰渐苏摸出一块鸡血红的缺口玉玦,问:“王爷,是不是这块?”
  翊王拿过那块玉玦,欣喜道:“正是这块。”
  兰渐苏抹抹额头上的汗,总算舒下一口气,又好奇问:“这是谁送的礼物?我瞧它好像也不贵重。”
  翊王看着他的眼,半湿的发梢滚动水珠:“你不记得了?”
  兰渐苏认认真真想了良久,眼珠子转下又转上。似乎记起一点了。当前二皇子还是二皇子时,做了两块玉玦。一块在他被逐出宫前,被人当作召唤阴兵的神郁玦,让太监砸碎。而头一次做的那一块,他送给了翊王。
  兰渐苏静默地站着。水此时在他周身,居然略微燥热起来。
  翊王向兰渐苏走近,忽然抬手,落在他鬓上。
  这个暧昧的举动,令兰渐苏下意识闪了下。
  翊王手顿了顿,将他鬓上那叶残叶碎摘掉:“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兰渐苏惭愧道:“没有。王爷,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翊王未言。他蓦将兰渐苏推到水栈道的围栏上,凝视住他的双目,沉下音似狩住一只猎物说:“你错了,我是。”


第52章 你真是我的好王爷
  兰渐苏早应该感觉出,翊王对他的态度不大寻常。但常人一般不会将这种感觉正大光明拿出来,你想想,曾有几年时间你还管这个人叫叔。
  这荷塘里的水,是越来越热了。
  兰渐苏不敢让心跳起来,跳起来就完了。不过,要是它不跳,那也是完了。两难之际,兰渐苏身子往旁挪了挪,说:“王爷,你看,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皇叔,你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皇侄。”
  翊王道:“你早就知道,我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名义关系没有,精神关系也在兰渐苏换成蓝倦的灵魂后彻底没有。他们当真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世人都说翊王不配当这个王爷,实际上,翊王也不稀罕当这个王爷。
  这一世让翊王稀罕的人、稀罕的事太少。兰渐苏在他眼里,反而比任何一切都珍贵。比起那些只会奉承他是个王爷的人,给他唱新鲜的曲子,告诉他什么是钢琴,与他彻夜而谈的兰渐苏,成为真正能走进他心里的人。
  岸上的下人识相地撤走,荷塘里的盏盏枯叶被风吹拂。鼻子上荷香旋转,翊王额前那绺不大起眼的雪白发丝,蹭到兰渐苏的脸颊。
  兰渐苏的心终于猛力横冲乱撞起来,在翊王嘴唇贴上他的那一刻。身上的水成了火液,滚烫到每一寸皮肤发红。
  翊王吻他,几乎不给他能躲避和喘息的余地,将兰渐苏捆锁在他圈起来的牢笼里。
  根据过往经验,兰渐苏深知反抗和推拒,没有多大的用处。对方想亲终究还是会亲下去,想睡终究还是会睡下去。
  所以面对翊王,兰渐苏不再动言相劝。他干脆是贴着翊王亲起来,舌头像水中的游鱼游绕相缠。
  浸湿的衣服贴在一起,传递彼此肉体的热。
  翊王口中“呵”出一声热气,含着难耐的痛苦。兰渐苏感觉到他的阳具和自己的,格外火热地相碰。
  “王爷,难受吗?”兰渐苏低声问。
  翊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兰渐苏:“你说呢?”
  兰渐苏牵了牵嘴角,他一手揽住翊王的脖子,继续吻上去,另一只手将自己和他的阳具握在一起,有序地上下撸动。
  翊王舒服地从口中“唔”出两声带液的吟呻,将手拢在兰渐苏的手背上,和他一起舒动他们的阳具。
  兰渐苏的硕物极其的硬实,恰如一根刚从炉里炼出来的烧火棍。在翊王泄了之后,他殷红的硕物尚坚硬地挺立着。
  翊王低头凝望兰渐苏微上翘的硬物,低声喃道:“这可怎么办……”他这个王爷,生平竟也有这般棘手的时候。
  兰渐苏索性头靠着栈道的围栏,头发早在方才放到激吻中散乱,半长睫毛下的双眼,瞧起来倒挺潇洒:“王爷说该怎么办?”没人告诉他,他这无意风流的姿态最引人沦陷。
  水塘不深,翊王跪下后胸膛以上仍在水面上。
  “王爷……!”兰渐苏低喊了一声,那根硬硕的阳具已有一端让翊王含进嘴里。
  翊王两手抓住兰渐苏的腿,吃力地用嘴将兰渐苏的巨物包裹住,嘴角近乎要被这硕物撑开一般。他舌尖在硕物的端头舔了舔,再一点一点地往里含进。温热的嘴被这根火热的阳器填满,上面每一条粗红的筋络在他口中有力地跳动。
  兰渐苏的呼吸逐渐变重,翊王有规律的吞吐吸吮越变急促,齿间不住啮过这根硬肉,舌头包住肉柱再脱出来的过程,仿佛变得无比笨拙。
  兰渐苏抓住翊王的头发,在一声低喘下,终于释放在翊王口中。
  片刻后,兰渐苏将自己的硕物从翊王口中抽出来,通红的阴茎拉出一股乳白色的液体,如泄潮的泉水从翊王嘴里涌出。
  池水在翊王周围漾着一圈圈涟漪,浮动的枯荷摇动身姿。翊王仰起脑袋,被打湿的头发下,湿漉的脸涨满红丝,白液残留在他正呼吸的嘴角。湿透的衣衫后,两颗显眼的红萸,挺立在水面上。
  这是世人传言冰冷若谪仙的翊王,高高在上,傲如寒风的翊王。他现在跪在水里,含着兰渐苏的精液,喘出的气息在低吟。
  兰渐苏低下头,伸手抚住翊王的脸。他俯下身,在翊王唇上啄了一口,轻声说:“你真是我的好皇叔……”



第53章 杀他之人
  夙王府到冬季便格外冷,十几面府墙像被凿穿洞在漏风。如果京城的夙王府是个人,那么此时的他一定是穿着一件廉价地摊半成品针织衫,没有哪一处能够御寒。
  赐这座宅邸的人是皇上,皇上这么不厚道,多半是因为他满以为冬天之前就能让浈献王一家子从京城消失,少半是他实是吝啬抠门。
  浈献王被困在京城,从夏季被困到冬季,黑发给困成了半边白。早先还能联系到浈幽的下属,而今一封信遣人送出去,连人带信下落不明。
  府邸一冷,煤炭需求量便特别大。一个房间火炉子放了四五个,烧久了整间房便像煤炉,到处黑灰乱飞,呼吸一口空气,一鼻子炭灰直窜进肺里。
  兰渐苏在闷热呛肺的房间里实在待不下去,穿上锦裘,打开门,夹雪寒风泼喇喇打在他脸上。
  腿还没迈出门,忽然天上掉下一个黑衣人摔在他门口。
  兰渐苏半条腿缩回来,呆愣许久确定地上人没动静,伸出脚踢了踢。那黑衣人似条被丢上岸半死不活的鱼,身体抽搐两下,咳出一口血,便又一动不动。
  一看就是暗杀他失败,被静闲雪当鱼肉反复横宰的半吊子杀手。
  兰渐苏嫌弃地想,老天若真大发慈悲,掉个实用的暖器下来也比这玩意儿好。
  这时,面蒙紫纱的女子从屋顶飞落,立在兰渐苏面前,单膝跪下道:“主子。”
  兰渐苏踢踢那黑衣人,问静闲雪道:“被你杀死了?”
  静闲雪去探了那人一口气,回复:“没死透,还剩一口气。”
  兰渐苏拾掇起锦裘衣摆,蹲在黑衣人身旁,拉下他的蒙面黑布。
  一个年纪瞧着也不小了的男子,模样有些像城北胡同里卖菜的那个小伙子。兰渐苏一时不知该叹是高手隐于民间,还是该叹生活艰辛,民间卖菜小伙都不得不当一次高手。
  “哎,你不是卖菜的吗?以前干杀手这行?”兰渐苏见他剩半口气,不想赶紧问些有用的,反而唠叨起闲话家常。
  杀手咳出两口血,痛苦地说:“要你寡……”
  飞雪打落在兰渐苏的脸上,他的瞳孔原本颜色就不深,这时被雪色映衬得格外清透亮盈。
  “谁指使你来的?”兰渐苏问。
  杀手含着口血糊,哑嗓道:“无良……”
  兰渐苏耳朵凑近去问:“什么?你说什么?谁是无良?”
  杀手说:“无良药商,卖过期毒药……老子死得好痛苦……”
  兰渐苏寒声道:“你想死我是可以让你痛快点。”
  杀手想了想说:“不,我也不是很想死,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兰渐苏再度问:“谁指使你来?”
  杀手笑出一口血牙,跟他谈起条件:“你救活我,救活我我就告诉你。”
  兰渐苏默少顷,凉凉一哂:“死吧。死了更好,你以为你死了我拿你没办法?你没听过我兰渐苏的名号?你一死,我就把你魂魄抓起来严刑逼供,你要是不说真话,我就将你压在降魔伞下,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杀手的眼睛逐渐张大,手指颤颤指去:“你……你果然如传言一般恶毒!”
  兰渐苏盯住他的手指,突然将他的手抓住。
  杀手抽了抽手,没成功抽回,略有些惊恐地问:“你做什么?”
  兰渐苏不言,只是凝神望他的手指。
  杀手一个快死的人,话却非常多,自顾自说:“我听说过你是断袖,但总不至于对我一个快死的人……而且我可是来杀你的……虽然你真要,我也不是一定会拒绝……”
  兰渐苏打断他的话,喊:“静闲雪。”
  静闲雪往前迈了一步。
  “把你的发钗拿给我。”
  静闲雪摘下发上的素木钗,递给兰渐苏。
  兰渐苏用钗尖,将杀手指甲缝里的一些黑色灰渍刮扫出。
  杀手其他指甲皆干净洁白,唯有这只手的食指与拇指留有少许黑色灰渍。兰渐苏要是没猜错,这是杀手烧密信的时候留在指甲里的纸灰。
  兰渐苏到房内取了半盏茶不到的清水,将纸灰搅在水中。
  黑色的灰荡在水中回旋,溶散不去,连成薄薄一层浮于水面,泛些许浅紫色的金粉。
  这种纸,全京城独有一家拥有。
  紫琅院。
  京城第一暗卫机构。
  要理解“第一暗卫机构”这个定义,说复杂并不复杂,解析起来无从下口。说白了,和中情局、FBI、特别侦查队差不多一个意思。建立这个机构,算是帝王巩固权势的一种措施。里面养的人才,主要还是一帮帮帝王跑腿的。帝王要是用不到他们,那他们便是一帮吃闲饭的。
  然而,本来只听从统治者吩咐的紫琅院,二十年前发生了转变。那便是当今皇后公仪家族的人,成为紫琅院的院长。如今的这位院长,是皇后的亲叔叔。
  自此,紫琅院明面上仍然由皇上直管,背地里却是帝后分权。
  兰渐苏凝视水中紫色的金粉起起沉沉,窗外风雪呼啸不止,而地上的男人还吊住一口气痛喘。
  指使那个男人来的人,是紫琅院的人。那么,真正要杀他的人,要么是皇上,要么,是皇后。
  *
  夜里,兰渐苏提笼去东苑取火炭,望见山亭内浈献王孤单的背影。
  兰渐苏本打算假装看不到。又想,夏天的时候洋医说他这位父王有抑郁症,正是需要人好好关心的时候,不去关心关心他,显得特别不孝。
  兰渐苏便旋步上了假山玉阶,来到山亭前,毕恭毕敬喊了声:“父王。”
  他父王没理他,身影在黑暗中岿然不动。石桌上是一盏烛火熄灭的蜡烛。
  静去半晌,兰渐苏走上一瞧,听见浈献王有规律的微鼾声。
  他父王可谓奇人。居然能在这冰天雪地中,不依靠任何供暖设施,睡得这般香酣。
  早前听说过,浈献王少时随皇上出征楼桑国。那是个环境极度恶劣之地,天寒地冻的程度,不输于西伯利亚大雪地。当年军中将士冻死冻伤无数,浈献王将全身暖和衣服悉数给了皇上,都还能坚挺下来。
  所以,浈献王应当天生长了一层御暖的人皮。
  不怕冷归不怕冷,兰渐苏总不能让浈献王一个人在此地睡着,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上去拍了拍浈献王的肩道:“父王。”
  浈献王的鼾声一下子断了,张眼看见橘色灯笼光照亮的兰渐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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