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随手又折了一根嫩柳条,道:“小娃儿,你那柄剑,虽非奇珍异品,也算得上剑中上品。我抛下这根柳条,只要你能一剑将它削断,今无道爷就不难为你,让你过去。
但是——
你要是削不断,可就得知难而返,乖乖的给我退回玉门关去,我可没时间跟你噜嗦,你看怎样?”
顾小宝心里一盘算,心想:“柳条在你手中,可传出真力,剑也不能削断,你若脱手抛下,我这柄犀利的青锋削它不断,那你是‘双睛掉落地——目中无仁(人),啦!”
一念至此,豪情顿发,朗朗一笑,道:“好呀!让我试试看,也许能将它削零碎也不一定。”
道人笑道:“好,难得你有这种信心,虽说骄人必败,但大败必有大兴。小娃儿,准备看,我抛来啦!”
说时,随手一场,那柳条轻飘飘的向顾小宝抛来,好像未合劲力。
顾小宝早已横剑在手,力透剑身等待。
待那柳条离头丈许时,突然吐气开声,身形一起,剑化“残雨晓凤”一式,等向空中柳条削去。
他虽是去削柳条,但无意中使出师门“回风剑法”中招式,一剑撩去,看似轻飘无力的柳枝,当剑锋与柳条相触,立觉右臂一振,长剑几乎出手,骇得飘身落地。
再看柳条时,仍只轻飘以向前落来,只是空中飘飞着几片叶絮,心中好生惭愧。
自己奋力挥剑,仅震落几片嫩叶,羞愧与惊愣使他做声不得,望着地上落叶发呆。
道人哈哈一笑,道:“小娃儿,别不好意思,能震落几片嫩叶的人,恐怕这西北道上还少有……”
话未说完,忽然想什么东西,声音陡然变得阴沉冷酷,双目凶光又亮起了红灯。
只听他不疾不徐的道:“小娃儿,你是何人门下?刚才你使的可是“回风剑法”中的‘残雨晓风’那一招?”
顾小宝陡然一震,此人不但识得剑法,甚至连招式也能说出来,当真是匪夷所思。
从他那恶声怒目中判断,这疯道人必是当年黑道巨擘“魔手”柳洪无疑了。自己居然料得一点不错。
那道人未等顾小宝答话,人已孤身而下,拾起地上酒葫芦,拔开瓶塞,猛然喝了一口酒。
当他抬起头时,眼内的光大炽,黄光闪闪,现出慑人棱威,一步步向前逼来。
顾小宝知道,除了一拼,怕是不能善了的了。
当下朗声笑道:“不错!我是诸山老人门下弟子,你这疯道士,想必就是家师当年高抬贵手,放一马留下性命的“魔手”柳洪了。
俗语常谓;‘宁可清饥,不可浊饱’,经此教训后,就该闭门思过,洗面革心,从新做人。
岂料——
这十多年来,似不知悔改,又到这甘凉道上来惹事生非,你可知道家师他老人家与慧因师太,就要前来为西北道上降妖除魔吗?”
此刻疯道人,已毫无疯颠之态,仰天一声哈哈,道:“很好!我这般作为,就是要他二人知道我‘魔手’柳洪东山再起,闻讯同时赶来。
要我一个个去找,道爷我可没有那闲工夫,我要他们联袂前来领死,洗雪当年恨事。
武林中不能以大欺小,但我‘魔手’柳洪,却不兴这一套,我要将你吊在这里,等你师傅来了之后,让你开开眼界,我是怎么处置他们。”
说罢,又是一声哈哈大笑,好像快乐到了极点。
接着,突又自言自语道:“十年啦!三千六百五十天,不是一个短日子,小的到了,老的也快来了。”
笑声震得柳叶纷飞,有如刮过一阵狂风。
顾小宝心中不由紧张万分,但到了这时节,惊也没有用,趁疯道人狂笑的当儿,暗自功行双臂,准备一拚。
笑声刚落,“魔手”柳洪逼近顾小宝已不及两丈了,顾小宝正拟蓄势一拼,那知——
就在这时候,身后鸾铃震响,一匹快马如飞而至,顾小宝用眼角余光一瞥,来的正是“玉门大侠”自英。
一想到白英,他不由长吁一口气,眼眶饱含泪水。
那池心的水波中,好像幻映出他被“魔手”柳洪远远的一抬手,便把他劈下马来,连话也未说一句,便遭毒手的镜头。
当时——
白英他被震伤内腑后那种痛苦表情,他死也不会忘记,深深植入脑海。
不用说,白英是担心自己安危赶来,想不到行侠仗义一生,受武林中推崇敬佩的“玉门大侠”,会死在“魔手”柳洪一抬手之间。
天公不睁眼,一点也不公平啊!
晚风轻轻吹来,拂在他的脸上,正像那天那只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脸上一般。
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而他正因那件往事,才刻骨相思,千里追寻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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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虎踞龙蟠
当初明明有诅咒,今日哪会抛弃我;
无彩追寻两年冬,换来一场身折磨。
顾小宝想着想着,不禁吟咏着“绝风情”。
蓦地——
池那边,仿佛传来一声“扑哧!”笑声。
他霍地一惊,抬头凝目望去,池面不宽,对面几株疏落的大树,静悄悄的挺立在月光下,仍是那么安静,没看见有人的影子。
顾小宝不由苦笑一下,道:“古人有‘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之语,我顾小宝这刻骨相思,不但眼前时常幻出她的丽影,两年来这笑声不知听过多少次了。
唉!连风声拂树,我也听成她的笑声了,岂不可笑么?”
想到她那荡人心神的笑声,不由又回想到那天“魔手”柳洪,举手投足之间将“玉门大侠”白英击毙时,那种令人毛骨惊然的狞笑,真是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当时虽然震骇于“魔手”柳洪的武功,但仍愤怒的基然上步,凝聚无极上乘气功,挥掌劈出。
那掌力,含盖玄门“绵掌”,看似并不着力,一接头,便又具佛门“隔山打牛”的刚猛之劲,可以碎金粉石,更何况是愤怒出手。
那知——
“魔手”柳洪对这强猛刚劲的掌力,不但不避不让,连眼皮也没撩一下,他只看着躺在地上的“玉门大侠”自英,发出声声狞笑。
而自己那凌厉无祷的一击,像是石沉大海,忽然消失,连他的衣角也未飘动一下。
当时他真不相信这是事实,这种匪夷所思的事,竟然在自己面前出现,不由憨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那种挫相要多瘪就有多瘪。
“魔手”柳洪此刻突然回过头来,一声狞笑,道:“小娃儿!你这一掌劲力果然不小,可见内功甚有根基。嘿嘿!偏偏遇上道爷,莫说是你,就是诸山老儿亲自出手,又岂能奈何道爷?”
是安慰,抑是讽刺,顾小宝已来不及分析了,当时在震骇之下,想到“魔手”柳洪十年来,已将武学中最难修练的“化力神功”练成。
这样一来,他那周身除了几处死穴之外,便只有一对眼睛,刀剑始能刺人。
但是——
身具特异武功的人,那几处要穴,岂容敌人轻易得手,空提一柄长剑,不敢贸然出手,心内却在替恩师感到忧虑!
“魔手”柳洪更是狞笑不已,声声刺耳。
一阵微风吹来,那破烂的道袍飘飘飞起,步履突然歪歪斜斜。
不像是发怒,像是十分高兴。
他当然高兴,击毙了“玉门大侠”自英,满足了他的杀人狂,而自己又被他戏弄于掌股之间。
狞笑连连不断,震荡长空,空气中全是笑声滚动,恍如魔声蔽空而下。
笑声震得顾小宝心神直颤,知道今天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想逃脱魔手,那是“阿婆生仔一一真拼!”
一个人已到绝望之时,便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激奋自己,也就是兵家所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顾小宝心神一颤之后,胸膛一挺,满脸毅然之色。“当!”的一声,将宝剑插回剑鞘。
他这奇异的举动,“魔手”柳洪感觉得怪怪的,笑声倏止,喝道:“小娃儿,你收剑做啥?”
顾小宝此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朗声大笑道:“你掌无寸铁,我顾小宝岂能凭仗三尺青锋?
来啊!咱们就凭掌上功夫拚一下高低,虽是明知不敌,也不愿传言到武林中去,说请山老人的弟子,仗剑与手无寸铁之人动手。”
“魔手”柳洪凝眸向顾小宝上下打量,像是要洞穿他的肺腑。
良久——
突然脸色微变,有如春风解冻,哈哈笑道:“小娃儿,好志气,道爷虽不讲究这一套,但却喜欢你有这种心胸志向。
好!就凭这一点,道爷不要你的命,等你师傅诸山老儿前来,了结十年前那场公案后,我会放你回去!”
说得好不狂妄,真是令人气结,好像他是在坛子里面摸乌龟,手到擒来似的。
就连诸山老人前来,也不堪他一击,必然落败!
双睛掉落地,目中无仁(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小宝此刻血脉偾张,壮志凌云的仰首一声长啸,大喝一声:“住口!我顾小宝岂是受你怜惜之辈,只要败在你的掌下,项上人头,任凭取去。
那像你当年贪生怕死,夹着尾巴逃走,忍辱偷生了十年,还大言不惭,你羞也不羞?”
“魔手’柳洪,一生那曾遭人如此当面骂过,竟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无法应付。
过了一会,才口过神,赫然暴怒道:“臭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道爷。”
右手一抬,狂飚立生,掌风所及之处,顾小宝已觉得身子立脚不住。
急忙晃身斜掠丈许,双掌一扬,呼呼劈出。
那知他那掌劲,仅与“魔手”柳洪劲力边缘相接,立被震得心头气血一涌,像飘风落叶一般,直向后面荡去。
“魔手”柳洪,早已随着狞笑之声而至。
顾小宝急中生智,反掌向后猛劈一掌,惜掌风击中身后柳树反震之力,左脚背上一点,斜刺里疾射。
伸手一掠,抓住道旁树枝,一荡一激,荡秋千似的隐入浓柳深处。
正想看清“魔手”柳洪是否追扑前来,哪知树枝之上,传来“嘿嘿!”刺耳之声。
微一抬头,身子立被一个柳条圈套个正着,同时一股潜力激荡而来,身子猛然震离村干,人已被悬空吊在树上。
正想举手折断那套在身子上柳圈,顾小宝顿觉周身无法借力,上天无路,落地无步,背上“灵台穴”突然一麻,立时失去知觉。
往事,像拭去尘灰的镜子,明晰的在心波一一出现。
一想到初人江湖,便遇到黑道巨擘,武林魔君,被人吊.在柳树之上,至今尤觉赧然。
不自禁的轻叹口气,道:“唉!人生真有想不到的遭遇,下山时是何等凌云壮志。‘旺旺赌场’那‘一丈槌,无留三寸后’的出击,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哪知未出甘肃境界,非但师命未能完成,满怀壮志也化为乌有,几乎性命不保,若非她……”
他虽然被救了,但也正因为被救,虽然保得一命,却给自己带来两年的惆怅,盼望。
不知道为了什么?
自从惊鸿一瞥之后,那翩翩丽影,便永远镌在自己心坎上,想再见她一面。
那怕是三三言反了语那种短暂的时刻,只要能一吐自己;动中是仰慕和爱忱,便不枉两年的辛苦与怀念。
但是——
仅仅那么一丁点期望,到今天依然得不到。
“鸠罐弄甲饮落去吗是真清醒。
脑海中的人影又是你,实在无理由……”
顾小宝在内心哼起这首“实在没理由”,但这并不是真想用酒来麻醉自己,也不是有感而发。
他急于见她一面,急切要想明了的,便是她用什么方法从“魔手”柳洪手中将他救出来的?
是不是她的武功,能将“魔手”柳洪打跑?
若非她的武功在“魔手”柳洪之上,她又怎么能从“魔手”柳洪手头将自己救出来?
这问题在他的脑海盘旋,始终无法得到圆满的答案。
顾小宝站起身来,在池畔来回踱步,他为自己提出一点定论:“是了,从她一身神化莫测的轻功上看,她的武功已到令人不可企仰的境地。
若非仙侠之流,必是当今首屈一指武林异人之徒,但她救过自己,两年三次留花而又不愿相见,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忍不住又回想到那座古庙中的情景。
他原本被“魔手”柳洪制住穴道,失去知觉,倏忽之间居然恢复了。
醒来第一眼便瞥见眼前立着一个明眸皓齿,娇美如花的姑娘,一脸刁钻的微笑,仅仅甜脆的说了一句:“快去兰州找慧因师太,不然更找不着了!”
自己正想问话,那知她纤腰一闪,突然顿失所在,耳际但闻甜脆的笑声,渐渐远免有如仙诏鸣空,珠走玉盘,听起来真爽!
顾小宝有如噩梦初醒,试试自己的身手,竟然毫毛无损,始悟过红衣姑娘,必是拯救自己的人。
心中暗骂自己真“驴’,为何不将她留住,至少也得问人家尊姓芳名?
猪八戒的妈是笨死的,自己虽不至笨死,但也是只呆头鹅。
可是,现在回想当时情景,以她那轻功造诣,自己能留得住人家么?
检视身上所带之物,一样都不缺少,就连“旺旺赌场”赢来的银票,也分文不少。
只是——
师傅给慧因师太的信拆过,恍然悟出,无怪那红衣姑娘知他要找慧因师太了,原来信已被姑娘看过。
自己怀着羞愧而又怅然的心情赶到兰州,将信呈递给慧因师大后,说出路上遇到“魔手”柳洪的事。
慧因师太肃穆凝神听了之后,道:“孩子,难为你了,那魔头十年之前,我与你师傅联手,想将他诛戮,为武林除害,但也仅将他逼得逃逸,未伤及他一丝毫发。此番他再人江湖,即是为了找你师傅和我雪恨而来,你师傅这封信中,说的便是此事。但他始未料及,那魔头已在甘凉道上,差点使你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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