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湛立刻从位子上起身,一个箭步上前查看许莲的伤势,只听他又急又痛地问道:“疼吗?” 一旁的李皇后脸上一阵难堪,自己的夫君,用如此温柔多情的语气对着他名义上的妹妹说话,这究竟在羞辱谁? 是太后,还是她,亦或者是许莲自己? 许莲不自在地避开近在咫尺的许湛,只捂着自己的脸说道:“无妨,谢皇兄关心。” 太后见许湛这般作态,更是气得一股气差点提不上来。 许莲脸上虽火辣辣的疼,可如今这场面,除了她认错,已是无法转圜。 “是莲儿的错,还请母后不要与皇兄一般见识。”许莲缓缓下跪,话音里满是悲怆。 从她被封为长公主的那一刻起,她便是一只任人揉捏的金丝雀。 今日不过是个巴掌罢了,她享受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尊荣,便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 对吗? 可这些东西,包括许莲这个名字,她沈菀宜并不想要啊。 可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许莲清瘦倔强如荷中白莲,让一旁的许湛心头一痛。 许湛只抿紧了嘴,正全力克制着心里那股戾气,再开口,声音已寒如冰窟:“母后,莲儿如今也是你的嫡女,还望母亲能善待于她。” 他不为许莲说话还好,太后发泄一通便消气了,只是他如此痛心的神色,与话里话外的埋怨让太后更加怒不可揭。 “哀家是一国太后,若哀家不善待于她,你还要杀了哀家不成?”太后已是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微末之时,皇帝尚且事事听自己的,如今却是为了一个狐媚子,几次三番地忤逆自己。 太后眼里寒光毕露,当年,自己就不该心软,阖该杀了这亡国公主才是。
第7章 寂寥的公主 许湛抿紧了薄唇,他虽已极…… 许湛抿紧了薄唇,他虽已极力克制心内的怒意,说出口的话却仍是冷意十足,“儿子不敢,还请母后慎言。” 太后虽是被这个冥顽不灵的儿子给气得够呛,可如今儿子已是九五之尊,自己也不能如此下他的面子。 她便将那些未出口的酸话皆咽了下去,但仍是背过了身,并不搭理跪在地上的许莲。 许湛便与最懂他的皇后使了好几个眼色,可皇后一时涩意上涌,竟是讷讷愣在原地不肯做声。 还是沈贵人娇俏一笑,上前将许莲拉了起来,又尊敬万分地奉承太后道:“长公主此话可就冤枉太后娘娘了,母女连心,太后虽是打在公主之身,可却疼在太后心里呢。” 太后见沈贵人出来替这个狐媚子解围,便冷哼了一声,只撇着嘴不肯接话。 许湛遥遥望了沈贵人一眼,似是感激又似是承情,而后便一把将许莲拉到了自己身边,只冷硬地扔下一句“儿臣改日再来看望母后”,便带着许莲一齐离开了寿康宫。 许湛力气极大,许莲的皓腕上便被他抓出了五道手指印。 许莲吃痛,便全力挣脱许湛的桎梏,“皇兄,你弄疼我了。” 许湛这才察觉许莲白嫩藕臂上鲜红的手指印,他便蹙起剑眉,眼里隐隐有些心疼,“抱歉,莲儿,是皇兄着急了。” 许莲只觉得这人实在虚伪至极,皇兄?莲儿?全天下之人都知道他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又装出这幅好哥哥的模样来做什么? 许莲退后了一步,待与许湛距离足够远时,才幽幽开口道:“皇兄不该如此顶撞母后。” 太后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如何,可自己这个假女儿,她便是怎么糟践自己都不奇怪,方才那一巴掌,便是最好的例子。 许湛扬起自己那双暗藏汹涌的双眼,似是要将许莲那纳进心底般黏稠多情,只听他迫切无比地问道:“莲儿,你对那兵部尚书家的嫡子,可有意?” 许莲被他看得心中一阵恶寒,那饱含占有欲的炙热眼神让她心中发毛,只听她仓惶敷衍道:“那公子丰神俊秀,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莲儿自是喜欢。” 许湛的脸色便立马冷了下来,那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满是隐忍后的怒意,只听他语气讥讽无比:“那我便叫他有命去西北战场,没命回来。” 许莲被他这副肆无忌惮的疯狂样子给吓得心口一颤,她可不愿意因为自己一句敷衍之话而害了一个大好男儿。 “你是一国之主,如何能因为一己私欲而陷害忠良?”许莲掷地有声地反问道,她虽是个亡国公主,可她也明白家国大义的道理,哪怕她再不愿承认,许湛也比自己的父皇灵帝要更称职。 前朝覆灭,不是许湛的错。一代英主,才是民心所向。 “朕是明主不错,可莲儿,你这辈子便只能属于朕一个人,若有人胆敢染指你,朕便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许湛轻笑出声,只是那双眼里却毫无温度,触目可见的只有一片冷意。 许莲早知这许湛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自己太过孱弱,不敢死,便只能屈辱地活着。 许湛见她双眼通红,便后悔自己话说得太露骨了些,只挤出一笑脸道:“莲儿可有什么想要的,朕派人送到你府上去。” 这还是他多次逼问林大正才得出的结果,那厮只说世上的女子大多喜爱新奇的物件,也不知他是不是失心疯了,竟去向一个阉人取经。 只见预想中的喜悦并没有在许莲脸上浮现而出,她只是低眉敛目,悲怆又无奈地说了一句:“莲儿想要自由。” 许湛回以一阵沉默。 许莲自嘲一笑,“我知道不可能。” 是夜,大雨滂沱,许莲坐在窗旁听了一夜的雨声淅沥。 春杏瞧着外间的风越吹越大,便点灯为许莲披上了一件单衣,并语气诚恳地劝解道:“公主,明日还要去镇国公府上赏花呢,若是再不睡,明日该气色不好了。” 许莲仍望着窗外静静出声,春杏只轻叹一声,不敢再多言。 “他们都说我是狐媚子,妲己妖妃在世,我再气色不好,整个京城里也没有比我更美的女子。”良久后,许莲才幽幽出声道。 若她不是个倾国倾城的狐媚妲己,那便是那一代英主痴迷亡国公主,耽于女色,不辨是非,这样大的罪名,谁敢给那皇帝安上? 春杏早习惯了许莲句句诛心的讽刺之语,她只觉得长公主十分可怜,哪怕她过着权势滔天,锦衣玉食的日子,她也从不曾发自内心展颜笑过。 公主这一辈子,当真过的可怜。 平日里那些贵女贵妇,虽是面上对公主恭敬有加,可哪个人不是转了身便将公主当成谈资,肆意贬低嘲弄? 有那位贵女敢与公主攀谈几句,第二日京城便会传遍那贵女的流言蜚语。 与狐媚妖姬为伍之人,会是什么好货色? 公主的世界,除了虚度光阴以外,便是长长久久的寂寥。 剥下那层华服,公主便是一个被世俗遗弃,被世人孤立的可怜之人。 只盼着能出现一个人,能在公主压抑昏暗的一生中点燃一道光。
第8章 初遇挚友张和静 镇国公家…… 镇国公家的花宴以流水曲觞席面最为闻名,京城众人都以获邀此宴为幸,如此“热闹”的盛宴,自然是少不了长公主的身影。 天刚蒙蒙亮时,春杏就将还未入眠多久的许莲喊了起来。 只间许莲如傀儡一般任凭春杏穿戴折腾,连那厚重的胭脂扑上脸时,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 直到春杏仍想给许莲添上这第二层的妆粉,却被许莲一手按住,“少涂一层吧,省得她们指指点点。” 春杏轻叹一声,便将手里的脂粉放下。 今日的许莲盛妆粉面,端的是仪华万千,美色傲人。 好在那许湛没有再没头没脑的将那凤撵送过来,倒是让许莲心情好了不少,就当是外出去散散心,赏赏镇国公府里千奇百怪的花儿也是一件乐事。 当许莲的座驾驶到镇国公府门口时,便透过那层软烟罗的帘子听到了外头的吵嚷声。 “都知道镇国公家的宴会是权贵名流聚集的地方,可这年头怎么还有女子恬不知耻地凑到这花宴里来,她也不觉得自己丢人吗?” “是了,听说还是个庶女,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破落户,连个帖子也没有。” “只怕是想来这花宴里择个高门贵子,好委身做个妾呢。” 只听一道女子的清丽之声缓缓响起,那话音虽灵透,却带着一丝哽咽与委屈,“我是跟着母亲与姐姐来的,只是不知为何她们不见了踪影。” “当真是笑话,你说你是与你母亲和姐姐一起一同前来的,难道你们竟不是坐同一辆马车过来的,你怎么会找不到她们呢?”似有有贵妇正在挤兑这女子。 那可怜的女子见贵妇们不相信自己,便急得直流泪道:“我是张御史家的庶女,我当真是和我母亲与姐姐一起来的,只是不知为何寻不到他们罢了。” 这只怕是那腌臜后宅里嫡母整治庶女的法子吧,好没意思的阴毒计谋,这做嫡母的究竟是多么忌惮这庶女的长相,才会选在这个节点上让这庶女丢洋相。 毁了这庶女的名声,不是也害了自己的女儿吗?许莲真是想不通,这种自损五百杀敌一千的招数,竟也有人用? 许莲平素也不是个心软之人,但她见这女子跪在地上低声啜泣,像极了国破时被许兵团团围住的自己,便从自己的轿撵上走了下来。 那几个站在台阶上的贵妇见长公主从轿子上下来,便立刻站到台阶之下,低眉顺目地给许莲请安。 “臣妇参见长公主。” 许莲则是正眼都没瞧她们,只任凭这群嘴碎又刻薄的贵妇们跪在地上。 “本宫不是让你在这门口等候一二吗?你怎得自己就要进去了?”只见许莲一把将地上那女子拉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埋怨,似乎与这女子十分熟络的样子。 那几个贵妇听在心里都是暗暗惊讶。 这庶女怎会与长公主扯上关系? 那张御史家的庶女见一个雍容华贵、貌美无边的女子一把将自己扶了起来,又听方才那几个贵妇称她做长公主,便止住了哭声,感激道:“多谢长公主。” 许莲则是在心里一愣,这庶女当真是个呆子,竟没有接自己的话。 只是这庶女生的倒是很有几分美貌,弯弯的柳叶眉,灵透含情的一双杏仁眼,体态也是婀娜风流,倒是让人见之忘俗。 怪不得张御史家的夫人要忌惮这庶女呢。 “本宫在问你话呢,你为何要独自进这镇国公府,而不是等候本宫大驾光临?”许莲挑起柳眉,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许莲屡次暗示,这庶女方才听懂了她话里的机锋,原来这长公主是在给自己解围。 “臣女愚昧,还望长公主恕罪。”那庶女便立刻低眉敛目,跪在地上对着许莲说道。 “无妨,起身吧,跟着本宫进去,省得那起子小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许莲说完这话后,便拿余光狠狠瞪了那几个跪在地上的贵妇一眼。 那张御史家的庶女便战战兢兢地跟在许莲生后,往镇国公府里走去。 春杏略带埋怨地看了那庶女一眼,嘟囔着说道:“公主,你又何必为了这女子去得罪那些官眷呢?只怕明日她们又要乱传您的谣言了。” 许莲满不在意的一笑,只见她嫣然一笑,那美艳无比的容色让那庶女相形见拙。 “难道本宫不得罪她们,她们便会说本宫的好话了?” 春杏这讷讷不作声了。 “你叫什么名字?”许莲问那庶女道。 那庶女已是对许莲万分感激,只见四下没人,她便着急忙慌呢跪了下来:“臣女张和静,多谢长公主相助。” “无妨。”许莲见这张和静,动不动便要下跪,便不耐烦地将她喊起。 “你那嫡母与嫡姐怕是不会再来寻你了,今日你便跟着本宫吧,等花宴散了本宫自派人送你回去。”许是许久没有与京城中的贵女小姐们相谈甚欢过了,许莲的眉梢里都带上了几丝喜意。 春杏本想劝解一番许莲,当朝长公主与那五品官家的庶女相交过密,只怕对公主的名声无益,可瞥见公主脸上久违的喜意后,她便将未出口的话皆咽了下去。 公主当真是寂寞太久了,不拘那人身份如何,只要她能陪公主说说话,也是好的。 “和静谢公主垂怜。”那张和静本正在担忧自己人生地不熟,该在花宴上如此自处,却听见长公主如仙乐般的声音。 张和静当下便要喜出望外的留下泪来,还是许莲趁她不注意之时已走到了前头廊厅上,她便只能将眼泪收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许莲则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欢喜模样,幸好自己走的快,若那张和静又哭了起来,她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春杏在一旁看着如此鲜活生动的长公主,心里很不是滋味。 “走吧,前头快要开宴了,我便带你去看看,这京城里的面具卖的如何。”纪露狡黠一笑,随即便要带着张和静往正镇国公府的正厅走去。 张和静听着很是莫名其妙,什么面具?谁卖面具? 而一旁的春杏则是给了她一副“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的表情。
第9章 公主有磨镜之癖? 那镇国公府的正厅里…… 那镇国公府的正厅里已满是遍身绫罗的贵妇小姐们,她们正三三两两地捂嘴笑谈,一派和睦万分的景象。 许莲便烟烟袅袅地走了过去,那些贵妇们见了她,俱停下了谈笑,而后便跪在地上朝着许莲尊敬行礼。 “臣妇给长公主请安。” 许莲便抬手叫起,随后镇国公夫人便笑着将长公主引至了高位上,并小意奉承道:“公主可要喝那顾渚紫笋?昨夜我已差人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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