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任嫣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却仍坚持道,“殿下没尝过这梨花酿,说是酒却也算不得是酒,闻着香甜,吃起来更是可口。殿下不妨尝一尝……” “任姑娘,殿下不喝酒。”祁风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好声好气地复述了一遍。 终于知道,沈彻为何不愿意搭理她的原因,这样的女人,换谁都会头疼。 沈彻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了。他少年时,确实很爱酒,父皇曾说过,酒壮人胆,上战场杀敌就会特别勇猛。可是后来,他征战数年,留下一身的伤痛,便再也碰不得这东西了。 见没人搭理自己,任嫣儿又不甘心就这样悻悻离去,便将矛头对向了一直同自己唱反调的祁风,“我同殿下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先下去吧……”沈彻朝祁风抬手,懒声道,“替我谢过任尚书的美意,我确实不喝酒……” “嫣儿知道,可嫣儿就是气不过,”她见沈彻把祁风支走,以为是心软了,便越发不懂分寸,“殿下,方才你也瞧见了,这位祁将军对嫣儿凶巴巴的,嫣儿受点委屈倒没什么,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放任不管,任其所为呢,这样一来,殿下岂不失了颜面?” “那依所见,该当如何?” 沈彻再无所谓的性子,也险些没被她激怒,还没进门呢,这手会不会伸得太长了些…… “嫣儿一个女儿家哪里懂这些,”她倒没有笨得连是个圈套也看不出,巧言辩解道,“殿下身边多的是能人,找个性子温和的,能助祁将军一臂之力,也是极好的。” 沈彻嘴角微动,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正想着该如何不失气度地将她请出去。恍然间瞥见她腰间一枚小小的佩玉,顿时收紧了目光。 若没记错,这枚玉佩当年给了弟弟沈砚。 应该是冠岁那日,沈彻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相中的就是这枚小小的玉佩,还说,要将他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玉佩是讨伐敌国时斩获的,不算珍贵,却很有意义。 沈砚的母亲是宫女出身,受宠之后便遭了冷落。母亲身子不好,所以自小到大,他身子也比其他的皇子要弱些。又因其母亲身份卑贱,不得先帝器重,更不曾委以重任,空怀凌云之志,一身热血,却不能上场杀敌,是他一生的遗憾,而最羡慕敬仰的人就是沈彻。 没想到,这枚玉佩竟戴在了她身上…… 讶异之余,沈彻眼眸微转,“祁风跟了我多年,是我的左膀右臂,朝中府中许多事务皆离不得他。你将来是要嫁进靖安王府当主母的人,倘若连这点气量都没有,那我还是劝你早作打算……” “嫣儿不是那意思,嫣儿是在关心殿下……” 区区一个小侍卫,怎么就在他心里有这么的份量?甚至不惜为了他,而同自己针锋相对。 万万没想到的。 没讨到好处,又遭了沈彻的嫌弃,任嫣儿的心里自然不悦,但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只好委屈巴巴示弱,“嫣儿谨记殿下教诲。” “若没什么事的话,任姑娘还是请回吧……”沈彻语气清冷,毫无情面可言。 她要是再多待一会儿,这间屋子恐怕没办法再住人了。明明是世家贵女,偏偏选的脂粉也是艳俗得很,就连香膏也十刺鼻。 任嫣儿的脸已经绿得不成模样,可总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目光投向案牍上的砚台,“不如臣女帮殿下研磨吧,爹爹时常夸赞臣女研墨的手法巧呢……” “不用。”沈彻赶忙伸手护住砚台,像是见了什么晦气的东西,眉头从头到尾就没舒展开来过。 这枚鱼子砚是他托友人从歙州带回的,意义非凡,石质坚润,有多年宿墨,一濯即莹的妙处,亦十分珍贵。若真叫她上了手,这砚台他自然也就不会再碰了。 任嫣儿尴尬地收回伸在半空的手,脸上浮起一股燥热,去留两不是,都说靖安王不近女色,可如今看来,他怕是连人情也不尽。 “那臣女先行告退了……”她目光中依依不舍,少不得又多看了沈彻几眼,从前不曾注意,他原来生得如此好看,京都中样貌出众的世家子弟比比皆是,可他的长相却是独树一帜,无人可比拟。 她的脚步在门前徘徊,心道倒也不用这般心急,沈彻方才肯那样说,将来自己主母的位置是跑不掉的,这块冰山,迟早也有法子化开。 岂料,沈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让人毛骨悚然,“还有,从今往后不许踏进这里半步!” 语气不容拒绝,她却心存侥幸,试探道,“那殿下若是允许呢?” “……” 这话问得有意思,沈彻莫名觉得好笑,但凡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叫这混账东西踏进这儿半步,今日已经是一忍再忍了。 他蓦然抬头,眼眸阴冷,里头的锋刃仿佛要将人活生生撕碎,任嫣儿不敢造次了,只是欠了欠身道,“臣女失言了,臣女先行告退。” 任嫣儿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油盐不进,灰头土脸地领着一众人离开了。 姜元初小下巴倚靠在窗格子上,静静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虽然自己不是沈彻,可方才那样听着就足够畅快解气。 “开心么?” 一转眼,那道目光正直勾勾地朝自己逼进近,她彷徨中鬼事神差地点了点头,随后惊出一声冷汗,又摇了摇头。 膝下一软,整个人摔了出去,手中的粥自然也没保住,白花花流了一地。 “……” 早瞧见了这个身影,他只是不动声色,毕竟有任嫣儿在,纵然能护住她,但还是不想给她添那样的麻烦。谁知,她还是这副小迷糊的性子,自己只要一说话,就不知所措。 真当有那么可怕吗?他不吃人的。 像闪电般,从屋子里冲了出去。看着她狼狈地摔坐在地上,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委屈巴巴地抿着嘴,小手一指,“殿下……” 太可惜了,这碗粥足足煨了两个时辰,要不然自己贪看热闹,也不至于如此。 “还能起来么?”沈彻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很快柔软了下来,看模样摔得不轻。 她点点头,双手往地上一撑,咬咬牙,可右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折腾了半天,大汗淋漓,却连屁股也没离地。她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我崴到脚了……” “麻烦……”他小声嘀咕一句,走上前去,很是自然伸出双手想将她抱起,她却躲了又躲,身子一躲,无辜的双眼中写满了倔犟,“殿下扶我一把就好。” 白皙纤长的手臂朝他伸了过去,明明想拒绝,身子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脚步前挪,搭上她的手。 他不信,摔成这样,还能自己起来。再怎么倔犟,总得有些自知自明吧…… 刚想着,沈彻便觉得有股厚重的力量沉沉地将自己往下拽,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跌扑,稳稳地落在了她身上,四目相对,只听得轻咚一声,整个脑袋也跟着嗡嗡嗡作响。 姜元初没想到自己的劲又这么大,更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抬头,竟然和他就磕上了。 疼,很疼。像两块硬石撞在一起,整颗心都跟着发颤。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张脸离她很近,细致如白瓷的肌肤,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绒毛,淡雅如雾的晨光里,整个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 就像画一样。 双手不自觉地在细腰上收拢,离得越近,越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甜甜的。沈彻身躯微震,只觉血脉翻腾,跟着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得快些离开。 “看够了?”他问。 “……” 没看够,但也不敢再看了,又想到是自己将他拽到的,姜元初的小脸登时绯红,心口像有只小鹿在蹦哒,赫然松开手,默不作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评论区返包~爱你们
第36章 终于能喘口气了, 沈彻一个翻身,迅速站起,低头去看还乖坐在地上的身影。 “疼……”她低哼了一声,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去, 掌心在脚踝处揉了又揉。 才说自己可以站起来的, 哪里知道竟会是这样?看着沈彻干净的衣裳上也沾染了不少的白粥, 她越想就越觉得羞愧难看。 早知道就不这样嘴硬了。 冗长的一声叹息, 那个身影落下来, 蹲进了她眼眸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朝她伸了过来, 等不及她拒绝, 已然轻轻地握了上去。 “哪里疼?”他问,声音柔软, 像云朵般,“这儿吗?” 他丝毫不敢用力, 一只手托着脚踝,另一手用掌心在轻轻地揉了揉, 极为小心,好似什么易碎的物件。 “哪都疼……” “……” 她说得确实是实话, 这一摔有些重, 浑身上下都痛, 要不是忍耐力强,估摸着早就两眼泪汪汪了。 沈彻不敢轻举妄动了,双手的动作越发轻柔了,羽毛般痒痒的, 她一时难忍笑了出声, 见对方递过来杀气腾腾的目光, 连忙抿住嘴。 “下次再敢, 这腿就别想要了……”他的目光落在那片红肿处,心头悸动。 不过是想给他送碗粥,顺带瞧一瞧,怎么听起来像犯了弥天大错一样。 “粥,可惜了……”她微微撅嘴,显然心中底气不足。沈彻从来没要求她做些,是自己非要献殷勤,而今这样,也怨不得旁人。 “府中自有人打理这些,”他看了一眼,白粥尚有余温,“不必因为我为难自己。” “不为难,不为难,”她眼眸一亮,咧着嘴露出两只甜甜的梨涡,一本正经道,“是我自己要做的,我想亲手给你煮一碗粥。” 可惜,没吃到。 她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粥,怅然若失。 其实,想给你煮一辈子的粥。她想,心头一甜,但很快变得失落起来。他就要成婚了,任嫣儿那么喜欢他,一定会很幸福的,身边又怎么会少煮粥的人。 粥流了一地,碗碟也碎了。沈彻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那里丢落了她的一片心意。 他微微侧身,从那摊粥上拣了颗未曾被泥土沾染的莲子,送入口中细嚼了嚼,“下不为例。” 那是她从没想过的,总以为他会嫌弃,可动作却是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她心底有些自怨,应该早些送来的,也不至于让堂堂一个靖安王去捡地上的吃食。 太荒唐了…… 她糯糯地应了一声,腮帮子微微鼓起,两颊泛着红光,乖巧的样子,像极了瓷娃娃。 沈彻情不自禁地抬了手,在她秀挺的鼻梁上一刮,转过身去,“上来……” “……” 宽阔的后背,看着就让人很踏实,若换平时,她可能犹豫不决之后也会乖乖地去迎合他的意思。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已经有了婚约,哪怕看起来他很不满意,但她理应自重自爱,得有一个恰当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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