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那日,你说马车坏了,到底真假?”沈彻提身开口。 “是,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让臣女对殿下殷勤些,便走有了这个法子。” 任嫣儿说完又细察了一眼,明白沈彻要得不是这可有可无的废话,随即战战兢兢道,“臣女不能再说了……” “臣女若是说了,太后娘娘怪罪下来,殿下能否保住臣女全家上下?”她又问。 沈彻微微颔首,以示答应。自己在太后心中是什么的存在,他再清楚不过。 太后觊觎他靖安王权倾天下,若不能为自己所用,必当后患无穷。 而太后疯狂为自家人揽权,干预朝政,意图将沈叙削弱成傀儡,有朝一日江山岌岌可危,这也是沈彻的担忧。彼此都明白,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臣女亦是听闻,太后娘娘拉拢了朝中不少势力,想找准时机,好让殿下交出兵权。臣女不懂这许多,太后娘娘许得是任家的荣华富贵还有哥哥们的仕途……” 沈彻并不意外,和自己想得如出一辙,只是对交兵权一事,颇为震惊。父皇在世时,她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谁知底下竟藏了这样的狼子野心?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她真的是自信过了头。 “我沈彻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劝任姑娘还是收一收。顺承王是我的手足,你该知道怎么做。” “臣女明白,太后娘娘赐婚的懿旨还未下,臣女会即刻进宫,言明一切。殿下看在嫣儿将功补过的份上,能不能替嫣儿守住这个秘密?孩子是无辜的。”听沈彻这般说,任嫣儿的心头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坊间传闻靖安王种种劣迹,但从来听人提及他是个自食其言之人。 这一点,她很相信。 赐婚的事,只要任嫣儿肯松口,他自可以在太后跟前退却。说这话不过为了警醒,让她往后不要再辜负了沈砚的心思,没想到将这事也揽了去,便也没再坚持,点头就走。 到了府门外,那个熟悉的声音却没出现,想起她被任嫣儿为难一事,沈彻有些懊恼,应该将她带在自己身边的。 能去哪里?任府里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至于任嫣儿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也须得仔细推敲才是。 “去找找。”他低声吩咐,原地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祁风应了一声,逮着府中的仆妇们就上前询问了起来。 “殿下。”身后有个声音糯糯地响了起来,她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怔怔地望着他,杏眼圆润,脸颊桃红,像只白瓷娃娃。 “去哪了?”他紧步上身,将她拽在自己坏里,心急道。 她甜甜一笑,露出两只甜甜的梨涡,将双手往前一捧,“殿下尝尝这个。” 果子翠绿,冒着油光,闻起来香香的。 “不吃。”他没好气地拒绝了,俯身上了马车,绷着一张脸。 本来担心她又被谁为难了去,哪想是因为这果子。 “很甜的。”她解释道,低头钻了上来,像只猫儿,靠坐在他身旁,蹭了蹭。 “旁人给什么你就吃什么,”他依旧闷闷不乐,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不怕人家在里头下毒?” 作者有话说: 狗子:除了我给的,不许吃别人给的
第42章 “会吗?”她端起一个闻了闻, 看了又看,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未免也太草木皆兵了些。 一句话将沈彻堵得死死的,夺过她手里的果子,毫不留情地抛到了窗外。 她小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马车哒哒地在走, 果子滚了一地, 看着好不心疼。 她收回身子, 乖坐一侧, 小手拧了拧裙摆, 委屈巴巴道, “可那是任夫人给的……” 还没来得及尝一口,本以为他会喜欢的。 任嫣儿是什么样的人, 她见识到了。但任夫人亲切啊,讲话温温柔柔的, 还给了这么多果子。 “只因她和你一样,是姑苏人, 才觉得亲切么?”沈彻抓住她的手腕,寻找目光。 是, 好像又不是。 她点点头。 那果子是任夫人好容易托人从姑苏带回的, 京都没有的。 “从今往后, 除了我给的,旁人的东西你都不能拿。”最后三个字他刻意说重了些,只怕她不长记性。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他的吧, 总没坏处的。 任嫣儿唯恐夜长梦多, 沈彻一走, 她就命人备了软轿, 直奔顺承王府。皇宫并非可以随意出入,想见太后娘娘也没那么容易,只好把事情挑明,让沈砚带自己进去。 沈彻知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慈宁宫的掌事太监前来报信,说是太后想见他一面。至于为什么间隔那么久,想来必定是得找些话来圆一圆。 这是个好时机,沈彻看了看跪坐在案牍前安心研磨的小奴隶,突然有了决定。 “进宫。”他轻压住她的手。 她茫然地抬眸,诧异道,“殿下,可不可以不去?” 上一回已经领教过了,知道这次又是去慈宁宫,她很是排斥。自己没有精力对付那帮人,更不想给沈彻添麻烦。 这次,沈彻直接不搭话了,而且站起来吩咐,“换身干净的衣裳,我在外头等你。” 看来是真的逃不掉了。从千秋节那天晚上起,沈彻的性子似乎变了许多,多数时候都是顺着自己,从不为难。以至于,她甚至有了错觉,相信那副画真的只是巧合。 沈彻不依,她也没法子,只得换了衣裳,乖乖地上了马车。一路上二人无话,她揣测着,等会子进了宫,又会发生什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沈彻,果然比自己还要心事重重。 太后早早就在慈宁宫里等着了,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沈彻不是个好忽悠的人,若真有什么,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低着头,乖乖地跟走在沈彻的身后,刚进了殿门,就被掌事姑姑留住了,只说太后娘娘有要事同靖安王相商,闲杂人等须得回避。 她也不吭声,跟着姑姑的指引进了偏殿,里头早备好了精致的糕点和香茶。 “姑娘且安心在这等着罢,不会有人来叨扰的。” 说话声温柔极了,姜元初一抬头,正是上回见到的林妙云。那件事,她心有余悸,只是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多谢姑姑。” 再无她话。 “婢子在外头候着,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约莫是有了前车之鉴,林妙云说完就走了,并不敢多留。沈彻对这个姑娘颇为上心,得小心伺候些才好。 沈彻也放心她去,毕竟是慈宁宫,他说的话定然是有效的,再者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未可而知,贸然带她进入,定然不合适。 沈叙也在,看到小皇叔顿时喜上眉梢,不稍说便迎了上来,偷偷瞧了瞧后头,松了口气。 看样子,应该没把那位姑娘带来。 “彻儿来了,快坐罢……”太后比之前和蔼了许多,声音也柔,笑容满面。 “儿臣多谢母后。”沈彻也不客气,当即就坐了下来,也不多问,只等太后开口。 他倒想看看,板上钉钉的事,又能天南地北地扯到哪里去? “前些日子,砚儿来找过哀家……”太后一边说一般打探起沈彻的神情,打算随时就收。但沈彻是个鲜少将喜怒放在脸上的人,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半点端倪,太后不得不讲话继续说了下去,“你猜他是为何事而来?” “儿臣不知。”他回,丝毫不感兴趣。 “哀家糊涂了,差点就误了一桩好姻缘呐!” “……” 沈彻心中不禁讪笑,她不去演戏,倒是可惜了。 “儿臣愿闻其详。” “哀家说过,要将任诏清的小女许给你,岂料那丫头心里早有了人,也不怨她难以启齿,毕竟是女儿家嘛!要不是砚儿亲自来提,哀家可真的是作孽了,”太后微微侧身,想拉私沈彻的手套近乎,却被对方巧妙地避开了,无奈之下,只得继续道,“只是要委屈你了。砚儿同她两情相悦,咱们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呐!” 语重心长的模样,让沈彻有些不适,“儿臣听凭母后做主。” “这件事上哀家仓促了些,彻儿不要怨母后,你父皇生前就一直对你的婚事颇为惦念,想着能早日抱上皇孙,好在后来有了阿叙。母后亦知道,那些年你劳累军中事务,并无心儿女情长,如今边疆战乱已平,国泰平安,你也该为自己想想。母后也会为你另择良缘。” 沈彻握了握拳头,眼眶微红。她倒是好意思提及那段陈年旧事。母妃是个孱弱性子,被欺侮了只会默默流泪,那些年没少受身为皇后的太后挤兑,日子过得很不容易。要不是屡次建功立业,父皇压根也不会记得这对母子。 自己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母妃在深宫中病逝,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成了他心头永远的痛。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了,但凡那年捎封书信,也不会如此记恨。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沈彻要得就是她那副假惺惺的关怀,好顺水推舟,“儿臣多年未有妻室,膝下更无子嗣,愧对父皇在天之灵。只是母后今后不用在未此操心了,良缘一事,儿臣已有佳选。” 太后心一沉,本想再找棋子安插,但话已说出口,没有收回去打自己脸的道理。心中不爽,但脸上依旧带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是哪家的姑娘?” “儿臣今日就将她领来了,母后不会觉得见外吧……”沈彻开门见山道。 “彻儿说的哪里话,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罢……” 姜元初坐在圆凳上发呆,只听得掌事女官唤自己,方才回过神来。 “姑娘,太后娘娘要见你。” 她站起身来,没说一句话,神情惴惴不安。 “姑娘且放心,”林妙云看出了她的担忧,“太后娘娘心善,你初来乍到,哪怕有失礼之处也不打紧,再者有靖安王殿下在,只管同寻常一样便好。” 她点点头,冲林妙云微微一笑。踩着碎步往殿中走去,她不敢抬头,脚边有抹玄色衣袍晃入,沈彻在她耳畔低声安抚,“不用怕。” 太后不知,但沈叙一见她进殿,整个人立马就坐不住了,径直走到沈彻身旁,眉头皱成了川字,压低了声音,“皇叔这是要做什么?你明知道皇祖母最不喜欢什么。” 苏文茵在的时候,太后一直觉得她是祸水,要不是废帝护着,哪里又能留她性命? 本以为沈彻只是一时兴起,并未上心,没想到真就带来了,这纯粹就是和太后过不去啊! “因为母后不喜欢,所以我也要厌弃,是吗?”沈彻话里带了腾腾的杀气,沈叙神情一滞,退到一旁,没有说话。 若不是对方紧盯这个正妃的位置,想方设法摆自己的眼线进来,他倒也不用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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