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她求过一次,可是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够等价交换的。靖安王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缺什么。 她想了想,反客为主,“殿下可有什么想要的?奴……奴给……得起的。” 她声音低了下去,眼里原本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她什么都不会,没有金铃铛的姿色,也没有银铃铛的气力。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倒是执着的狠。” “不,她是奴的朋友,”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倔犟,“她帮过奴,阿娘说过,滴水恩当涌泉报之,奴要救她。” 沈彻觉得有些荒唐可笑,怎么自己松懈了几日,奴院就叫庄德培养出了这样的多情种?这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娘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身子俯了下来,微烫的手指轻低住粉嫩的下巴,离姜元初很近,能清楚地感触到鼻翼之下呼出来的热气,和那股淡淡的沉香,“想保护好身边的人,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秀发上的雨水划过脸庞,缓缓趟过那颗美人痣,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孱弱,沈彻只觉自己浑身血脉逆流,喉咙干涩,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 “愿不愿意留下来? 这里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也能吃饱饭,穿好看的衣裳……” 姜元初想起他说的那番话,心中微动。只是他实在离得太近,棱角分明的轮廓,锐利的黑眸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人的心事。削薄轻抿的唇瓣,色淡如水,孤傲清冷却又盛气凌人。 如果抛去靖安王这个身份,也该是一个另万千贵女魂牵梦绕的少年郎。可偏偏人们提及他的名讳,想到得只有血腥。 她不敢再看,赶忙收回目光,任由那股子燥热在脸上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她不该动这样的念头,别人都行,但他是靖安王。 冷雨的寒气钻进了骨子,她浑身颤栗,“奴想留下来。” 作者有话说: 怎么样我这章节出来没?
第10章 还是服软了,沈彻有些高兴,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神情。 “知不知道留下来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只知道,会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留在靖安王的身边,可至于代价么,没想过,也的的确确不清楚。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很实诚地摇了摇头,“奴不知道。” 也见过那些穿得珠光宝气的金铃铛,听过一些事,毕竟未通人事,再具体些,她就不懂了。 她声音是温柔的,又带着胆怯,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干干净净。 灼热的目光在身上游走,姜元初的心像只蹦蹦跳跳的兔子,就快到嗓子眼。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伸了过来,落在她凌乱的鬓发上,他收了掌心,用指背轻轻捋了捋。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肌肤,姜元初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这只手杀戮过多少条性命,沾染过多少鲜血,光瞧见就叫人不寒而栗,此刻却离她的脖颈那么近,她不敢轻举妄动。 厚实的掌心最终搭在了她瘦薄的肩膀上,月白色的罩纱在他的手中滑落,动作轻轻柔柔,仿佛眼前的是最珍贵的宝物。 “奴,不曾服侍过人,奴……”她目光紊乱,不知道该往哪里躲,磕磕巴巴地解释,“奴怕会扫了殿下的兴。” 不像金铃铛,一送进奴院就被调走,每日习学的都是房中之术,她甚至连挤一个娇媚的笑容都不会,只会笨拙地跪地行礼。 沈彻自然知道这些,可是他不曾料到,会有这样一个铜奴隶,对爬上自己的床榻没有半点欢喜,只有恐惧。 “把眼睛闭上。”他神情有些不悦,沉声命令。 “是。”她不敢怠慢,乖顺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抓住衣裙,静静地等待即将到来的这一切。 无论靖安王要对自己做什么,她都认了。能活下来就好,他救过她一条命,没理由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 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腰身被他的大手紧紧握住,脖子迎上厚重的力道,有些窒息。恍然间,唇瓣上迎来一阵春风,如蜻蜓点水一般,突然就没了动作。 哗啦一声,罩纱裂了,身上的湿重感一下子被拔走了,背上凉凉爽的,那只手也挪开了。 “你在想什么?” 冷不丁的一句,吓得她赶忙睁开眼,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奴,奴没想什么。” 不通人事是真,但无师自通也不是不可能。她在想什么,沈彻的心里一清二楚。 “淋了雨,寒气进骨子就不好了。”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他温柔一笑,低声细语。 “奴,奴谢……谢殿下!” “别总说这两个字,”惊觉记忆的面孔好似没有这般乖顺,他显然有些不悦,“我不喜欢。” “是。”她点头,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心里却早已羞愤欲死。他靖安王是谁,风流一夜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她的,怎么会有如此龌蹉的心思,以为他是想做那事? 她有些出神,就连外头有侍女进来也浑然不觉。 汤勺轻舀,在瓷碗里发出叮叮叮的声响,姜汤冒着腾腾的热气,沈彻朝着勺子轻轻吹气,动作缓慢轻柔,而后递到她的唇边,“把这个喝了,祛祛寒气。” “奴自己可以的,殿下折煞奴了……”她伸手想抢,沈彻巧妙地避开了,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她怂了,硬着头皮把脑袋凑了过去,认真地吮吸着。姜汤微温,喝进肚子里,浑身暖洋洋的,像被人疼惜保护,很有安全感,她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感受,不过是很多年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突然就湿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侍女将瓷碗收了回去,沈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帕子,叠了叠,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嘴角的水渍。 帕子是上好的丝织品,触碰到娇嫩的唇瓣,隐隐觉得有些酥痒。 “带她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他吩咐一旁的侍女,“往后便怀绿跟着你。” 只字不提月牙的事,眼下又要将自己打发走,她有些慌了,本能地伸出手去扯他宽大的衣袍。一双眼睛像是暗夜的星星,发出泠泠的光。 “求殿下救救……” “祁风,去找大夫。”姜元初的话还没说完全,沈彻就开了口,祁风也有些吃惊,片刻不停地下去了。 “这次,只当你欠我的。”他不想再听她嗡嗡嘤嘤的废话,挥了挥手。 “谢……”一字刚出口,幸而对方闭了眼,未听得真切,她倒吸一口凉气,“奴告退。” 等那身形走远,沈彻才缓缓地睁开眼,打开五指,烛光从指缝离透进来,照亮了他的眼眸。 太像了,只是那个人从来都寡淡着脸孔,更不会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倘若她说个求字,挖了心肝,要了他的命,也是愿意的。 沈彻想。 三年了…… 废帝被囚,她就一直下落不明,甚至将整个京都都翻遍了,依旧是毫无音讯。像从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苏文茵。 这是沈彻不敢触碰的伤痛,曾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最后的反目成仇,两不相见。到最后的兵戎相见,那个女子依旧护在兄长的前头,恨恨地看着他。 “即便没有过门,我也早已认定了他,于情于理,你都得称我一声嫂嫂。” 不想了。沈彻觉得脑子有些胀痛,揉了揉太阳穴,呆呆地望向天边的夜色。 等梳洗好折回屋子的时候,怀绿已经守在了月牙身边,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喂送,动作轻柔。 姜元初看了看榻上的月牙,额上敷着帕子,脸颊微微泛红,但比起先前气息已经平和了许多。 “让我来罢……”她说着就要去接怀绿手中的碗。一个铜奴隶自然是习惯不了被人伺候,说什么也要自己来。 “姜姑娘,别,”怀绿往旁一躲,眼里隐约有些恐惧,“殿下见到了,会不高兴的。” “殿下特意命奴来伺候姑娘,姑娘可不可以不拒绝奴?” 要是惹怒了靖安王,后果定然不堪设想。怀绿生怕自己小命不保,故而语气诚恳,还带着委屈巴巴的央求,实在叫人心疼。 姜元初没回话,怀绿见她没有退让的意思,急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若是奴做的不好,姑娘只管打骂就是,千万让奴留下来,求求你了!” “好,”姜元初眼底微潤,哽咽道,“有劳。” 听她这么说,怀绿这才开心地咧嘴笑了,片刻不停地去给月牙换帕子。 姜元初看着她忙里忙外,拘束谨慎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靖安王的每一个奴隶都在很努力的活着,她们只想活下去,可没有人能告诉她们,明日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怀绿算是幸运的,她因乖巧聪慧才离了奴院,可还有那些怯生生的面孔呢?太多太多了。 “元初,你在想什么?”榻上的月牙开口了,声音低微。 不知道怀绿是什么时候走的,姜元初怔怔地回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在高热退了。 “好些了吗?” “药,太苦,”月牙眉头紧皱,“元初,你刚刚去了哪里?我都找不到你。方才这屋子里来了好几位医女,她们给我探脉施针,好像我的头没那么痛了。还有,她又是谁?” “别担心,会好起来的。”她不想回答这些,索性只当听不到。 “你……”月牙一转眼就看到姜元初脖子上那小片绯红,从榻上蹦坐了起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左看右看,不安道,“你去求他了?” 姜元初一言不发,只是试图从她的手下挣脱,一边又去遮挡那印记。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月牙有些绝望,松了手,“你告诉我?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我不值得,不值得。” “没,”她连忙解释,并摇了摇头,笑道,“自己挠的,你别乱想。” “当真?!”月牙喜出望外,但又不敢肯定。 姜元初点点头,一脸温和。 如失而复得的珍宝,抱着姜元初的小脸蹭了又蹭,“元初,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在虎穴里全身而退,你跟靖安王都说了什么?” 姜元初想起个幌子,胡诌一下蒙混过关,但细想起来,靖安王对自己一次次破例,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也不清楚,只好无奈地笑笑,“大概是他高兴吧……” 高兴的时候是不会杀生的。 “算了,反正你现在平安无事就好,”月牙看着她完好无损,喜悦溢于言表,可不少一会儿,她又担心了起来,“可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得罪了庄德,往后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留下来。”她心平气和道。 “为什么?”月牙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所以,她们会给我看病,是因为你答应了靖安王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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