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下来,拿过柳渊面前的茶壶,给自己自斟自酌了一杯才道,“柳哥,王贤是个聪明人。” 柳渊抬头看他。 “你看,明明我们才是击垮了碧海鸢城的人,王贤不过是由成王带着才占领了穆岱,可到头来,爵位最高的是谁,是王贤。”白九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柳渊,“柳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柳渊看着白九不说话。 白九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一个字,忠。”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狡黠起来,“还有一点,王贤知道圣上在想什么。” “我看你应该离王贤远一点才是。”柳渊站起来,无意与白九多说。可还没起身,衣袖便被白九拽住,白九笑嘻嘻道,“柳哥又怕我说你不爱听的话了。你不用怕,我说了也奈何不了你。要不然你也不会在我和你谈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还是让李迅出城。” 柳渊顿了顿,放缓了口气道,“白九,我们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还不够吗?非要搭上条人命你才开心?” 白九直勾勾地看着柳渊,“不是我要搭上人命,是圣上。穆岱的何家处刑那天你也去了,你有没有看到那天圣上的心情有多好。王贤太了解圣上了,何家要死,任家要死,所有见过他庶子窘态的人,统统都活不过明天。柳哥,你懂不懂,你执意留着的任三公子,是他妈的祸害。”
第五十五章 一股猛烈的寒风呼啸地推开门冲了进来,掀起两人的衣袂,眼前的白九神色冷酷眼神炙热,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柳哥,当年他可以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将你赶出任家,现在你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我们的前途把他献给圣上。” “不行。” “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节,柳渊,难道你真的为了儿女情长牺牲自己的前途?”白九背过身去,“柳渊,我认识的柳哥可不是这样的。”他顿了顿,让自己恢复平静,“我今天听说成王曾经应许过你,让你处置任青。” “不错。” “你有没有想过成王为什么肯这么做?”白九背着他冷冷道,“那是因为当初成王以为你已经恨任青入骨,一定会杀了他,才会卖你这个人情。” 柳渊不语,他在看到何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也顿悟了这个道理。他当初应该由着任青离开,而不是自负地把他锁在自己的身边。 “你知不知道圣上前日便派了人去碧海鸢城捉拿任青。”白九不去看柳渊的反应,“你猜他找不到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听谁说的?” “不管是谁说的,这都是一定会发生的,不是吗,”白九嘲讽地笑笑,“不然的话,你又何苦让李迅白走一趟。”白九转过身来,“柳渊,你好好想想接下来你该怎么办,是继续儿女情长还是以大局为重,为了一个必死无疑的人,真的有必要违抗上意吗?” 柳渊看着白九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出了神。 任青,是他心心念念,不忍舍弃的执念。 金边的白衣在熠熠的日光下泛着圣洁的光芒,身形端正修长,五官眉目如画。 是他将自己从任立那里解救出来,是他教会自己诗词歌赋兵法谋略,也是他向自己展示要如何规划城池,要如何礼贤下士,连他自己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眼里,看见的都是这个清雅公子,甘心为他驱使,渴望一亲芳泽。 可也是他,亲自给自己上了审时度势,冷酷决绝的一课。 五年前,任青成功地夺得了对丹凤城的掌控,与同胞兄长任立的争夺之中占了上风。 本以为可以一同返回主城的柳渊却被任青告知要留在这里。 “好。”柳渊垂下眼睛点点头,想了想低声道,“公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哪里惹了公子不痛快,我改便是。”柳渊不自然地说。 “你不必多想,”任青温声道,“丹凤地处边陲,我看西南山岭正适宜造建一处城防,已经吩咐了秦鹭,但他初来乍到,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就特地留你在这里负责此事。你在我身边已久,也该试着独当一面,往后才能更好地帮我,是不是?何况这工程约莫一年就可以完工,完工之后你回来便是了。” 秦鹭是任青派系的老人,四十岁的年纪已经历任诸城知事,这次来照管丹凤本就是大材小用,又哪里需要柳渊帮他什么。 柳渊什么都知道,可还是抿着薄唇,点漆的眼睛牢牢锁着任青,“好,我知道了。” 余下的时间里,柳渊劝自己不要多想,日以继夜,半年刚过,丹凤的城防就已然完工,驻城守军也被重新整编收归,甚至还击退了两次不小的入侵。 “公子我回来了。”语气里是说不出的亲昵。 任青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喜悦,只笑着问道,“这一路可顺利?可曾拜见父亲?” “还未曾拜见任大人。” “胡闹!”任青收起笑来,“我陪你去拜见父亲。” 任青活在众人的眼睛里,他永远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他是宽容的,是温和的,却也是循规蹈矩,一意孤行的。 所以在任立怀疑他们二人暧昧不清,任青便可以将他再派往他地以证清白。 “公子,你为什么要在乎大公子的无稽之谈?”柳渊看着任青,冷冷问道。 任青沉默良久,“你若是不愿意,你便当我没说。” —困到昏迷的分割线- 天天都在想,究竟还要写多久这俩人才能再见上一面啊……
第五十六章 可终归是晚了一步,柳渊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被任立找到机会,寻了个错处,几句责罚还没说完,鞭子便着急地甩了出去。 “你以为傍上了三弟,你便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任立蹲下`身子靠近半跪在地上的柳渊,“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被那个伪君子收买得服服帖帖。” “大公子请自重。”柳渊背上一阵鞭打的灼痛,低头隐忍道。 任立怪笑了起来,随手抽出身旁婢女的发簪,一点点顺着鞭痕扎进柳渊的背里,“自重?怎么自重,你倒是教教我。” 柳渊痛得指尖抓地,锋利的簪头深深地刺进血肉,一寸一寸,慢慢挑战他的神经。 “在我这里就是硬骨头一块,怎么到了他那里就任他搓扁揉圆的,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嗯?” “够了。”簪子忽然停止了它的征伐,低沉的声音在柳渊的身后响起。 “大哥这是在做什么。”任青的手制住簪子,平静的语气里含着少有的愤怒。 任立抬头,眼前的不正是自己的伪君子弟弟吗,“教训一个下人而已。”他毫不在意地笑笑,“三弟心疼了?” 任青不说话,权当没听见任立的问话,慢慢俯下`身子去找柳渊,“怎么不派人去找我?” 柳渊摇头,连日来任青对自己的躲避是那么明显,他怎么还敢去再去惹他的嫌。 “是我的错。”任青轻声道,伸手将地上的青年慢慢扶起,“我带你回去。” “怎么你想用对付曹成贵的态度对待我吗?”任立看着低眉颔首的柳渊气不打一处来,他究竟是哪里不如任青,父亲喜欢他,门客追随他,就连一个家奴都是两幅面孔。 “不敢。” “不敢?”任立横鞭拦住任青的去路,“我看你胆子向来大得很,今天这个人,我要亲自教训。三弟,我终归是你的大哥,长幼有序我看你还是要搞搞清楚!” 任青回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好,等我把人送回去,便到父亲面前亲自去听大哥的教诲。” 周围的仆从侍立两侧,默默围观着任家两公子的争执,任立被当众下了面子心中恼怒愈加,长鞭一挥便要去打柳渊,不料却被任青用身子护着挡下来,一道殷红的血痕慢慢顺着纱衣渗了出来。 “大哥满意了?还要再教训吗?” 那天三公子为护着家仆受伤的事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任立被任父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却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倒是柳渊,原本让他留在主城任职的允诺改为驻守边境,边境连年饥荒,一年里已是多次暴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此番调职却是明升暗降,暗地里责怪他这个挑起二位公子争端的导火索。 柳渊这才明白,哪里有什么是非公理,有的不过是尊卑亲疏。 “伤好些了吗?”任青挑开帘子走了进来,柳渊一阵心跳加速,他自那日起便没再见过任青,几番拜见都被路宇拦了回来,心里只觉得是任青怪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已经无碍了。”柳渊心里激扬,动作却是平静得很,起身行礼,“多谢三公子挂念。” 任青一阵沉默,半晌道,“怎么这么多礼了。” “这次连累公子了。我身子已经好了大半,过几日便能离城上任。” “不必了,”任青道,“你留下来。” 柳渊忍不住抬头,去看那青衫乌发,玉带峨冠的公子。 “我今早同父亲谈过了,父亲已经同意还是按之前许诺给你的,让你留在主城任从知军。” “为何任大人突然改变主意?” 任青垂着眼笑笑,“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还是留在这里堪当大用。” 曲涯在后面也措手笑道,“柳哥正好和我们一起张罗张罗酒席的事情。” 柳渊这才注意到任青身后的曲涯,对他说的不明所以,对他发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任大人赏了两个美女给咱们公子做妾,”曲涯笑得像是自己纳妾,“公子终于不再做孤家寡人了!” ———— 谢谢留言打分的小可爱们!没有你们我不可能这么勤奋的!爱你们! From 天天都在暗搓搓期待台风和感冒,以此来逃避干活的某温
第五十七章 柳渊心跳失了一拍,拿眼睛去找任青。 “你专心养病,”任青淡淡道,“不必操心喜宴的事。”态度温和而疏离,好像之前的亲密无间不过是一场泡影。 喜宴自然用不着他操心,府中一切自有管事打点,路宇等人也乐得帮忙打下手,他似乎成了府中唯一的没有被欢天喜地的情绪感染的人。 美艳的姬妾从侧门迎了进来,一身红衣的新郎笑着回应宾客的敬酒。 还要他在这里做什么? 柳渊甩开拉着他返回喜宴的曲涯,破天荒地出门买醉。 只有在一片浑浑噩噩之间,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才会走近他。 “终于找到你了,怎么在这里?”那人俯下`身子,靠近醉倒在地上的自己,叹了口气,“你平日里是不喝酒的。” 那乌发青衣,笼罩着银白的月光,仿若是误入尘世的谪仙。 “跟我回去。” 不,这不是任青。柳渊迟缓地摇头,今天的任青是一身喜袍的,他应该在喜宴上,或者在喜房里,围着如花美眷,一享齐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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