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跪下的那一刻,眼睛死死地盯着曲琢玉,倏地竟然笑了。 想到那杏子树下风度翩翩的青衣少年郎曾认真地说到:“景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如今已然处在风口,就不要再出那风头,管那些闲事了。” 太子:“怎么是闲事呢,你没看到那小子都快被魏褚那群畜生打死了吗?”。 曲琢玉说:“你这样正直,这样对旁人不涉怀疑,迟早会害苦了你自己。” 年轻的太子笑了笑,拉着琢玉走了。 如今到是真的应了你的话呢,太子心想,可是为什么是你呢,我还想打了胜仗回朝就...就跟你说我的秘密呢,怕是你根本不需要吧。 这辈子,就这样了,对不起母后,我没有听您的话,可是我怎么能伤琢玉呢。“咳...咳咳...”太子终归是倒下了。 赵将军赶到时,只看到满地尸体,太子不知所踪,一代老将竟生生咳出血来。 没人知道的是,重伤的太子被曲琢玉救走了,他终是不忍心杀了谢景祁,于是将玉佩解下,给他换了普通士兵的衣服,将他安置在自己家中,而他,回到了南越,回到了他真正的家中。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十年所求十年谋略换来的究竟是什么,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偏偏真的一切都变了,父亲不再是当年的父亲,母亲也不再是当年的母亲,而他,成了可有可无之人,这十年他的付出莫名像个笑话。 “是我害了他,他如此信我,我却辜负了他。” 曲琢玉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将往事讲了出来,尽管已经过去二十余年,谢景云仍是红了双眼,他一字一句,“你究竟为何如此?” 曲琢玉竟笑了出来,“是啊,为何如此?何故如此呢?” “曾离,你父王已经被皇上幽禁,你母亲也入了承罪寺,但是皇上仁德,留你一条命,让你戴罪立功,只要你完成皇上的任务,你父母便有昭雪的机会,恢复自由身,你可愿意” 年仅九岁的小孩又有什么选择说不呢? “我愿意,请大人善待我父王母妃。”曾离磕了磕头,眼里充满的红血丝隐匿在无人可看见之处,他掐着自己,忍下所有痛楚。 “好,从此你叫曲离,和南越曾家没有一丝关系。” 曲琢玉是南越重臣庐江王之子,父亲含冤入狱,后被禁足,母亲被关进了承罪寺,青灯古佛,伴此余生,原本和睦的家庭一招破碎,南越皇帝本想把他也一起幽禁了,但听了旁人的建议,派他去大赵为间,成为一颗融入大赵骨血的钉子,一把隐匿锋芒的利刃,待他功成归来时,便还父亲一个清白,放父母出来,安享余生。 他不得不来大赵,他没有别的路,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他如果不来,皇上可能会降罪于他全家,那时也许就不只是幽禁了。 那日战场,他看着谢景祁走投无路,如困兽之斗,原以为冷心冷情的他并不会手软,可谢景祁的眼神太过炽热,那欲语还休又绝望无比的目光,让他心痛无比。 他把他的玉佩留在了战场,带着他离开了,南越皇帝依诺放了他父母,可是韶华易逝,父亲已然变了模样,再也没有原先的意气风发,母亲照顾着父亲,时时劝慰,却也无济于事,那个小孩儿已经长大,载着南越的荣耀归来,可是父母却当作看不见他,母亲不理解他,他们根本无法顾及曲琢玉。 十年,家已不再是家。 曲琢玉离开了,十年时间,他伤害了最爱他的太子,换到了这个结果,他无愧于国,无愧于父母,可是却独独对不起一人。 前半生给了父母家国,后半生可以做自己吗? 本以为可以用余生赎罪,可谁料谢景祁性子太烈,玉石俱焚不过如此,或许他早该想到的,他陪了谢景祁十年,怎会不清楚他的性情呢?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幻想着那一丝可能罢了。 ☆、赎罪
曲琢玉把谢景祁囚禁在家中。 其实称不上是囚禁,他命人好好照顾谢景祁,谢景祁在这里要什么都有,可是唯独没有他最想要的自由, 重重包围,他像是陷在深宫之人,望不到自由的天。 他几次想跑,都被重重包围捉了回来,后来行刺,伤了曲琢玉也伤了自己,然而却无法出这牢笼。 曲琢玉待他极好的,可是这好的代价是什么呢? 尽管如此,曲琢玉依旧不能放他走,如果谢景祁离开,定然要回到大赵复仇,这样他的计划便付之一炬,所有人都会知道太子没死,各方势力无数黑手会来诛杀太子,而他父母也会受牵连。 他只能把谢景祁放在身边。 可惜世事难料,天不垂爱。 谢景祁终究是知道了外面的消息。 有一天侍从说漏了嘴,他知晓了父皇让位,母亲和弟弟惨死,当即心痛的吐血,而后整个人再没了颜色,郁郁寡欢,药石不进。 曲琢玉也心痛的无法呼吸,哄想尽办法他开心,可是谢景祁如何会开心?险些国破的人是他,失了家人的人是他!他从大赵众人期待的太子殿下变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这无人知晓的一片之地,苟活。 谢景祁不再逃了,可也不像个人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曲琢玉,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曲琢玉抬眸,“我不会让你走的。” 谢景祁似乎是料到了,并不着急。 “十年。” “你陪我十年,这十年里也算是尽心尽力,除了最后捅我一刀。” 曲琢玉避开了他的目光,“你要什么?” 谢景祁说:“你为我失去了十年自由,我还给你十年。” 曲琢玉站了起来,“这是何意思?” 谢景祁说:“十年为限,十年之后,你不可阻我,放我自由。” “这十年,我不会离开,会一直待在这里,君子一诺,我说到做到。” 曲琢玉绝望的闭上了眼,“好,十年。” 谢景祁当真是变了不少,他开始吃药了,也会偶尔吃些曲琢玉派人送来的各地美食,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苍白的面色终于恢复了生气,然而曲琢玉却知道,他们或许真的缘尽于此了。 府里的人再也不会如看着犯人般拦他,他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于是曲琢玉在他身边安排的人手也撤了一半,两人似乎过着平静的日子,除却基本不说话,其余都很和谐。 直到有一日,随从战战兢兢的归来,“主子,谢公子他被二皇子殿下劫走了,我们的人不敌他,尽数折了,您快去救谢公子吧!” 曲琢玉猛的拿着剑离开,二皇子,不务正业霸道无比,却因着母族势力和皇上的疼爱而肆无忌惮,横行无阻。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他曲琢玉不在乎,这关他什么事。重要的是此人好色,男女不忌,纵欲无度,已经祸害了不少人,此番他劫走谢景祁究竟是知晓了他的身份还是... 手下自责无比,“主子,怪我,今日谢公子出门我就该拦着,我不该让他往人多的地方去的!请主子责罚。” 曲琢玉一颗心全系在谢景祁身上,“救人要紧。” 他带着手下冲进二皇子的外宅,二皇子正和几位少年厮混,被他吓了一跳,“你是何人!竟胆敢闯进这里?!” 还没等说出下一句,他便被绑了起来,“你们是谁!放开我!” 曲琢玉带着人挨个房间里找,一间一间,终于在某处找到了谢景祁,他身上不着一缕,后背对着门口,背上显然都是伤口。 曲琢玉心痛无比,关上了门,“你们去别处,今日谁也没来过这里。” 跟着他搜查的几个人纷纷告退,他独自进了房间,每一步沉重的如同千钧。 颤抖的手抚上谢景祁的背,谢景祁抖了抖,避开了他。 一行眼泪从曲琢玉眼角流出,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哭。 “景祁,是我。”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将自己的衣服给谢景祁盖上,抱住了他,“我们回家。” 谢景祁被二皇子看中了美貌,想要与之欢好,而谢景云不从,竟被打的遍体鳞伤,说是“调教”。 等“调教”好了,自然不会想着跑了,才能伺候好二皇子。 审出了这些荒谬的话,曲琢玉简直疯了。 他放在掌心里不舍得碰的宝贝竟被人伤成这样,他竟敢,他怎么能!这可是大赵高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清风霁月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怎会被当成卖身之人,竟受如此侮辱! 第二日,南越二皇子因几个小倌争风吃醋因爱生恨而在行事之时被割了宝贝,从此不能人道,皇帝气的吐了血,昏迷数日,此事在南越流传甚久,然而无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景祁发了高烧,迟迟不退,药也灌不进去,曲琢玉几日未睡,陪在他身侧,“景祁,我放你走,你醒了我就放你走,我送你回大赵,回到你的故土可好?” “我错了,我不该折了你的羽翼,把你放在这方寸之地。” “你可能原谅我?” 谢景祁昏迷几日,等他终于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造化弄人,命运就是喜欢这般玩笑,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谢景祁心伤过度,积郁成疾,又发了高烧,因着不愿委身,心力交瘁,遍体鳞伤,内外皆损,于是才有了此刻的结果。 他心智受损,失了记忆。 曲琢玉抱着他痛不欲生,“对不起,景祁,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么惩罚我?” “你为什么不让我受罚!为什么这样对景祁!啊!......” 然而谢景祁却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何如此痛苦,他有些懵懂的问,“你怎么哭了?” 这声音曲琢玉已经好久没听见了,清脆稚嫩,率真无比。 他抬起头,看着谢景祁,回答,“我太痛了,所以哭了。” 谢景祁说,“你哪里痛?我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曲琢玉闭上了眼,“哪里都痛,治不好了。” 此后他遍寻名医,却始终没治好谢景祁。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光景。 他带着谢景祁隐居于此,安心静养,于这世外桃源隔绝一切,两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一晃就是二十年。 故事到这里,无不令人吹嘘。 谢景祁这时候跑了出来,“琢玉,你什么时候给我跳舞呀?天色都晚了,桃林都暗了。” 曲琢玉拉过他的手,柔声道:“我明日再给你舞剑如何?今日有客人来,我们不能对客人没礼貌。” 谢景祁点了点头,“那好吧。” 他转头看向谢景云,“你们什么时候走啊?要在这里住吗?这里平日也没有别人,你们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们做甜羹,琢玉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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