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苦人家没什么银钱,平日里叶蓁看诊,诊金本就收的比旁人低,但有些人家实在拿不出来,便会拿些东西相抵,叶蓁也应允了。有那等没脸没皮的,便也照猫画虎的学。 叶蓁摇摇头,笑的一脸狡黠:“陈皮可入药,算起来,还是我赚了呢!对了,四婶,橘子皮你回头可得给我还回来啊。” 四婶拿她没办法,只得应了。 叶蓁闲不住,身子稍微好些,她便背着竹筐上山采药去了。 这个时节,正是采摘苦薏的时候。山林下面的苦薏,已被采的所剩无几了,叶蓁便背着竹筐又往山上去,一路上还得了不少栗子和野果子。 忙活了大半日,叶蓁才满载而归。 她到家时,午后的太阳,正斜斜从院墙上落下来,斑驳了一地光影。叶蓁推门而入,便见有人一身素衣,正抱着狸花猫,站在光影尽头。 “哗啦——” 叶蓁手一松,兜了满衣襟里的栗子,一下子全滚了下来。 叶蓁睁大眼睛,下意识叫了声:“霜霜。” 那人闻声回头。 却是一张陌生清俊的面容。 不是霜霜!叶蓁垂眸,遮住眼底的失落。 周允回头时,便看到一个明艳娇俏的姑娘,背着一篓子花,腰肢纤纤立在秋阳里。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欢喜。 周允怔愣了下,那姑娘长睫倾覆,眼里的欢喜,一瞬湮灭,只剩下落寞。 “喵呜~” 狸花猫看见叶蓁,立刻从对方怀里跳下来,跑到叶蓁身边。 叶蓁抱住猫,看向对方,迟疑问:“你是?” 周允回过神来,敛了自己的失态,斯斯文文冲叶蓁行了个拱手礼:“在下周庄周允。家母今日晨起时,突然头晕恶心呕吐不止,可否劳烦叶大夫,为家母瞧一瞧?” “可以,你母亲眼下在何处?” “在她昔日旧友家中。” 然后,周允将叶蓁带去了四婶家。 叶蓁:“……” “哎呦,叶蓁,你可算回来了,赶紧来给我老姐妹瞧瞧。”四婶看见叶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三步并作两步将叶蓁往房里带。 叶蓁净过手,去为周母诊脉。 周母半靠在床上,面容清秀,鬓染霜色,但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叶蓁诊脉间隙,发现周母的左脸,时不时会不受控抽搐。 再加上周母的脉象,叶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见叶蓁收回手,四婶立刻问:“怎么样?我老姐妹这是怎么了?” 周允也看过来。 叶蓁轻声道:“是中风。” “什么?!中风!”四婶明显被惊到了,她嗓门不自觉拔高,“可是中风不都是嘴歪眼斜,身子动不了么?我这老姐妹看着好好的啊?” 四婶倒不是怀疑叶蓁的医术,她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周允母子显然也惊到了,叶蓁解释:“严重的会那样,但伯母发现的及时。” 叶蓁虽年纪轻,但她的医术,十里八村都是有目共睹的。 周允母子震惊之余,便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周母面露担心:“叶大夫,那我这以后会不良于行么?” “不会,伯母您症状轻,再加上医治及时,施针再配上汤药调理,便不会有大碍。” 听叶蓁这么说,周母这才放下心来。四婶在旁爽朗接话:“叶蓁说不会有大碍,便不会有大碍的,你别多想,安安心心在我家住着,让叶蓁好好给你治。” “住你家?这不成,我……” 周母当即要拒绝,却被四婶打断了,四婶双手叉腰,瞪着周母:“张桂芳,咱们俩年少那点恩怨,你还真打算记一辈子啊?” 周母有些不自在避开四婶的目光:“我没……” “没你就在我家安安心心住着!”四婶果断替她做了决定,然后转头同叶蓁道,“你该给她施针施针,该用药就用药,我做饭去了,你今晚也在我家吃。” 说完,四婶一撩帘子,便出去了。 周母坐在床上,神色有一瞬的怔然,然后她抬眸看向叶蓁,小声问:“叶大夫,我这施针要施多久?” “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周母轻轻啊了声:“要这么久的么?” “娘,您不要多想,安心养病便是。”周允上前,安抚着周母。 叶蓁便悄悄退出去,打算回家一趟,结果刚出门,周允便追出来了。 “叶大夫留步。” 叶蓁回头,看着周允快步过来,周允道:“叶大夫,家母的病就拜托你了。” 说完,又郑重向叶蓁行了个拱手礼。 周允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头戴木簪,一身的书卷气。 叶蓁回眸,冲他笑笑:“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不必这般客气。” 周允站在原地,目送着叶蓁离开。 叶蓁回家抓了周母的药,拿过来交给周允,然后进屋去为周母施针。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炕上的油灯,发出莹莹亮光。 叶蓁施过针之后,见周母神色怔然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劝了句:“伯母,我不知道您与四婶之间,往日有何恩怨,但四婶那人轻易不说软话的,如今她既主动向您示好,您不妨也考虑考虑。” 说完之后,叶蓁便出去了,只留周母在屋里。 周母和四婶是同村人,从前未嫁时,两人之间十分要好,甚至还私下结了金兰姐妹。但当年周母出嫁前夕,两人因为一件琐事闹掰了,自此之后,便彻底断了往来。 今日周母来春水村找叶蓁看诊时,恰好遇到四婶要去地里,二十年没见的两人,只打了一个照面,便认出了彼此。 老姐妹重逢,四婶特意做了一桌菜招待。 待所有人落座后,周允向四婶道谢:“苗姨,今日您帮了我们许多,又这般劳心劳力张罗饭菜,实在是让我们母子……” “行了行了,我跟你娘大小就认识了,那些见外的话,就别说了。”四婶这人性子一贯直率,她见不得周允这般客气,便用肩头撞了撞周母,“你当年跟我吵架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哑巴啦?” “你想让我说什么?”周母斯文秀气,就连发脾气时,都透着一股子温柔。 叶蓁等人不插嘴,只默默在旁看着。 四婶看着周母:“什么叫我想让你说什么?咱们老姐妹俩,这么多年没见,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周母侧过身子,闷闷道:“没有。” 四婶气的哽了一下,可她们自幼认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周母的脾气了,看着温温柔柔的,实则又臭又硬。 “行,你没什么想说的,那你听我说。”四婶深吸了一口气,余光扫到了几个小辈。 叶蓁见状,当即去拉三丫:“三丫,姐姐今天捡了好多栗子,姐姐带你去拿好不好?” “不能等吃完饭再去拿么,我饿了呀。”三丫委屈巴巴看着叶蓁。 叶蓁正要再说话时,四婶已先一步开口:“行了,都坐着罢,老娘都活这把年纪了,脸面也没那么重要了。张桂芳,当年那事,我们俩都有错,你认不认?”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又看向周母。 周母坐着没说话,但极轻的点了下头,便是认同四婶所说的。 四婶松了一口气,旋即倒了两碗茶,然后道:“其实再想想,也挺没意思的,不就是年少时吵几句嘴,说了几句狠话嘛,还真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了。这样,那些破事咱就不提了,以后咱们还当好姐妹,成不?” 四婶说着,将茶碗递给周母,表情里透着忐忑。 周母久久没说话,四婶急了,正要说话时,周母一把夺过茶盏,一口饮尽后便侧过身,飞快抹了下眼角。 四婶也眼睛发酸,但她忍住了:“你说说你,这话都说开了,你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周母红着眼,瞪着四婶:“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行行行,没哭没哭。”四婶立刻服软,喝了碗里的茶,也偷偷抹了下眼睛。 她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姐妹,年少时吵架赌气,赌了二十几年,如今终于冰释前嫌了。 周母道:“这是我儿子,周允、允儿,来,叫干娘。” 周允立刻站起来,从善如流改口:“干娘。” 她们从前未嫁人时,曾互相约定过,日后要做对方第一个孩子的干娘。 “哎,快坐快坐。”四婶应了声,又飞快抹了下眼角,然后招呼他们,“吃饭吧,边吃边说,不然饭菜该凉了。” 饭桌上,周母和四婶聊着聊着,就说到各自孩子身上。 在得知,周允两个月前,刚过了秋试,又还没成亲之后,四婶顿时起了心思。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
第17章 求娶 ◎姑娘察觉到了在下的心意,对么?◎ 因日日要为周母施针,叶蓁与周允便也日渐熟稔。 四婶有意撮合二人,在叶蓁上山采药时,四婶叫住叶蓁:“允哥儿说,他想上山采些菌子,为他娘熬汤补身子,他对咱们这里不熟,你带他一起吧。” 周允从门内出来,眉眼秀长一身书卷气,背着一个竹筐。 叶蓁好心道:“山路不好走,你不要去了,我回来的时候,帮你们带些便是了。” “无妨,我娘有干娘照顾,左右我也闲着无事。”周允背着竹筐,眉眼清俊走过来。 叶蓁便没再说什么了,同四婶道别后,她带着周允往村口走。 四婶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脸欣慰:男才女貌,怎么看怎么般配,她把桥给搭好了,接下来就看他们有没有缘分了。 秋意渐浓,山林里一丛金黄,一丛火红。叶蓁带着周允,在山林里穿梭,他们一个采药,一个找菌子,两人在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的距离。 叶蓁采药间隙,看见菌子,摘下来递给周允时,无意扫了一眼周允的竹筐,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采的全是毒菌子呀?” “毒菌?!”周允一脸懵懂。 周允幼年丧父,其母独自将他拉扯长大。虽然家中清贫,但因周允在读书上颇有天分,周母便拼尽全力供养他读书,像上山找菌子这种废时的事,周母从前并不让周允做。 叶蓁将周允竹筐里的菌子全倒了,梨涡带笑:“你平日里忙于读书,不认识也很正常,这样,你跟着我走,我告诉你那些菌子能食。” “好。”周允背着竹筐,跟在叶蓁身后。 这个时节,菌子本来就少,他们找了一中午,也只找到了一大捧,而叶蓁却是满载而归。 叶蓁筐子里的药,有一半都是周允采的。 他们坐下歇息时,叶蓁好奇问:“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多药材?” 周允斯文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答:“家中有几本家父留下来的医术,我曾翻阅过,所以便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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