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叫卖之人,是她熟悉的。 她忽而一声:“停轿---” 春敷小心翼翼的扶着周杳杳下轿,生怕磕了碰了。 江南正是飞花之际,那人买的是花。娇美可爱的美人正好与花相衬,不止周杳杳停了轿子,江南街上也惹得不少人侧目凝视。 与江南同成一道风景。 “给我一束花罢。”周杳杳笑着出声。 那女子适才回头。明眸皓齿,柔荑嫩滑。笑着开口问道:“我这里买的花很好很新鲜的嘞,杜鹃,桃花,还有迎春兰,您选选。” 她低头摆弄这花束,话说完之后看见周杳杳的脸颊时,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花束,不好意思的笑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夫人。回了江南老家,反而看明白了许多事情。江南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卖花过得舒心惬意。” 女子是白月绵。 与从前的她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见周杳杳的目光放在了她身后修剪着花束的年轻男子身上,她才笑着为周杳杳解惑:“他呀,是我定过娃娃亲的未婚夫婿。此来江南定亲,他竟也还未娶妻。” 白月绵眉目之间俱是幸福之色,些许甜蜜。 “那便住你们相濡以沫,百年好合了。”周杳杳深觉这是一桩好姻缘。十几年后还能重逢,自然也是人生的际遇,是天作之合。 白月绵歉歉道:“离开盛京城之后,反而还觉得眼光开阔了许多。从前过往种种,是月绵的不是。侯府待月绵和姨母不薄,我却做出了那样的事。给夫人和侯爷添麻烦了。” 周杳杳倒也从未同白月绵真正计较过。 “你如今生活圆满,便是最好的了。” 周杳杳露齿一笑。这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白月绵看着周杳杳凸起的小腹,马上想到了什么,继而问道:“夫人有几个月的身子了?侯爷此番未曾行至江南吗?” 提及陆景行和肚子离得孩子,周杳杳瞬时无言。 “三个月了。”她爱怜的轻抚略微隆起的小腹,坦然答道:“他在黄州,有要是处理。待到孩子落地之时,他会过来江南的。” 周杳杳垂眸一笑。 陆景行一定会的,一定会在他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间之前,来江南接她。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 又逢君。 白月绵在腰间擦了擦手:“这是最好的一束桃花,便给夫人了。花这样的东西,价格是贱了一些,但是心意全在花里了。希望夫人能够收下。” 那一束桃花,开的惊艳。又被人精心修剪过。 有几多盛开,有几朵还含苞待放着。 “既然如此,便收下这份心意了。”周杳杳笑语盈盈的接下那束桃花。继而递给站在一旁的春敷,拿出袋子取出一对耳坠子。 她将耳坠子交给白月绵。 那耳坠子是通体翠绿的,似翡翠的材质。一见便知价格不菲。 “这对耳坠子,便权当我送予你的新婚贺礼了。” 周杳杳转眼,满眼见到的是江南车水马龙,还有一束娇艳的桃花。那好苞待放的劲儿,便像是新婚女子的脸庞一般可人,招人怜爱。 周杳杳临行之前,掀开轿帘深望了白月绵一眼。 太阳的光落在她的脸颊之上,照亮她的大半张脸。温软柔和,与江南融为一体。成了江南水乡风情的点缀。 ... 东南野郊。 沈乔暮色四合时受到一封自盛京城送来的信笺。信笺之上的内容是,沈意远卧榻日久,希望柔芙长公主归来。 落款之人,是太后。 是太后,更是她的母后。 沈乔的心中一时滋味难辨,李思就在她的旁侧。亲眼看见她拆信之后的每一个神情,自然也读懂了她心中纠结的情愫。 “回去罢。圣上毕竟是你兄长。你心中依然是敬他爱他的。乔儿,回去罢。我能与你携手到东南,自然也能陪你回盛京。”李思握住沈乔的手。 让她知晓,这些事情都有他陪她受着。 沈乔难得的没有抽手出来,只是微叹了一口气。 还是没能瞒得过他啊。她不得不承认一些既成的事实,纵是她嫁予李思的时候并无夫妻之情。经过光阴的磨砺,不知不觉之间,她似乎已经离不开他了。 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夫郎。 成了枯燥无味生活的一部分。 或者说,是李思对她的爱治愈了她。把她从锦绣地狱拉回了人间。他让她知道,人生或许不是自己所选择的,也并非是非黑即白的。 “好,你陪着我。”沈乔眉眼俱笑。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露出这样灿烂真心的笑容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从前在东南养病的时候,一定是尚未回宫的那些年。 李思顺其自然的将沈乔拥入怀中。 暮色洒在他们的身上,像是夕阳为他们披上了一件外衫。
第53章 三月后。 江南六月中。 渡口来去匆匆, 船只摇摆而过。夹道的夹竹桃开了一簇一簇,美人蕉摆弄着腰肢。柳树千枝垂发的, 袅袅娜娜。 镜湖里的荷花亭亭,好似那年兰绁湖畔的风光。 年年柳色,歌榭中传来声声弦歌,只道是落寞。 “小姑姑,吃饭啦!”周杳杳歇在假山旁的亭子里,近来格外嗜睡。 瘟疫自三月末就蔓延到了盛京城,圣上染病。朝野上下一片混乱。沈意远说的没错, 江南确实是一片清净之地。 春敷扑着蚊虫,阳光烈烈。 周杳杳起身, 今日江文瀚也带着两个孩子和孙子回来了。江府也不再是寂寂然的, 孩子们喜动不喜静, 为这大宅子里添了许多生气。 饭桌子上,一家人倒也温馨。 江长松和江长柏精进了许多,和昨日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判若两人了。江文瀚将江家码头的生意交给了他们兄弟俩,每日早出晚归的, 惹得江夫人好一阵心疼。 “杳杳, 前日便收到了周熠的信笺, 估摸着今日午后就该下船了。”江文瀚拿起筷子, 似是又想起什么一样, 对周杳杳说道。 还不见周杳杳说什么,江老太爷好一阵欢喜。 “许久不见周熠这小子了。”江老太爷笑着出声。 一连几月了, 还没有半点陆景行的消息。周杳杳面上不表,可到底这心里还是歉歉的。沈意远病重,盛京城的局势也是变幻莫测。 待到周熠下船,她可要好好问问。 周杳杳放下筷子, 她这几日没有什么食欲。心里总觉得被一团棉絮子堵住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是啊,许久不见周熠了。”她的声音空旷怀远。 江长送那两个小童,稍稍长大些了,古灵精怪调皮了许多。老大稚声稚气的:“小姑姑肚子里是有小弟弟吗?小弟弟什么时候才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呢?” “快了。”周杳杳耐心答道:“可能是小弟弟,也有可能是小妹妹。” 两个小童都拍了拍掌:“太好了。” 周杳杳会心一笑。 ... 周熠的船是午后至的。 桥下柳枝轻垂,游人如织。毕竟江南六月,平日待在闺阁里的闺秀都要出来到这桥上来走一走,赏一赏景色。 “阿姐。”周熠自船上下来。先是隔着远远的距离,唤了一声阿姐。随着他一同下船的还有相中的那位崔家的小姐。 小姐娇美,却又明朗。与周熠很是相配。 周熠又一一与江老太爷,江文瀚和江长松江长柏等人见礼。 崔小姐似是得到了周熠的默许,挽住了周杳杳的手臂,亲昵的喊了声:“阿姐。” 周杳杳见着这弟媳心中也是喜欢着的,她与崔小姐和周熠相携而行:“待到回了盛京,阿姐再为你们二人好生庆贺一番。” 周熠在桥边顿了步子,此时日头正大。他递给周杳杳一把油纸伞,可遮头顶烈阳。崔小姐和周杳杳很是投缘,两人也聊得来。周熠见着也高兴。 “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阿姐一声,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吗?”周杳杳扭头,半是欢欣半是怪罪的对周熠说道。 周熠与崔小姐相视一笑。 “这不是不想扰了阿姐在江南的清净吗?” 周杳杳笑了:“油嘴滑舌的。”她复又转身对崔小姐道:“日后可要好好管着他。” 毕竟两人是新婚燕尔,小夫妻俩经不起这样的挑逗。那崔小姐,双颊一红,拿了把团扇遮住,却是怎样也遮不住的羞涩。 夏风拂柳,心中所有的离愁别绪都尽被吹散了。 “盛京城中一切可好?”顿了许久,仿佛是鼓起勇气一般。 周杳杳的眸子里荡漾这镜湖的水波,潋滟生光。敛了一湖的荷香。 见她期许的模样,周熠自然也知她所问的盛京城并非是盛京城,唯那一人而已。 周熠郁郁道:“阿姐可要做好准备。” 瞬时,周杳杳只觉心头一空。周熠此言之意,怕是陆景行多有不好。她紧了紧手中的粉帕子。 “你且同我说。” 崔小姐瞪了周熠一眼,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好生同阿姐说。” 周熠这才正经起来,敛了原先的玩世不恭:“阿姐,姐夫无事。他晚了我们一日,便没有走水路,换了陆路。看这时辰,今日午后应也到了罢。” 粉帕子掉在了地上。 镜湖上的荷花随着夏风摇曳着。 ... 江南驿站。 周杳杳乘着马车,马车夫照顾着周杳杳腹中还有胎儿,故而慢了些。周杳杳的心中却是十万火急的。 江南的边缘之地,便只有山和水。 满眼天蓝和翠绿,也不见萧条之景。 周杳杳掀帘而望,远远的便见着有一个熟悉的背影。霎那之间,又落地盘旋落在他的肩头。又被抖落到地上。 他负手而立,着的依然是那身紫金袍。 下一刻,那人回头--- 剑眉入鬓,棱角分明。身处荒野,却自成诗画。 他是见着了周杳杳的,却一步也不曾走动,眼见着周杳杳朝他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周杳杳走到他身前之时,一时竟忘了言语。 她这几月,想象过许多与陆景行重逢时的情景。却没想到真正见面的这一刻钟,竟会相顾无言。 她抚摸过陆景行的脸庞,觉得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你回来了?”周杳杳鼓足了勇气,怕自己会掉下泪来。 细细看来,陆景行身上沾了尘土,就连鼻子上也沾了尘灰。盛京离江南远,走水路尚要几天,走陆路更要山水兼程。 不知为何,周杳杳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扑进陆景行的怀里,把他抱的紧紧的,一刻也不想松手。 陆景行将她圈进怀里,似是安抚一样:“乖杳杳,是我。”他的目光极致温柔,话语里的温软让周杳杳再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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