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待下人素来宽厚,这是第一次,曲瓷说这么重的话。众人忙垂首称是。 “翁伯,”曲瓷又看向翁伯:“你亲自走一趟,去铺子里将铺子接回来,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事告诉花宜姑姑。” 花宜一直侍奉陆蔓,她知晓此事后,才能随机应变。 “哎,老奴这就去。” 翁伯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立刻带人走了。 曲瓷让侍女小厮们回府,自己转头冲孟昙道:“走,去王府。” 晏蓉中毒这事,事出突然,打的他们简直是措手不及。 曲瓷一度以为,晏蓉是想要对他们下手,这才百般提防,却不想到头来,竟然会成这样。 谋害公主,这可是死罪。 晏蓉这般做,究竟是想置陆沈白于死地,还是想逼迫她自请下堂。 曲瓷心里一团乱,一时不知道,晏蓉的目的是哪一个。 但无论是哪一个,她都得见到晏蓉才知道,而此刻,能知道宫内情景的,只有晏承了。 马车一路疾行,到王府时,已是一炷香后了。 晏承在盛京每日的作息十分规律——日落时出府逛花楼赌场,日出时回府补觉,除了圣上传召后,或者宫中有宴之外,这个习惯简直是雷打不动。 是以,王府管事的,一听曲瓷他们要找晏承,当即便道:“我家王爷在休息,不见客,还请两位下午再来。” 这事等不得的。 曲瓷哀求了半晌,管事直接烦了:“来找我家王爷的,哪个不是有急事的,去去去,你这事要是只有我家王爷才能办,那就在这儿等王爷醒了,我替你进去传话,你要是不能等,那就……” 没等这管事的说完,曲瓷便道:“得罪了!” 说完,她身侧的孟昙会意,立刻闪身进了王府。 众人知晓晏承的作息,是以在他补觉时,从来不往内院凑,可今日,晏承睡到一半,便被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吵醒了。 “吵什么!?谁他娘活得不耐烦了?!”晏承起床气极大,赤脚从床上下来,一把抓过挂在墙上的宝剑,满面怒容冲了出去。 “哪个狗东西在这儿吵吵,看本王不剁了……” 话未说完,晏承已一把抽出剑,迅速掠过去挡了一下。 刀剑相撞,发出嗡鸣声。 提刀的侍卫看到晏承,吓的脸都白了,立刻跪地请罪:“属下该死,还请王爷恕罪!” 晏承震的手都麻了,踉跄朝后退了几步,一时顾不得训斥这侍卫,只是扭头,看着跌在地上的人,没好气道:“陆夫人,这盛京都不够你造的吗?□□的,你带孟昙来本王府里闹腾什么?” 孟昙见晏承出来的,知道自己擅闯王府与理由亏,便迅速束手就擒了。 晏承一宿没睡,现在被吵醒,怒气都能把房顶掀了,他拿曲瓷一个妇人没法子,只能在孟昙身上出气:“你们几个,把他给本王绑了……” “王爷,求你救救沈白。”话未说完,身侧的曲瓷膝盖一弯,便要朝他下跪。 晏承瞬间吓醒了,手忙脚乱用剑柄拖住她,话都说得不利索了:“有话好好说,你别动不动就下跪,本王瘆得慌。” “沈白,他,他……” 这大半天里,曲瓷经历了诸多变故,此时又惊又吓的,一说起陆沈白,话都没说全,眼泪反倒先下来了。 晏承何曾看过她这样,顿时觉得牙疼,扭头看向被摁在地上的孟昙:“你来说。” 孟昙迅速把事情说了。 晏承眉心立刻皱成一团。 晏蓉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为了得到陆沈白,竟然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手?! 晏承有些无奈:“可这事你求本王也没用啊!是晏蓉要对付你们,本王就是个闲散王爷,又没有实权,这事实在是……” “我不求别的,我只求王爷入宫,帮我向九公主递句话。” 曲瓷攥了攥裙摆,眼脸低垂,声音哑哑的:“只要她肯放过沈白,我愿意同沈白和离,我愿意的。” 话落,‘吧嗒’一声,有水珠狠狠砸在她手背上。 晏承额角的青筋迸了迸。 他觉得,自己这个堂妹简直是有病!还病得不清! 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要死要活的作,现在还弄上了以死相逼这一套! 真是脑子有病!!!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本王替你跑一趟就是了。” 别的女子哭,晏承只觉得满心怜惜,但曲瓷一哭,晏承只觉得瘆得慌。 他搓了措胳膊,朝后退了几步:“你们去厅上等着,本王先去换个衣裳。” 晏承这人,平日里虽然猫憎狗嫌,但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他换完衣裳,便匆匆进宫了。 曲瓷起先在王府花厅等,可越等越心焦,索性便携了孟昙在王府外面等。 日影一寸寸爬到檐上,又慢慢退了下去,而后逐渐消失。 直到暮色四合时,街上才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曲瓷立刻回神,跌跌撞撞朝台阶下跑。 “吁——” 车夫刚勒停马车,曲瓷就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帘子,急促问:“九公主怎么说?” 晏蓉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逼自己和陆沈白和离,她都已经答应了,曲瓷以为,晏承会带来一个好消息。 却不想,晏承只是一脸凝重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曲瓷心里咯噔一声,她被晏承这副模样,弄得更是惊惶不安,急急追问:“你说啊!九公主怎么说?” “晏蓉什么都没说。”晏承艰难开口。 曲瓷双目撑圆,整个人呆住了。 什么叫晏蓉什么都没说!她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说! 晏蓉 今日不惜给自己下毒,目的不是为了逼自己跟沈白和离么?她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说?! “你是没见到九公主吗?还是她想要让我亲自去求她,可以的,只要她肯放过沈白,我……” “曲瓷!” 晏承试图打断曲瓷的话,曲瓷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抓着帘子,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可以的,只要她肯放过沈白,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我……” “她什么都让你做不了。”晏承看不得曲瓷这样,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曲瓷茫然抬头,就见晏承唇角嚅动,说了句让她如坠冰窟的话。 他说:“晏蓉死了。”
第42章 死局(捉虫) 可陆沈白陷入的却是一场…… 晏蓉死了这四个字,似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曲瓷脸上血色瞬间消失殆尽,膝盖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夫人!” “哎,你——” 晏承下了马车,想要伸手去扶曲瓷,但碍于男女有别,手刚伸出去,又立刻缩了回去。 曲瓷跌坐在地上,满面惶然,喃喃道:“怎么会?九公主怎么会死?” 今日这事,不是晏蓉做的一场局么?她怎么会真的死了呢! 她死了,沈白该怎么办啊! 晏蓉的母妃淑娴皇贵妃,是陛下心头的白月光,淑娴皇贵妃薨逝后,陛下便将对她的思念悉数转移到了晏蓉身上,几乎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地步。 现在她死了,陛下势必会将怒气全撒到沈白身上。 可今日之事,乃是无妄之灾,难道就因为,沈白先前见过九公主,就被认定成了凶手?! 曲瓷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沈白现在已经被禁军带走了,她得想办法救下他。 曲瓷抹了一把眼泪,扶着车辕站起来,嘶哑问:“殿帅前来拿人时,曾说所有证据都指向沈白,王爷可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具体的本王不大清楚,只是听说,今日在别院时,陆沈白和晏蓉起了冲突?” 曲瓷点头。 “有人将这个定性为杀人动机,并且在九公主喝过的酒里,找到了致她身亡的毒药,而那酒是陆沈白倒的。” “不可能!那酒沈白也喝了,沈白都没事,九公主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曲瓷又蓦的顿住了。 不对,那两盅酒,陆沈白并没喝。 晏承见她顿住,忍不住问:“你想到了什么?” 曲瓷闭了闭眼睛,颤声道:“那酒沈白没喝。” 晏承:“!!!” “今日九公主突然转了性,说要好聚好散,这不像九公主平日里做事的风格,我们心下不安,便并未喝那酒。” 但今日,在周遭侍奉的宫人,都曾亲眼目睹,陆沈白‘喝’了那酒,现在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晏承也顿觉头大,又问道:“晏蓉那杯酒,是陆沈白替她倒的?” “是,原本是由琼枝倒的,可公主指名要沈白为她倒酒。” “让陆沈白替她斟酒?”晏承面露狐疑:“晏蓉一向待陆沈白如珠似宝,怎么会让他做倒酒这种事,晏蓉那性子,就算不喜欢了,也不屑做这种事。” 晏承小声嘀咕着,却冷不想这话冷不丁被曲瓷听见了。 有什么东西,浮光掠影般在她脑海里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曲瓷猛地睁眼,眸光急促看着晏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晏承一头雾水,不明白曲瓷突然这么激动做什么,但还是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是了。 曲瓷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晏蓉那人素来骄傲,她向来不屑用这种小伎俩折辱陆沈白,可今日,她又为何偏偏让陆沈白斟酒呢!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今日水榭台中,只有他们三个人,而晏蓉却偏要陆沈白斟酒,电光火石间,曲瓷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脸色骤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今日死的人,本该是我。” 从她嫁给陆沈白之后,晏蓉想要她死的这个想法,一直都是明目张胆的。 曲瓷有个大胆的猜想—— 今日陆沈白因叶君然的事,惹怒了晏蓉,而她又在晏蓉怒火正盛的时候闯进去,晏蓉便将一切过错全算在她身上。 什么折花,什么好聚好散,其实都是假的,晏蓉真正的目的是在酒上。 “她让沈白斟酒,目的不是折辱他,而是,而是……”曲瓷揪住自己的衣襟,声色嘶哑道:“而是想让沈白亲手杀了我。” 没有什么比让自己喜欢的人,误杀自己更诛心的了。 可晏蓉没想到,陆沈白却把那两盅酒全‘喝’了。 “你这个猜测不成立啊!”晏承提出了质疑:“第一,晏蓉又不傻,陆沈白喜欢你,喜欢的那么明显,万一陆沈白替你喝了她准备的毒酒,那怎么整?” 曲瓷心下一顿,讷讷看着晏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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