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借着这个借口……在皇宫多待一阵而已。” 凤十一应景儿地打了个哈欠:“今日天色已晚,太医吩咐你不能熬夜,不如咱们改日再说?我去把东西交给陛下。” 郁白点点头:“也好。” 。 望着那人几乎融进黑夜中的身影,蓝桥一时恍惚,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名字:“郁白。” 郁白转身,墨蓝发带在夜风中飞扬:“小殿下,还有事吗?” “……没什么。”蓝桥在袖中掐住了掌心,“你……天色已晚,你早些睡。” 在对面黑黢黢的楼阁中,有双藏匿在黑暗中的眼睛无声地望向蓝桥,似是警告,又似劝说。 郁白意外地多看了他几眼,确认眼前这人的确是蓝桥本人后,也朝他点了点头:“小殿下也早些休息。”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逝者已去,还请节哀,相信陛下会公正处置的。”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个封面,感觉这个比较凉快,没错又是我自己搞的(骄傲) ——— 在我的脑海里,他俩已经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了一辈子了,甚至可能孩子孙子都有了(?) 他们其实都是渴望自由的人,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迫守深宫。也许有朝一日,他们会一起奔赴真正的自由。 想着想着我都感动了,恨不得立刻送他俩归隐田园。 然而回过神来还要继续苟剧情。Σ⊙▃⊙川
第35章 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郁白最终也没见到那封写着真相的信,只是赵钧看着那些书信,脸色愈发难看。 “这些信还有谁看过?” 凤十一低了低头:“除陛下之外,便是小殿下开匣子的时候看过。” 赵钧眉峰一蹙:“看过之后呢?” “看过之后……看过之后郁公子就吩咐微臣把信收起来,送到陛下这里了。”凤十一又忙补充道,“微臣趁人不备藏起了这封信,亲自送郁公子回的燕南阁,他并未与小殿下多说,陛下宽心。” 日暮余晖落入书房,明明光芒未散,烛火却已经燃了起来。那封信被赵钧捏着靠近了烛台,烛火跳跃了几下,很快便将脆弱的字纸吞噬殆尽。 他心知肚明,乌楼罗最初的目标并不是郁白,而是自己。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毫无踪迹地隐藏在宫里,宁王时常出入宫禁,知晓些秘辛再正常不过。 只是他们并没想到,宁王竟会与匈奴勾结并说起这些。或许是乌楼罗询问,或许是宁王随口提起,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乌楼罗得知了他对郁白的心思,便借着这个机会对郁白下了寄骨花。 ——任凭他是谁,对着情热心动的郁白,如何能继续当坐怀不乱的君子?何况是觊觎郁白已久的赵钧。 寄骨花寄在鹰骨里,借着伤口融在血液中吐出毒性,能轻易杀死交欢的两人,达成弑君的目的。只是他没想到,赵钧体内有金蝉坐镇,最终也未能得逞。 在这之前郁白心中尚有疑问,乌楼罗从云娘那里拿到寄骨花,怎会不知赵钧体内金蝉已经完善?直到昨夜听了蓝桥所言,方才明白。 蓝桥从未对外人说起过,连云娘都未曾告知。他告诉云娘赵钧体内的金蝉状况不稳,必须多留一阵,云娘因此容许乌楼罗用了寄骨花,在金蝉不稳定时将赵钧一举击溃。 只是他为何又去而复返呢? 赵钧静静看着那一点残留的灰烬,似乎看到了被他亲手埋葬的真相。 灰烬散去,真相亦永世沉没,阒寂无声。 至于乌楼罗、蓝桥……这些或觊觎郁白,或有可能吐露“真相”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乌楼罗昨日已启程离京,算算时辰,是时候动手了。 。 “所以陛下准备怎样处置乌楼罗?”郁白问道。 皇帝的确是高危职业,是个人都想杀了他取而代之——他如是感叹。 人都死了还要发挥余热来恶心人,回头就把他那坟掘了——赵钧冷冷想着,赵锴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如今边境还算和平,贸然开战受苦的还是百姓,但该算的账还要算。”赵钧一下一下地抚着郁白的头发,“前日他向朕辞行,朕佯作不知由他回去了。你且放心,后面有他受的。” 他不愿多对郁白说这些,话锋一转:“那天在熏香里下了十二个时辰的软骨散,可服了解药?” 郁白:“……” 该死,只顾着拖住乌楼罗,竟然忘了这茬。 “那朕便不客气了。”赵钧放肆地笑起来。郁白被他压在桌上亲吻,一不留神带倒了满桌书本。 雨打梨花,阁门深闭,落了满地如雪的霜白。郁白喘息着扬起脖颈,继而又无力落下,气恼的申斥全数被亲吻堵在了喉中,听起来不像斥责更像撒娇。 。 史载,成元三年,匈奴单于乌楼罗入京贺成元帝寿,返程途中遇大漠风暴,只留下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词语——不知所踪。 他仿佛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而在匈奴单于失踪的这个时间里,宫中的燕南阁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赵钧低头看着郁白的睡颜,亲了亲他的额头,方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出门。 “陛下。”李德海低声道。 赵钧知道他要说什么,轻轻合上屏风:“郁白睡了,谁都别放进来。” 诏狱虽有狱卒打扫,仍然掩不住浓烈的血腥气和腐烂的气息。高耸的墙壁隔绝了一切声响和光芒,只有极高的天窗倾泻下微弱光芒,成为诏狱里唯一存在的人间气息。 走廊两壁挂着油灯,赵钧目不斜视地穿过,最终在一条走廊尽头缓缓站住,看向这间囚室关押着的人。 “单于王,又见面了。” 那人蓦然抬起头来,流露出错愕的神情。半晌,他咳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声音沙哑不无讥讽:“陛下好手段。” 不过一天一夜,他已完全变了面貌,以一种手脚都被缚住的姿态吊在囚室乌黑的墙壁外。 鬓发凌乱,衣衫不整,脏污的血涂抹的满身都是,让人无法与之同不日前那个气宇轩昂的匈奴单于联系在一起,只有佩戴腰间的银饰在重重灰尘和血迹的掩埋下执着地闪烁细碎亮光,昭示着那人曾经的身份。 在这间狭小的囚室里,人们不分身份,皆为囚徒。 “单于谬赞。”赵钧神情淡泊如水,“比不得单于手段,竟能想到寄骨花这样卑劣下流的法子。” “卑、劣、下、流?”乌楼罗嗤笑着重复这几个字,“本王不过是做了陛下一直在做的事情罢了……若是一切顺利,本王的铁骑已经踏破红门关了,只可惜……” “只可惜你们千算万算,却不知蓝桥早已完全驯服金蝉,区区寄骨花根本伤不到朕。” 赵钧神情平静,丝毫不曾动怒:“忘了告诉你,云娘昨日已经服毒自尽了。你们似乎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罢?不然她也不会冒险协助你。” “她不过是为了那个可笑的圣女之位……”乌楼罗看起来没有丝毫伤悲亦或悔意,扯起一个讥诮的笑,“陛下先是让郁白给本王下毒,又是半路截杀将本王绑到这里,莫不是忘了本王是单于,觉得本王失踪后边疆还会安宁吧?” 铁门吱呀一声,赵钧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假若你想做的只是弑君,朕或许还懒得费这样大的心思。只是……乌楼罗,你为什么要把主意打到阿白身上呢?” 冷寒的刀锋指在乌楼罗颈间,刀尖极其轻巧地嵌入皮肉,只轻轻一下便不再深入。抽出来时,一切似乎完好无缺,须臾后,血才骤然喷出。 赵钧垂首打量着滴血未染的刀刃,声音淡漠:“假若朕不曾见阿白,你去而复返来到燕南阁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寄骨花发作的时间……乌楼罗,你想做什么呢?” 断线的血珠滴滴答答滚落到地上,活人的鲜血溅起经年尘土,与昔年死人干涸的尸水融汇于一体。赵钧就在这样极端的死寂中端详着亮的骇人的刀光,再度看向乌楼罗。 “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阿白也永远是朕的阿白……当然,你现在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搞了好久的剧情,忍不住想让他俩谈会儿恋爱了
第36章 从夜色中回来的人 这把匕首的刃,是如今整间囚室里最亮的光。 赵钧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刃,即使那上面没有丝毫血迹。 “乌楼罗,这里就是你今后的容身之所了。看在你曾经救过阿白的份儿上,朕留你全尸。” 乌楼罗剧烈咳嗽起来,血从头顶裂开的伤口蜿蜒着流下来,混着没有洗净的污泥和灰尘,淅淅沥沥地染脏了半张面孔。他抬起头来,直勾勾地地盯着赵钧:“赵钧,你真以为自己控制的了一切?” “郁白凭什么放下敌意任你欺瞒,原因我们心知肚明。” 天幕沉沉,仅有的光也被浓云遮蔽,乌楼罗整张面孔几乎都隐藏在了昏暗中:“你之所以,你怕我。你怕我就像蚂蚁惧怕洪水,怕我把所有事情通通告知郁白。他现在只是被你骗了,一旦他想起往事,你以为他还会由着你摆布?” 赵钧毫不在意地笑笑:“你说的不错,这也是你死的理由。至于阿白会不会留在我身边,那就不劳单于操心了。” 满是污渍的铁门关上,连带着手臂般粗细的铁索哗哗作响,嘈杂中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对了,听说骞曼已经在胭城登基继位,前任匈奴王殿下那双子女这会儿或许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父亲团聚了。” 身后传来暴怒的呼喝声,赵钧整整衣冠,踏出囚室时神情平静依旧。 乌楼罗其实和他有些像,世上一切皆是虚妄,只有无上的权力才能令他们感到心安。剥夺乌楼罗最重视的权柄,让他永囚密室、后嗣断绝,王位也被一直看不上的兄弟夺走,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但也只是“有些”。 比如他不会因为一个人去而复返,在明知阴谋不成、极有可能被反将一军的情况下,还任由自己走进敌人的阴谋里。 那把匕首被他随手擦拭后收在了袖中,有些冰冷地硌着他的骨肉。赵钧朝某个角落平淡出声:“小殿下觉得如何?” 这一声如同雷击。 昏沉沉的诏狱中,那个身影一步一步地从角落中走出,颤抖发白的嘴唇说明他已经听见了刚刚所有的对话。 赵钧看着他,温和地笑笑:“今天很冷吗?怎么在发抖。” 蓝桥下意识摇头:“没有……” 京城已经入夏,即使诏狱阴冷,也不会冻得人颤抖不止。匕首,血,毒药,谋杀和真相,这些事物更能令人在三伏天如坠冰窟。 当他躲在囚室背面的时候,他没有亲眼看见赵钧将匕首插进乌楼罗的心脏、割破他的咽喉,却听到了血流下的淅淅沥沥的声音,听到了无力掩饰的痛哼和如痴如狂的大笑,以及充斥着囚禁、失忆、欺骗、算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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