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山为王,杀烧抢掠奸无恶不作。 也就是这段时日,万岁爷御驾亲征亲临郦城,才叫那盗匪暂时收敛住了,不过在谢昀来郦城之前,这帮盗匪才干了一件恶事,他们掳走了段恨水的姐姐,段楚秋。 段恨秋告他们官兵相互。 可御状那是这么容易就能告的,在加之段恨秋身份,更是难上加难。谢昀到郦城时,段恨秋早就在军营外窥视了,今儿终于才寻了机会偷溜进来。 可军营巡视甚多,又有那羽林卫统帅苏元坐镇,段恨秋清楚,不待他摸到谢昀的主帅帐中便被苏元一刀了解了。 他这便想了个办法,在厨房燃了火,想将事闹大一些。他命本就是捡来的,因此此时丝毫不顾及会丢了性命,前提是只要能将罪状告之谢昀。 不知说自己气运甚佳还是冤家路窄,竟叫他撞见了国舅爷。 段恨秋不确定地看着国舅爷,道“我知沈将军对家父有恨,父债子还,我这条破命沈将军若是不嫌弃只管拿去,但……但看在家父与沈将军昔日情分,以及家姐与沈将军当年那一段旧情,还请沈将军将此事禀告圣上……” “打住!”国舅爷眉头皱成一团“我与你姐没有过什么旧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没有,你小小年纪别信口雌黄血口喷人,若叫旁人听了去,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段恨秋被捆着结结实实,身体不能动弹,眼珠子却在眼眶来来回回打转,一直凝着国舅爷,沉默一瞬问道“沈将军已经婚配?” 国舅爷没理他。 段恨秋不甘心又问“还是沈将军已经心有所属?既是这样,我以后替你瞒着便是。此事重大,还请沈将军帮忙将此事如实告知圣上!” “瞒个屁!”国舅爷将药扇凉了些“少胡说八道毁我清誉。” 大抵是觉得替自己姐姐不值,段恨秋愤恨起来“沈将军人品贵重,怎得也学那宵小之辈,感情这事谁说的准,今儿个爱谁明儿个又爱谁,谁也不知也情有可原。但我不懂,为何沈将军不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想必沈大将军如今这位心上人定是顶顶好的,今儿我有求于你,也愿意帮你瞒着,不让你心中那位与你生了嫌隙,但又何必在知情人前装那无辜。” 国舅爷面无表情道“滚。” 他重新熬好了药,星河递上托盘,他便将装着汤药的碗盏置在托盘上。 掀开厨房的帐帘,国舅爷举着托盘在前边走着,星河便在身后用一根绳子扯着段恨秋跟着。 一路上引得不少将士侧目,连苏元都来问询。 国舅爷无不敷衍了,重回雁回营帐时,国舅爷给星河递了一个眼神,随后先一步入了帐子。 星河将国舅爷这个眼神想了许久,这才在段恨秋身上好一阵搜寻摩挲,确认有无其他兵器。 国舅爷进帐时,往那床榻便瞅了一眼,床幔放了下来,看不清其中情形。 谢昀问国舅爷“你怎又来了?” 国舅爷倒也落落大方,将托盘交给了朱公公,随后道“我有要事要与你商量。” 话音落了,朱公公得了谢昀示意,带着惊絮退了下去。 “何事?”谢昀问。 国舅爷便让星河将段恨秋带了进来,让段恨秋告了这御状。 谢昀闻言面上没甚表情,只挥了挥手让星河把人带下去,这才问国舅爷怎么看。 国舅爷答“剿匪。” 谢昀别有用意看他一眼道“既然舅舅都这般说了,那便交给舅舅了,此事影响甚大刻不容缓,舅舅现在就领兵去吧。” 国舅爷有些意外,没想到谢昀会把剿匪的事交给自己,他也未多想,领了君命便离帐了。 帐内只剩谢昀及昏迷刚醒的雁回。 雁回昏迷时还好,这醒来,谢昀便抹不开面子亲自给雁回喂药。 雁回自个儿端了,靠在床头搅着汤药。在这托盘上还放着一片三瓣叶子的三叶草,这草酸酸甜甜,是国舅爷熬夜途中特意去摘来给雁回去口中苦涩的。 她一口饮尽汤药却不舍的将这三叶草食用了。 谢昀在床幔外道“朕忆起一事。” 他悠悠道“舅舅曾有一段时间日日躲在朕的东宫。” 雁回看他。 谢昀道“舅舅告诉朕,他是为躲情债。” 说完,谢昀看雁回一副欲言又止。 谢昀心情大好,恩赐道“有话直说无妨,朕允你放肆。” 雁回先请了罪,随后道“国舅如何与圣上何干?圣上不会以为天下每个人都似圣上一般多情吧。” 谢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鞠躬。 还有一更,不过会晚点,有点发烧去医院看看。
第42章 谢昀愣了一愣,他以为雁回会怒斥国舅爷滥情花心,招惹是非。倒没想到雁回竟然是连实情都不过问,便来斥责自己? “你……”谢昀很生气可更多的是难堪和难过,那些负面的情绪像藤蔓一般密密麻麻地将他整颗心兜着,谢昀憋了半响想站起身,可腿还没好利索,便高声唤“朱颐!” 门外候着的朱公公忙不迭地掀帘而进,一进帐便见谢昀沉着脸单脚伫立,模样有些滑稽。 朱公公可不敢在面上多做一分表情,上前搀着谢昀。 谢昀冷声对雁回道“朕不会来了!” 雁回疲于应付谢昀,并未作声。谢昀见此更是怒上心头,他道“早知你如此不识好歹,朕万万不会日日候着你醒来,更不会亲自喂你汤药!” 雁回抬眸看了谢昀一眼道“圣上尊贵,这些事交给奴才们去做便是,圣上日机万里,臣妾不敢烦扰圣上。” 谢昀一噎,冷笑“皇后想烦扰谁?” 见谢昀又将话题牵扯到了国舅爷,雁回实在是有些厌烦。 谢昀道“从前皇后对朕装得一副乖巧模样,是看在朕有着与舅舅十分相似的面容。如今舅舅回来了,皇后不屑朕了,怎的,是还妄想与舅舅更近一步?” “圣上慎言!”雁回十分无奈道“臣妾从未如此想过,请圣上明鉴!” 谢昀“哼”了一声道“最好如此!” 说罢,拂袖,由朱公公搀着离去。 直到走出帐外,谢昀冷峻神色才垮下来。 朱公公疑惑又担忧地唤“万岁爷?” 谢昀看了看天,又转身看了看咫尺的营帐,神色莫名地问“朕方才是不是像极了……” 朱公公认真听着。 谢昀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无能狂怒之辈。” 朱公公当然不敢顺着谢昀的话说下去,只道“娘娘刚刚转醒,圣上何必与娘娘计较。” 谢昀沉着脸没作声。 朱公公鼓足勇气道“依老奴看,娘娘心中未必没有圣上。那暗河如此凶险,娘娘竟以一己之力将圣上背着过了河,换了老奴,也无娘娘这般韧性。” 谢昀脸色终是好看了些,道“朕亦是这般想法。”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那块护心镜,这是他特意吩咐砸墓的人搜寻来的。雁回的手工女红实在差劲,这护心镜上的络子打的稀奇古怪,不过纵使如此,心意却是满的。 朱公公又道“到底娘娘与圣上夫妻十年,怎会生不出感情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娘娘正是这局中人,看不明白自个儿的心意也属正常。” 谢昀心情好了起来,眸中的晦暗散去取之一派清明“你这狗奴才说的在理。”顿了顿又道“她既然瞧不明白这自个儿的心思,朕便帮她来瞧个清清楚楚。” 说完吩咐道“去将舅舅寻来。” 雁回醒来,这才发觉中书省那几个老头儿送来了不少书函。 基本是就谢昀毁郦王陵墓的上柬的,谢解意行刺天子罪当株连九族,谢昀要砸了这郦王陵墓也在情理之中。但又是因着这情理,有朝臣上奏,虽说谢解意隐姓埋名有心潜伏于谢昀身侧,但到底是谢昀军中行乐给了谢解意有机可趁,且郦王痴傻多年又以薨故,死者为大,谢昀此举实在难以平人言,他们请奏,为郦王重新建陵。 除却这些,便是请谢昀回朝的,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谢昀离京多日既已平了张炬谋反,当即刻回京才是。 雁回看得头疼,将厚厚地一叠书函放置一旁。 旁边伺候的惊絮以为她是心神不宁,便开口问道“娘娘可是因为国舅爷而烦心?” 雁回好笑,她端过白瓷茶盏,接过茶瓯拂了拂茶沫,就在这一片茶香四溢下温和道“你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她以前遗憾,国舅爷被诬陷投敌身负一身罪名而故,如今,国舅爷尚在世且一身罪名也已洗净。 她也有遗憾,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那清晨的微风和花落她还记得,国舅爷于她说了心中之事。 还有什么遗憾呢?她亲眼见了国舅爷走过十步相赴桥而来,心中爱恋也算有回应,做人不可贪心不足蛇吞象更不可得寸进尺。 惊絮却不明雁回想法,她将从段恨秋口中听来的与雁回说了。 “段恨秋说,国舅爷当时是喜欢那姓段的姑娘的,还送了人家定情信物,叫人家等着国舅爷出征回来,如今国舅爷领了命要去剿匪救段恨秋的姐姐。”惊絮越说越不开心,瘪嘴道“奴婢倒觉得不可信,谁不知国舅爷满心都是……” 担心隔墙有耳,惊絮掩去不能说的话,面上一派忿忿不平。 雁回心中本无波澜,听见那‘定情信物’四字倒也有些坐不住,她状似无意问“定情信物?” “说是一块明白玉同心结玉佩。”惊絮偷觑雁回神情,小心答道。 雁回没再说什么,拿过纸笔,写下寄回朝中的回信。 惊絮见雁回这般平静,忍不住问道“娘娘心中可有不快?” “有。”雁回诚实告之,她写字的手微微顿了下,澄心纸上留了一小点墨迹,像是她心中的生出的难以忽视的小疙瘩。 “娘娘……” “便是这般漏洞百出的小事。”雁回苦笑道“我心里就有不快。那么当年,我与圣上大婚时,舅舅又是如何捱过来的?” 惊絮一愣。 她甚至不用特意去推心置腹换位思考,单单听雁回复述都觉得难熬。世间苦楚,生老病死、爱不得、情难求、恨别离、忘难舍,那么国舅爷当时眼见心爱之人嫁于他人,岂不是就占了生老病死外所有苦难。 帐中灯火点点,印在雁回难过的笑意上,连拖在地上的影子都是难过的。 而帐外果真有隔墙之耳。 被谢昀派来的窃听的暗卫不动声色地隐于黑夜,随后来到了主帅帐中,将所听所闻如实告之了谢昀。 谢昀仔细听了,得出了一个结论。 雁回与他大婚时,雁回心疼国舅爷,可她本人并无情绪。事实证明,雁回当是不后悔嫁于自己的。 谢昀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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