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就纳了闷了,他记得他唯一一次进青古斋还是闯进来的,那时找丁瑁有急事便没顾得上敲门,推了门刚踏出去一步,左右两边弓箭如雨,若非他躲得快,当日便殒命于此了。随后丁瑁及时出来解救了他,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机关他也不清楚。 然而今日看到江怀璧那般大胆地走进来,还一脸确信地说没有阵法时,他都惊了。 便是未设机关,院子里也不该一个人都没有啊!难道是丁瑁设的埋伏?不过今日那场火倒是挺帮忙的,否则还真不能趁乱而入。 江怀璧道:“他没设阵,但是机关尚且完好。我们把阵法略微改一下,便不用亲自去动手了。” 沈迟微微惊奇,“你对阵法了解有多少?这里的阵法你可是还没见过,怎么改动?” 江怀璧却道:“事后告诉你。现在先动手,时间不多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来,想必是没有搜查这边直接回去了,丁瑁一定会警惕到自己这座空城的。” 因为院中没有人,布置的时候有太多的局限,但丁瑁原本的机关便很精密,现在稍微改动一下,加以启动便可。 . 秦妩跟着雪球一路跑到了青古斋附近,有一丛凌乱的草丛,虽然她没有提灯,但迎着斑斑驳驳的月影依稀可以看到是有人走过的,她看了看眼前的青古斋,心中明了,提脚便要走进去。 “雪球,雪球,你前面带路,我今晚一定要找到他们。”她低低道了一句。 她从外面回来时一开门便听樊婆婆说她怎么又回来了,她心中便起了疑心。一路上听到藏书阁起火了,她忙赶了过去,还没有进藏书阁的门便清清楚楚看到墙角被花盆遮住的一团黑影。月光映照下是两对府中丫鬟的双丫髻,但那发髻的形状歪歪扭扭丑的很,她急于给父王说,便先放下了,谁知那两人竟跑丢了!还好雪球跟着,现在还能找到些线索。 青古斋的阵法机关丁瑁跟她详说过,是以她很熟练地推开了门,防备心并没有那么重。 她以为她看到的会是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或者说好一点会是奄奄一息的两人。 然而,丁瑁并没有告诉她院子里的阵法都已经撤了,而且所有人都被暂时移出来,或许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但院子里其实已经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妩将雪球抱在怀里,轻轻踏进去,推开门的一刹那似乎感觉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她将两只脚都踏了进去,觉得有些微微慌乱。 “嗖——”细箭破风而来。 居然是从右手边射过来的! 丁瑁的机关因为反用了常人习惯,常人都习惯用右手去格挡障碍物,然而他的箭一直是左手边射过来的。这一点丁瑁与她讲过,然而今天居然不一样! 她立马意识到危险,在第一支箭擦过她的头发后,她下意识将雪球抛了出去。 雪球有些重,从她怀中被摔出来后爪子还没有着地便被低飞的一支箭当身穿过,雪球最后叫唤一声便没了声响。 秦妩看到血脸白了白,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眼看着又有几支箭要射过来,她下意识后退,想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身后一个身影迅速将她打晕,然后将她抱进去找了个房间丢进去。 沈迟看了看小姑娘白皙的面庞,眉宇间已有几分晋王的英气,不由得轻叹:“到底还是小孩子,现在还有些不足,这要长大了得多害人。” 怕她醒来乱动,又用绳子捆了,也没敢捆太紧,怕伤着她,最后又塞了嘴以防她叫喊出来。 江怀璧站在门口看着他,轻声道一句:“沈世子这是怜香惜玉了?” 要以她自己的行事习惯,可不一定还会留着。 沈迟站起来走出去关上门,不答反问:“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江怀璧点头。 沈迟暗暗想,江怀璧不知道究竟都瞒了些什么东西,在丁瑁的房间里翻了许久。 他凑过去好奇地问一句:“你找了什么?” 江怀璧思忖片刻,还是道:“晋王与百越通信的信件。” 沈迟问:“怎么,你江家要与晋王公开为敌了?这就开始对付上了?啧啧啧,那你可能还是第一个,尽管晋王在诸王中算是嚣张的,但朝中敢与他明面上对着干的还真就没有。……不过,我挺乐意看这场戏的。” 江怀璧小心地将那些箭捡起来,沈迟则是捏起雪球的猫尾巴将它丢到了后院,也懒得掩埋,只要血腥味远离前面就好了。 接下来便是看戏的时间了,两人站在西侧房内,后门打开以便退身。 江怀璧忽然道:“若我与晋王为敌,你沈家便也是江家的敌人了。” 沈迟轻笑:“你可别这么说,沈家与晋王之间可没有那么亲密,我母亲看上去一直拉拢,其实防备着呢!江家与晋王对立,若不涉及沈家利益,我们顶多观望观望。”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接着便有侍卫列队散开的声音,声音两边分散,看来是要包围青古斋了。 江怀璧当机立断:“走!” 沈迟愣住,“走?我们不再看一会儿?” “若不走,丁瑁破不破得了阵我们都得被困在里面。西北侧是距离大门最远的地方,我们要赶在侍卫到达之前逃离这里。” 两人迅速转身离开,西北侧没有门,但是院墙相对于低一点。然而两人要想跳出去还是有一定难度。 沈迟神神秘秘道:“我刚才从关那小丫头的房间里拿了一根绳子,还带勾子的,这丁老头院子中东西太全了,不得不佩服。” 说罢率先甩出绳子接着力道爬出去,然后将绳子扔给她。江怀璧紧随其后。 在两人离开青古斋刚走过一座拱桥,侍卫刚好包围住整个院子。 沈迟松了口气:“那现在也不必要做什么了,我们走吧。” 江怀璧点点头。 . 被丢在房间里的秦妩在被打晕一盏茶后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被绑着,不由得惊了惊,那绳子将她两手缚在背后,身边也没有什么利器,她用尽力气也挣脱不开,连嘴上的破布也死死地填满嘴。 她想起方才机关的事情和打晕她的人,不由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听着外面忽然传来的动静,她有些焦急,他们绝不能进来! 好在绳子捆的并不是很紧,她尚且可以活动。她躺下来滚到墙角,腿脚和身子使力靠着墙站起来。摇了摇头,也顾不得后脑勺的痛感,头还有些眩晕,便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刚到门边,发现门居然还锁着! 她镇定下来,想尽一切办法将塞在嘴中的破布弄出去,实在不行便开始撞门。 原本是想撞门发出声音惊醒外面的人,然而丁瑁院子的门使用特殊木材制成,门很牢固,即便撞了声音也很小。秦妩尽力保持镇定,但还是有些着急。 她该是比较幸运的,那人没有伤她,只是将她打晕,箭矢杀死的是雪球而不是她。然而若丁先生进来了,那些被做了手脚的机关必然会全力以赴地伤他,还有父王! 眼看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她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去挣脱,后来干脆借用上衣的力想将绳子滑下去。她的衣服布料柔软光滑,此时便派上了用场。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尝试后,绳子总算解开了,她的双手解放出来,将口中的东西扔出去。 看了看身边发现房间里都是杂物,她拿起一把铁钩子朝窗户上砸去。 当秦妩跑出去大喊一声“都不要进来”时丁瑁刚刚踏进来,原本是有警惕的,被秦妩这一喊不由得抬头去寻她,又加上右手猝不及防的流箭飞射,所幸他身形较矮,一支飞箭斜斜刺入左肩。 丁瑁到底年纪大了,有些支撑不住,钻心的疼痛让他连退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着下一支箭直直要射入左胸,刚到门口的晋王见状立刻冲上前去,拔剑为丁瑁挡下那些流矢。 两人快速退出去,晋王高升吩咐身旁侍卫:“去请大夫,快!” 晋王妃此时也闻声赶来,连忙上前问候,晋王却出声道:“元甫这里我看着,你快去找人将阿妩救出来。” 晋王府中有些乱,几位主子全部都在忙,下面的人也在忙,然而再忙也挡不住下人之间的议论。所有人都在说,丁先生设的阵法困住了小郡主,也伤了自己。 江怀璧与沈迟二人正渐渐远离晋王府,自此事一毕,二人的事情便算是基本解决完了。
第54章 追杀 翌日, 二人便着手准备启程回京, 管书和归矣已得了信从崎岭山回来, 木樨和木槿也跟回江怀璧身边。 木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公子, 那丁瑁不是没死吗?可黑蓬人要的是他的命啊……” 江怀璧还没说话, 沈迟先开了口:“重伤足矣。况且他自己的机关他自己不清楚威力么?你们在府中潜伏着应当也看到了他的伤势。木槿不是说了么, 穿透左肩, 丁瑁一把年纪了,这么重的伤可吃不消。” 木樨还是有些稀里糊涂, 转身看了看 ,发现少了一个人, “归,归矣呢?” 管书将马牵出来, 刚好听到木樨在问,顺口答:“事办成了, 归矣去崎岭山报信了。” 木樨有些惊讶,“他一个人去吗?崎岭山里那么危险。一大堆土匪跟野狼一样盯着……” 木槿将收拾好的包袱塞到她怀里,不满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归矣有人家的任务,你瞎操什么心?公子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你拿好。” 木樨撇撇嘴,“我知道了。”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 五人从晋州启程,江怀璧计划用五六天时间快速赶到京城,沈迟有些诧异, 但想了想还是没问。江怀璧有她自己的事情,沈迟是知道的,但他一直好奇是什么事,连那个素未谋面的黑蓬人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一行人在晋州不敢多停留,马不停蹄出了晋州城。丁瑁出了这么大的事,晋王必定会追究到底,封城似乎不可能,但他在晋州这么多年,城内必定遍布眼线,多留一刻便多一分的危险。 出了晋州紧挨着的便是魏王的封地,因距离京城近,魏地比晋州一带要规整得多,而晋州因着临海的缘故民风则已比较开放,魏地一切习俗却与京城一带大致相同。 魏王是先帝庶出皇子,一直不声不响为人低调。当初诸王因为封藩之事闹得不可开交时,只有魏王一个默默无闻,处于中立不得罪诸王,也不去惹新弟,待得分封地时景明帝念及兄弟情义将京城以南这块地给了他,地方虽不大但发展可观。三年来他仍旧不言不语,景明帝非常满意他这个态度,每每赏赐皆是较其他人要厚重许多。 但是当初藩王闹得那么厉害,能独善其身的少之又少,谁不是整天战战兢兢,唯独离京城最近的这块地方一直从容安然。这魏王究竟是真的与世无争还是暗藏玄机至今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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