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这个方向有三个人,最中间的那个已经解决了,两边的两个立刻冲上来,但是沈迟已经跳出了整个包围圈,剩下的便只需要快速逃离就行了。 然而江怀璧正好所有刺客围在里面,沈迟才意识到江怀璧这个傻子要干什么。 什么断后,什么突围,全都是鬼话。这人只会一声不吭非要将自己陷入死境,若两个人一起上可能还有点希望。 然而现在已经晚了,即便他能冲进去,那几人也已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江怀璧身上。十几个人,功夫上乘,不说江怀璧在书院里那些好成绩能不能起作用,便是她本身才十七岁的年纪便已占了劣势。男子二十及冠身体各方面才算完全成熟,江怀璧功夫是练得好,但毕竟力道上从根本就有不可弥补的欠缺。 江怀璧这人要是死了得多可惜,那场面也一定惨烈。沈迟不敢多想,又冲了进去,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江怀璧将那些信件放在胸口,尽管身上有些地方淌出的血已经浸湿了胸口的衣裳,但她能感觉到那些东西还在,便很放心。 她疯了。 沈迟看到她的剑法已有些乱,脚底步伐完全没有规律,来谁杀谁,疯魔一般。完全是损敌八百自伤一千的做法。沈迟尚且神志清醒,从旁进行协助,最起码将那些要伤她的剑挡回去然而江怀璧不管不顾只往前冲。 这个人真的是不要命了。 罢了罢了,是他自作多情非要来与他一起,上了一条船左右也下不去了,索性陪她疯一回。 . 四月中旬的夜晚很美,夜风暖而不燥,温和地拂过天地。天空中缀着漫天的繁星,乌云散去后化作薄薄的烟云托着尚且圆满的明月。月下那一片林子在一阵长时间的腥风血雨后又恢复了平静。 树干上,草丛里,到处弥漫着血腥味,黑衣人的尸体几乎铺满了整个林子。 沈迟筋疲力尽地靠着树,模模糊糊看到江怀璧似乎倒在那边已没了动静,他浑身一凛,连那点倦意都没了,忙磕磕绊绊走到她身边。 确认江怀璧还活着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月光下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生气,连气息都微弱得很。他将她缓缓扶起来,却发现她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随意一动都是湿漉漉的血水,有的地方衣裳已经粘在了一起。 沈迟莫名地,心抽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心疼。 他看了看四周,觉得两个人今晚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狠了狠心将她小心翼翼地拉起来,然后动作尽量放轻将她背到背上。 即便已经足够小心,他还是觉察到江怀璧身上又淌出一大片血水,缓缓沁到他身上,连他自己的伤口都隐隐痛起来。 他清醒江怀璧此时还是昏迷着的,否则那得多痛。 毕竟是林子里面,路上碎石坑坑洼洼也多,沈迟走得很慢,生怕一不小心颠了一下会将她惊醒或者伤口又淌出血来。但心里又万分担心她的伤势,若再不及时医治是真的要出事的。 增城是去不了了,只能就近看哪里有人家先借宿一晚,好歹找个大夫给她看一看。 出了林子路才平坦一些,沈迟放快了脚步,但仍旧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那晚他背着她上山的时候,月色正好,身后跟着的虽是一群土匪却也生命无忧,他悠哉悠哉地装作疲累的样子实则心中从容轻松。 然而今晚却是一场生死赌注,背上的江怀璧没有穿着别扭的嫁衣,鲜血估计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裳。 若走大路或许还好点,偏偏他们为了赶时间今晚走了这山林里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想找到一户人家还真的不容易。 沈迟走了一段路有些累,头微微一侧恍然看到天上的那轮月亮,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怪他自己,非要跟着江怀璧来这个鬼地方,结果来了要找盐政官还没找人就先死了,要去救三叔自己还没开口江怀璧就把人几句话说出来了。母亲要他与晋王好好谈谈,他还没怎么谈晋王就先不耐烦了。然后就发现同一条船上的江怀璧居然还有事情瞒着他! 原本这人话就少,和她待在一起就觉得无聊,现在她干脆昏迷连“嗯”也说不出来了,他觉得更无聊了。 好罢,既然他救了她,那可得需要个报酬。一条命换她那个秘密如何? 平坦路并没有多少,就又开始崎岖不平,接着是略显陡峭的下坡路,沈迟提心吊胆地走着,没走几步便看到山脚下似乎有一户人家亮着灯。 他心中微喜,将背上的江怀璧轻轻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低低喃语:“江怀璧,我们有救了。很快,你再撑一下……” 山脚的那座院子不大,沈迟从门外看到有些简陋的屋子前面两侧还种植着农家菜,正中间那间屋子亮着灯,只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却听不到说什么。 沈迟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个青年,身着庶民常穿的粗布麻衣,面相很憨厚,略有些黝黑的脸庞上挂着笑。 青年看到沈迟满身的血和他背上那个已经昏迷的人时有些犹豫,毕竟两人身份不明,大晚上的来投宿难免让人起疑心。 但一贯善良的他还是让两人进了院子,然后招呼两人先进屋,又遣了小女儿去找大夫。 青年似乎不太善于言语,只帮着沈迟将背上昏迷不醒的江怀璧先放到床上,他妻子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与沈迟交谈。 “不知二位贵人从哪里来?怎么就到了我家?这里偏远得很,其他人都搬走了,都几年没有见过生客了。”
第56章 身份 沈迟看了看床上已被安置妥当的江怀璧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道:“我们兄弟半夜遭人打劫, 因为身上没有钱财, 就被打了一顿。我那弟弟多说了两句就被打得狠了些, 我还好。” 那妇人愕然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江怀璧, 怔怔道:“现在土匪都这么可怕了?没有钱财也不应该打这么狠呀!这都要打出人命来了!这位公子, 那土匪离我们家可近?” 沈迟摇头:“远着呢!我们两个是从土匪窝里头逃出来的, 那土匪追得远了些,但没找到我们已经回去了, 你们不必担心。” 妇人“哦”了一声,继续垂头去缝缝补补。 不一会儿, 那小女儿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拎着药箱的大夫。她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高声嚷道:“爹爹, 我把米大夫请来啦!” 青年忙迎了出去,沈迟紧随其后, 两个人将米大夫搀扶了进来。 妇人也起身,唤了小女儿和她进去备茶。 米大夫看上去已有六七十岁了,满头的花白头发,沈迟半信半疑,总觉得他或许老眼昏花连字都看不清了, 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希望那大夫能赶紧看看江怀璧的伤势。这么长时间, 而且一路上都不知道又加重了多少。 那大夫给江怀璧把脉后顿时愣住了。 看了看江怀璧身上的衣着和沈迟着急的眼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迟蹙眉道:“大夫,我弟弟他怎么样了?你需要什么现在就与我说, 我一定办到。” 米大夫咳了两声道:“我再诊诊,你别着急。” 沈迟不说话了,但心中却是更着急了。 是这老头医术不精还是江怀璧真的有什么事了? 他想起方才在林子里扶起她的一瞬间她身上淌出那么多的血水,有些沉重。 米大夫再次确定自己没有诊错,躺在床上的这位公子,是个女儿身。然而他纠结的是要不要说出口,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公子知道不知道,床上这女子身上这么重的伤势必定是要宽衣治疗的,他一个六七十岁的大夫总不好近身,若直截了当说出来估计对人家姑娘名声有损。 他试探道:“病人需要疗伤,请公子暂避。” 沈迟觉得莫名其妙,皱眉道:“都是男子,什么避讳不避讳的……再说了,我也能帮上忙。” 米大夫看他神情心中明了,估计床上这位一直都瞒着呢,但如今的这个形势,可是没法疗伤了。 “老朽这里还有一些止血散,可以暂时先将血止住。但这位……公子身上的伤还需要有人来包扎,还有为了方便清理伤口,先沐浴一番比较好。老朽会开个方子,公子可随我先去药铺中拿药。” 罢了,这不归他管,该交代的交代清楚,这些人的事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他一个乡野大夫不必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 沈迟应了声,刚要起身却听到那青年道:“我去吧,公子留在这里照顾那位公子。” 米大夫却道:“你不用去,让这个公子去。我得交代怎么服药,这病人一直是他照顾的,交代给他我放心。” 青年挠了挠头,难道他去弄明白了不会回来告诉他么。不过人家是大夫,人家说啥就是啥,照做就是了。他憨厚地点点头,回身对着沈迟笑了笑,略带歉意。 那妇人将茶刚放在桌子上,抬手时沈迟刚好转身,两人无意中撞了一下,目光相碰,妇人刚要道歉,沈迟目光却已转到别处。 沈迟看了看江怀璧,只好起身跟着米大夫去拿药。 米大夫从药箱里拿出几瓶止血散,交代了青年用量然后才出门。 刚到门口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叫来了要进屋的小丫头低声嘱咐几句然后才出门。 刚出了大门没多久,米大夫忽然问:“敢问公子贵姓?” 沈迟老老实实答:“晚辈姓沈。” “哦……沈公子是吧。我看你与床上昏迷那位并不像兄弟啊。” “那是我结拜的义弟。” 米大夫看着他的相貌总觉得床上那位重伤的姑娘很危险,心想这沈公子长得俊是俊但眉梢媚了些,凭借他这一辈子的感觉,觉得这沈公子定是个浪荡公子,不学无术道貌岸然。他进去的时候那家屋里只有那小丫头她娘和这沈公子两人,丫头她娘忙得抽不开身,他一个大男人就不能避一避么?还有刚才两人那目光,他总觉得这沈公子没安好心。 若知晓那位姑娘是女儿身,说不定要做什么不轨之事。那姑娘受伤那般严重,若这姓沈的趁虚而入,那可就不好了。还是先瞒着好了,那女扮男装的姑娘名声也是很重要的。 他方才吩咐了需要给那姑娘沐浴,也不知道那对夫妇能不能懂。他给那小丫头说了让她娘照顾那姑娘,希望那妇人能明白他的意思,可千万别弄巧成拙。 他想起方才这姓沈的与那妇人对视的那一眼,心中认定了这人狼子野心,道貌岸然。 思及此,为了能给那一家人充足的时间照顾那姑娘,米大夫决定拖延一下时间。 那一家人本就住的偏僻,方圆几里再没有别的人家。他今日是采药回去时碰到一个病人耽误时间较长所以回家晚了些,路上刚好碰到那家的小丫头才能得以及时去诊病。其实药铺距离这里挺远的,但是他还是决定绕一下,给那对夫妇留够充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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