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一哂:“夏大人多虑了,对程某人而言,世上重要的人只剩下一个了。” “谁?”夏子榆脱口而出道。 程煜突然伸手捏住了夏子榆的耳垂,夏子榆一激灵,从耳根到脸颊都映上了残阳之色。程煜的意思难道是…… 夏子榆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如何能够不激动?他们虽然比邻而居,借着各种由头同吃同住,虽都过了而立之年可却皆未婚配,可窗户纸薄得不能再薄,但也还是没有被人戳破。 “你……”程煜修长的手指从他的发丝上拈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圆叶,“……的头发上沾上了叶子。” 夏子榆:“……” 站在原地懊恼自己想太多的夏子榆错过了程煜此时唇边温柔的笑意。 天天抵足而眠,还要问自己重要的人是谁? 傻。 两个傻子一前一后磨蹭到沈府时,叩下了大门上的圆环。 不多时门就被拉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丫鬟。 她歪头看着两人:“老爷说了,官家莫入。” 糟了……把这茬给忘了。 对视的两人都看见了彼此身上的官服。 红豆刚要关门,夏子榆笑眯眯地伸手卡在了门缝之间:“小丫头,等一等。” 等什么? 红豆张大了嘴巴,就看见了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把外袍给脱了。 其实他们衣服下还穿了常服,但不妨碍羞得红豆捂住了眼睛:“管叔!这里有人耍流氓!” 流氓? 能顺利进门被当作流氓也没关系。 于是,蹲在在池塘边清点竹篓中战利品的陆渊一抬头就看见自己曾经的下属抱着官袍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惊恐的小丫鬟。 陆渊:“……”好想报官怎么办? 二零九、寻长辈 而青荷镇的镇口,低调地驶入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位年轻的公子,有人猜想那马车中会不会是哪家的小姐呢? 那年轻公子在一个客栈门口停下了马车,店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公子从袖口直接摸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店小二:“给你打听了地方,沈府怎么走?” “沈府?”店小二的笑容淡了下去,“公子可是寻人?” “寻长辈。” “公子,小的劝您一句,若是找麻烦的还是请回吧,小镇近日有巡按大人坐镇……”店小二还想说什么。 年轻公子笑了笑:“我难道长得不像沈府的老爷?” 店小二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刚是没注意,现在一看这年轻人竟然和陆六爷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和六爷相比这位公子气质更温和些。 莫不是……是陆六爷的亲儿子? 可六爷现在和沈爷住在一起……店小二仿佛见到了大户人家的腥风血雨。 “对了,沈府是不是有两位老爷。” 店小二僵硬地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沈叔也在。”年轻公子脸上不禁有几分喜意,撩开轿帘冲着里面道,“快到了,出来透透气?” 店小二偷偷抬头,发现从轿子里走出来的竟然不是哪家小姐,而是位俊俏的小公子。 小公子莫名地有点紧张:“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而且,我们明绾美着呢。” 小公子脸上一红,讷讷道:“又不是没有见过。” “那不一样。”年轻公子拍了拍她的手。 他又问了店小二几句话,这次店小二给两人指了路。 马车一路向着沈府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就像他们此时的心情。 近乡情怯,怕是如此。 二一零、是公事 “不吃吗?”沈言纳闷,坐在他下首的夏、程二人双眼盯着桌上的菜肴,手放在筷子上蠢蠢欲动,但却没有丝毫动作,“不合胃口?” 夏子榆干笑着:“合胃口,合胃口。” 陆渊挑了挑眉头,视线落在了他右边空着的两个位置:“管家,多了两幅碗筷……” “六爷,不多不多……”夏子榆笑得脸都僵了,内心无比暴躁,人呢?怎么还没有到?! 陆渊眯起狭长的眼:“你们是要带人抄了我的家?” 听见这话,管家的手一晃,酒杯碰到了一起。 程煜和夏子榆对视了一眼,赶紧摇头,他们哪来的胆子? 一朝为臣,终身为臣。更别说陆渊这样的君主,就是手无寸铁他们也不敢造次。 沈言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了,程、夏二人敢不经他们同意便带来的人怎么想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爷,这里离京城不近吧?”沈言一开始没往陆兼身上想,就是觉得怎么样也没办法半天的时间赶过来。 陆渊冷笑一声:“所以说是昏君。” 管家:“……”他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词吗? 夏子榆连连摆手:“公子出行是为了公事。” “为了公事怎么还多带了一个人?”陆渊可不买账,追问道。 夏子榆望天,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陆兼的这趟微服私访有些假公济私。 程煜吭哧了半天,最后才红着脸憋出了一句话—— “国祚延绵,亦是公事。” 二一一、多少年 沈言一口汤水顿时呛在了喉头,陆渊瞪了程煜一眼,连忙给沈言顺背。 夏子榆一脸敬佩,悄悄对着程煜眨了眨左眼——厉害了。 这一眼眨得程煜失了神,从前总觉得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相视一笑的默契让他不舍得去破坏,真戳破了那层窗户纸,窗外迎接他们的可能是接踵而至的弹劾和闲言碎语。可当他看见陆渊和沈言言行举止间的亲昵与脉脉深情时,突然间不满足了。 人生还有多少年?之前陆渊假死退位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他和夏子榆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何陆渊这么急切地退位。这个问题他也问过陆兼,陆兼似乎有所感知,但也说不出来具体的原因。 直到他们到了青荷镇,进了沈府,看见了他们现在的生活…… 程煜不得不承认,陆渊之所以能成为一代明君,不是因为他最有才干,真论才华他应是不及废太子的。但他胜在头脑清醒,这是多少前朝君主所没有的,无论是低谷还是巅峰,他是一个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此时的陆渊就差没直接跟他们说——别来打扰我隐居,我要种花养鱼抱内子。 人生还有多少年?程煜突然害怕了,他害怕在他准备了万全之策后想表明心迹时,他们已经没有机会相守了。 弹劾算什么?当初陆渊面对的不比他们还要难上加难? 被人背后说点闲话又算什么?他们早就没有了亲人,大不了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程煜这般想着,突然抬头急切道:“六爷,我刚刚看了是不是府中只有两间客房?” 陆渊点了点头。 “那我和子榆便睡一间房吧。”程煜这话说得很赶,前面一个字还未说完,后面的字已经蹦了出来。夏子榆也被呛了一口茶水,看着程煜有些傻眼。 “哦?”陆渊的视线扫了他们一眼,“红豆,去把之前三思送过来的那两坛酒拿上来。” “不麻烦了吧?”夏子榆搓了搓手背,莫名地背上一凉,不安了起来。 “那怎么能行?”陆渊头微微一偏,他此时已经听见了门口的响动,顿时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贵客登门,自然要好酒相待。” 二一二、祝酒辞 “老爷,外面有人找。”管家听了小厮来报,去了大门处,又从大门口折了回来,忍不住盯着陆渊看了起来。 沈言瞧了一眼板着脸不说话的陆渊,有些好笑,开口道:“请那位公子进来吧。” “来了两位公子……” “一并请进来。” 管家欲言又止,可踌躇了半晌还是道:“沈爷,打头的公子和六爷长得很像。” 沈言眨了眨眼睛,像才对啊,不像才不能放进来。 管家委婉道:“老奴怕那位公子闹事。” “闹什么事?就是父亲不愿意见我,沈叔我也是要见的。”说话间,锦衣青年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藏着一个小公子。 “这位公子你怎么能硬闯呢?”管家气得直跺脚。 “我……” “咳。”陆渊清了清嗓子,“把酒上好就行,这边不用人伺候了。” “是的,老爷。”管家叹了一口气,他决定等等拜拜菩萨,千求万求只求不要闹出什么事。 待他一走,锦衣青年拉着身后的小公子,凑到陆渊身旁,笑道:“父亲可还好?” 陆渊瞅了他一眼,还行,眉目清朗,应该没有被权色冲昏了头脑。 “不太好。” 锦衣青年自然便是当今的圣上,陆兼。 闻言陆兼也是一愣,哭丧着脸道:“千万别说是见到儿子就不好了。” 看着他这套拿腔作势,陆渊不得不承认,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会被迫成长起来的。三年前,他还是拽着自己衣袖不肯他们走的小孩,一转眼也长大了。 “这倒不是。”陆渊摇摇头,见陆兼松了一口气,随后话锋一转,“是你那丈人,非要将小女儿嫁给为父……” 陆兼:“……”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公子,“你妹妹不是已经与人定了亲?” 小公子也就是孙明绾连忙摇头:“我没听爹说起此事,而且爹爹绝不会做出这等违逆人伦之事的。” 想起岳父的古板,陆兼点点头,也对。 “不是你的孙家。”陆渊挑了挑眉头,拖长了音,“是另一个孙家。” 另一个孙家…… 陆兼一瞬间哭笑不得又觉得有几分荒唐,他看向夏子榆,夏子榆说孙才人的娘家开罪了父皇……竟然是这样的开罪法?! 出乎沈言的意料,因为陆渊的这番话脸色变得难看的不是陆兼,而是一旁女扮男装的孙明绾。 沈言扯了扯陆渊的衣角,冲着他摇了摇头。沈言注意到了,陆渊更不可能会错过,见状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干脆地举杯:“喝酒。” “父亲,喝酒总得找个名目吧?”陆兼不依不饶道,就像是讨糖吃的小孩子。 陆渊却不打算当个没有架子的大人,板着脸道:“那就庆贺我大昱朝堂清明,海晏河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陆兼一愣,眼角突然间湿了。 他连忙双手举杯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掩饰着自己一瞬间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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