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个人要九皇子亲自来?我看是来下下马威的吧。”许景恒目送车队离去,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 马车内,景渊坐主位,许忱捧着小布袋坐在侧边,悄悄打量景渊,“刚才老头叫他九殿下,原来他就是那个刚刚找回宫的九皇子,名字是叫景...景渊。” “你叫什么?”景渊出声打断了许忱心绪。 “回殿下,草民姓许,单名一个忱。”许忱恭恭敬敬回答道。 “拳拳之心,丹心赤忱。是个好名字。你...拿着的是什么?”不等许忱回话,景渊又抛了一个问题。 “啊?是棋子。”说着打开袋子,只见里面是一颗颗白玉棋,色泽温润一看便是上等好玉。“这是我去年偶然发现的一块白玉,成色不错,就想着它做成一副白棋子,可以送给外..嗯...淮国手。” “会下棋?” “会一些。幼时淮国手曾教过草民。” “淮国手是你外公,你可曾进过宫?“ 景渊这是明知故问了。 江南胜产丝绸,皇王家用的绫罗绸缎有部分就是出自许家。一次淮国手想念他的一对外孙女,便求了恩典,让俩个小孩跟随淮婉进了宫。 许忱这一对龙凤胎兄妹,从小便长得精致好看,两人站在一起真就是一对金童玉女。特别是还没有皇子公主的嫔妃美人们更是对两人喜爱不已,见了总要逗上几下。而许忱自小便是个活泼性子,长的精致可爱又乖巧活泼,也不怕被逗哭什么的。相比较腼腆的许玥,许忱的人气反倒也比他那未来的江南第一美人妹妹还高。 那时候,景渊远远是见过许忱的。小时景渊性格胆小而孤僻,看着许忱好似一个精致的白瓷娃娃,在阳光下笼罩下像是在微微发着光。对那两个突然进宫里却备受宠爱的民间小孩,贵为皇子的景渊竟然生出几分羡慕。 “随生母进供绸缎,去过一次。”许忱自然回答,之后景渊就不再提问了。 许忱悄悄抬眼看去,打量身边的这个人,见他斜靠着窗边,正无聊的看着船外光景。今日没有穿黑甲,而是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领口及袖口镶绣着暗红色的流云纹滚边,腰间束着同样的暗红色流云纹宽边锦带,手腕佩戴护臂,少了平日一身黑甲的肃杀之气,更添加了几分年轻人的活力干练,更显得英气逼人。 许忱没有多看,收回目光又独自思索起来。摘星阁的事情虽然有惊无险,但没弄清是谁欲将许玥送给皇帝,又是谁暗中命人推倒许玥,许忱始终不放心。这几天,许忱在家里旁敲侧击,家外多方打听,幸好他这个纨绔还认识几个官家子弟,得知现在的宫中势力有两方势力,一方以太子景允为首,一方以三皇子景睿为首。 太子允为嫡子,即位本是名正言顺,但太子允前几年不知是拉拢群臣还是坐了什么,魏帝盛怒差点被废储位,之后就非常收敛。而魏帝这几年身体越发不济,太子允更是事事亲为,贴身照料,全然是一个十足大孝子。而三皇子景睿,自驻北伐以来多次立下战功,在宫中拥护也越来越高。这次魏帝南下,留太子允监国,身边带了三皇子,许多人都猜不透魏帝到底偏向何方。 而这位九皇子是这几年才展露锋芒。确切的说是,他是幼时被叛军从宫中掳出,之后一直下落不明,直到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中,一出世就单挑十二剑宗,十一场连胜名震江湖,后又被魏帝认族归宗。这两年跟着景睿一同平定了北牧的战乱,前不久刚随军一同回京,而这次魏帝南下也就带着二人护卫,这么说景渊是景睿一党了么? 许忱觉得安排献舞的和弄伤许玥的应该是两拨,暗中弄伤许玥从作案动机上看很可能是妃嫔,但是计划献舞的会是太子党还是定远王党吗? 到了行宫外院。 “淮国手在静亭等你。”景渊带着许忱走到一个湖边,指着湖心一座小亭说道。 告别景渊,许忱便朝着静亭走去。远远看到身穿玄衣的淮俸,就小跑了起来,雏鸟归巢一般扑进了淮奉怀里。 “外公——!!”许忱抱着他外公的腰不放手了。 “你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撞碎呀。哈哈”淮奉宠腻地摸了摸外孙的头:“让我好好看看。”又仔细打量了许忱一番:“长高了,也长大了,许玥那丫头呢?” “阿玥,她不小心扭到脚了。外公不用担心,并不不严重只是这几天要养着,暂时不能下床了。” 湖心静亭,一老一少,鹤发青丝,玄衣素袍,相坐对弈。一时间,只有清脆的落子声和湖水轻轻拍打亭柱的声音,静逸而幽雅。 “婉儿走后,你在许家没有母亲仰仗,还要照料许玥,为难你了。“淮奉双指夹着许忱送的白玉棋,目观棋局,缓缓开口。 许忱没有立即回复顿了顿才道:“外公言重了。” “近年我是越发的感到身体不济,怕是也没几年活头了。”闻言许忱落子的手微顿。 淮奉继续说道:“人老了,这也没什么,只是宫墙深远,见你一面也不容易。这些年你父亲偶有提及你,言辞多是失望。这次下江南,你在临城倒是挺出名。” 许忱面露难色。 “你,自小聪慧机敏,心思细密,却对凡事凡物都无所求。说好听是淡泊名利,不好听是胸无大志,不思进取。”说着落下手里的白玉棋,正好落在许忱面前。 许忱被淮奉这一番说教,训得抬不起头。心中百感交集,却口中发苦言语不能。 淮俸叹了口气,摸了摸许忱的头说道:“外公知道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可有时候,太聪明懂事的孩子更让大人心疼。” 许忱闻言抬头一看就对上了淮俸一双清明的眸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任何狡辩都徒劳了。 那天许忱刚去了行宫,员老爷就来了一趟许家。结果就是许忱从行宫回来后,又被了禁闭。 而这次地点是在祠堂。 许大老爷难得的管教起了儿子,让许忱跪在列祖列宗排位前,用家法抽了十几下又下令任何人不许给许忱开门,这才锁了门离开。 许大老爷一走,许忱刚刚还挺得直直的腰板终于慢慢的弯了下来,慢慢趴到地上喘着粗气。 祠堂门窗紧闭着,没有一丝夜风吹得进来,烛火静静的亮着。 虽然已经入夜,但白天的暑热还未消散。因为要受戒,许忱只穿了白色的里衣,现在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也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伤口沾到汗水火辣辣的疼。 许忱靠在供桌边上,撇了眼列祖列宗的排位,嘿嘿笑道:“列祖列宗在上,可别怪我这小孙子的失了礼数。“顿了顿又道:”这天气真热,回头我让人把门窗都开开,让给我列祖列宗们都吹吹夜风赏赏月哈。” 靠了一会,又挣扎着起来,走到一个排位前。拜了一拜,上了一炷清香,才坐在蒲团上。 抬头一笑如清风拂面,“娘,我又来陪你聊天啦!” 许忱就这么被关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半夜。 扣扣,扣扣。 听到两声轻微的声响从祠堂后方的窗户传来,许忱赶紧过去,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递了一个纸包和一壶水。来人小声说:“二少爷,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天青?你可……算来了……饿死我了。”话还没说完许忱已经把食物接过来,囫囵灌了几口水又撕开纸袋,发现是只烤鸡,虽然已经冷了,不过并不影响许忱想马上消灭它的决心。他一边吃着一边嘴里含糊的抱怨天青这么晚才给他送食物。 “二少爷,你不用担心,今天三小姐去找老爷求情了,我猜老爷明天应该就会放你出来了。你再忍忍,那个,我不能被人发现,我先走了。” “慢着!” 查觉到来人躲闪自己的态度。许忱一把打开窗户抓住天青的肩膀:“你跑什么?” 然后,许忱楞住了。借着月光他看到天青拄着一条木棍,已是受了腿伤。 许忱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对不起。”自己都被罚了禁闭,身为自己贴身仆从的天青又怎能不受牵连呢? “二少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的命本来就是二少爷给的。而且……” 天青站直了身体说道,而后又挠挠脑袋:“都是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还有……” 说到这,他突然又压低了声音,靠近了些说:“二少爷你不用担心,老爷不知道那晚献舞的事情。是员老爷来告状老爷才那么生气的,因为那晚在醉月楼的事,他突然说要改收购价,不改就不做生意了,老爷吃了亏才这么生你气的。” 天青是许忱在五年前,江南闹瘟疫的时候买下来的。 那时候天青的家人在瘟疫中死了,自己就像一只骨瘦如柴的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饿晕在许家后门。被正打算偷偷遛出门逛夜市的小许忱捡了回来。怕被发现了会被赶出去,就真把天青当成一条流浪狗一样,偷偷地养在自己房里。 幸好,天青并没有得什么病,只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然当时,就许忱那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怎么照顾得了大他三四岁的半大孩子? 后来东窗事发,虽然许忱被狠狠的骂了一顿,好在最后,天青还是留下来当了许忱的侍从。 而后,天青就负责照顾许忱日常起居。他平时也不爱说话,像个闷葫芦似的,着实不是个有趣的人,更不适合长期陪在身边。用许忱的话是“实在是太闷了,都不知道是他该取乐主子,还在主子在取乐他。” 不过,天青对许忱是真的好,许忱对下人也没什么架子。因此,慢慢的天青在许忱的生命里就充当了兄长一般的人物。 “这我知道。” 许忱下意识的回答了。然后,他就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 向来都是他被罚被打,然后嘿嘿笑着跟别人说‘没关系’。现在换位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天青了。 半晌。 “天青,你……在许家,觉得好吗?”许忱说出来了。 “二……少爷?”像是没听明白又像是惊讶,天青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去我房里拿点钱,明儿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说着又是一笑:“以后还要陪我翻墙呢,不是?” 第二天,许老爷终于大赦了许忱,把他的禁闭的地点从祠堂转移到自己的房间。 而到了今日,许忱已经被关了大半个月禁闭。期间许玥来了几次,缠着自己老哥给陪他下棋,说是几天前去行宫见淮奉,被杀得片甲不留还被教训了一通疏于律己荒废棋技。关着禁闭哪也去不了,只能当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了吗?不,当然这只是假象。 摘星阁的事情没搞清楚,许忱始终不能完全放心。这些时间在家里旁敲侧击了家里的老头和许景恒,自己平日里的那些“狐朋狗友”当中也不乏跟在朝当官沾亲带故的,多方收罗下大概是知道了这事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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