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稚清冷的脸上带着愕然的神色,她有些不可思议呢喃:“可是贺愠离京,贵妃难道就会放过他?” 沈言珩抬手轻轻点了点沈青稚的眉心,口中的话带着一股子风轻云淡:“所以,你家大哥哥我,自然是会陪着贺大人一同离开京。” “我虽读书不是最好的那个,论武艺,放眼上京城却也找不出几个好得过我的。” “大哥哥!”沈青稚瞳孔骤然一缩,惊了嗓音,“大哥哥你疯了不成?明知这其中有诈,哥哥还陪着他一同去。” 沈言珩却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大哥哥我可不是那般贪生怕死之人,既然妹妹替我选了贺愠,我总得证明妹妹眼光是最好的那个!” 沈青稚蓦地睁大了双眼辩解:“哥哥说的又是哪般糊话!我与贺先生之间不过是份浅薄的师徒情谊。” 沈言珩瞧着沈青稚微微发红的双颊,他眼中划过淡淡的宠溺:“既然不过只是浅薄师徒情谊,又何须你记挂这般多年?偏偏又矛盾的要与他撇清关系?” “我。”沈青稚死死的咬着唇瓣。 “好了。”沈言珩再次揉了揉沈青稚的脑袋。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嫡亲妹妹,他是真心如宠着沈苓绾那般宠爱:“你与他之间的事的不多问,我也不知你当年也不过是稚子垂髫的年纪,他就是做了什么事,那般得罪你,至于你记到现在,对他还是又爱又恨。” 沈言珩离去后,沈青稚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关了足足半日。 等到晚间,夕阳余晖扫过雪色,她握了一方绣帕,紧紧的抿着唇对着外头守着的顾妈妈道:“麻烦妈妈吩咐下去备车,我要去丹阳大长公主府上一趟。” 暮色四合,沈青稚那辆青帷小油车悄悄出现在了丹阳大长公主府门前。 得了消息,便一直在府前守着的郑嬷嬷,见得那辆熟悉的青毡小车赶紧迎了上去。 沈青稚正要下车,郑嬷嬷却神色纠结的伸手悄悄拦了一下,悄声道:“姑娘,前儿贺大人对老奴吩咐,姑娘若是来了,夜深露重,请姑娘回去。” 车厢里,沈青稚听得顾妈妈的话也不恼,而是神色淡淡瞧着顾妈妈道:“那青稚劳烦顾妈妈与大人说上一声,他若不见,我便一直在丹阳大长公主府门前等着,等到他见为止。” 得了沈青稚的话,顾妈妈赶紧回去复命。 等顾妈妈离去后,巧在这时,另一辆马车悄悄停在了丹阳大长公主府前,从车上下来一位瞧着二十多岁,眉目英俊,身穿月白色衣袍的青年公子。 那人本只是随意扫了眼,不想车辕上带的标记却是淮阴侯府的。 “车中可是何人?”那人神色微亮,桃花眼中泛着热切的神色。 车厢里,沈青稚听得外头的声音,她眉头微不可查一拧,抿唇压低声线道:“叨扰公子,小女子是淮阴侯府三姑娘,今日特地来给丹阳大长公主殿下讲经。” 淮阴侯府三姑娘? 那就是京城传言中,那个自小养在乡间野庙,粗鄙不堪的三姑娘? 男人正要上前的步伐一顿,他眼中厌色一闪而过,当即转身,带着身后的小厮头也不回的进了丹阳大长公主府中。 过了会功夫,郑嬷嬷满头大汗从里头小跑出来:“姑娘,你随老奴进来。” 沈青稚下了马车,对着郑嬷嬷郑重感谢道:“今日辛苦嬷嬷。” “不敢、不敢。”郑嬷嬷连忙摆手,一路上恭敬的带着沈青稚去了贺愠的院子。 属于贺愠独有的小院,一如既往清冷。 松林翠竹,沈青稚脚步缓缓行到贺愠书房前,她抬手推开那道紧闭的房门,一阵墨香扑鼻而来。 屋内只点了盏暖黄的青纱明灯,灯下摆了张紫藤书案,贺愠便静静坐于书案前,眸色平静盯着站在书房外头的沈青稚。 “进来。”贺愠开口。 沈青稚往里头夸了半步。 她看着不远处清雅蕴藉的男人,他一如当年,浑身透着股子清冷疏离,修长有力的手指优雅的搭在书案上,一下一下轻轻瞧着。 此刻他幽深的眸色,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坐。”贺愠指了指那紫藤书案前放着的蒲团。 沈青稚敛了眼中渐浓的情绪,垂下眼眸,小心跪坐在贺愠身前。 贺愠瞧着眼前已是几日未见的姑娘,他压着心中疯狂的念想,亲手给她斟了茶水,眼中神色淡漠:“稚儿怎么又想起来瞧我了?” 沈青稚抿唇,低头的样子就像个认错的孩子,许久才道:“我听哥哥说,他年后要与大人一同前往边陲,我想求大人多护着我家哥哥些。” 贺愠伸手在书案上叩了叩,那木头清脆的响声,好似敲在了她心头。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泛起阵阵委屈。 但贺愠也只是眸光淡淡,更显一种几乎刻在了他骨血深处的威严。 许久,男人抬眸紧紧盯着沈青稚道:“理由。” 他自嘲一笑:“姑娘如今与我,如今非亲非故。” “初次救你兄长是因姑娘所求,再次救姑娘嫡姐,是因你我之前的情分。但半月前姑娘割袍断义,我便如姑娘所说,你我之间再无情分。” “如今姑娘开口所求,总要给我个理由才是。” 沈青稚缩在袖中的手一揪,她死死的咬着唇瓣,双眸神色憋的通红,更是前所未有的委屈。 贺愠此刻却是稍稍向后靠了靠身子,他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了本佛经,便闲适的翻了起来,声音疏离道:“如今夜深,姑娘与我孤男寡女,姑娘若是想不到便想回吧。” 这一刻,沈青稚心中如打翻了极苦的黄连汤,心口苦到喘息都格外艰难。 但她这一刻却死死咬牙忍着,撑着身前的青藤书案缓缓起身,而后向后退了三步,对着贺愠的方向突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行了个晚辈礼:“这便当是青稚最后一次恳求先生。” 贺愠手中握着的那一卷佛经,在沈青稚跪下瞬间,悄然被他握得稀碎,只见此刻他神色略略发狠,颌骨绷得死紧,神色又怒又气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姑娘。 贺愠讥讽冷笑:“哪怕是过了十年,果然青稚还是当年那个小青稚,你宁愿这般求我,也不愿说说上一句软话,我的一句怜惜,在你眼中就那般一文不值?” 沈青稚死死的抿着唇,双眸忍得通红,却并不反驳。 “那行!”贺愠起身,缓步走到沈青稚身前,他缓缓的蹲下身去。 男人深处冷白细长的指尖,不见留情的掐着姑娘家娇嫩的下巴,强迫沈青稚抬眸对上他,冷厉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光。 此刻贺愠声音缓缓道:“青稚既然还是一如既往把我当做长辈,那我便好好的做一件,身为长辈该做的事。” 沈青稚眸光一颤,连对上贺愠那双黑瞳的勇气都没了。 就在这一刻,贺愠突然俯身,对着她粉白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如夹了粗粝的冰碎:“我昨儿给青稚定了门好亲事,等我凯旋,青稚便乖乖嫁了如何?” “青稚所谓的最后一次求我,那可是负心汉做的事儿,我不过是想要青稚一辈子都求着我才好!” 沈青稚简直不敢相信,她猛然睁大凤眸,泪水簌簌地落下,声音嘶哑质问:“为何?你为何要这般?” 他若不在上京,又谁能理所当然护着她?总要有人替他先护着才是。 贺愠深深闭眼,咽下因着隐忍咬破舌尖,溢得满口都是鲜血,声音冷厉无情:“你若舍得兄长,你也可拒了这一番好意。” 沈青稚死死咬着唇瓣,明明他做的一切都与她有关,偏偏他能不动声色说出这般狠厉的话,一如当年那般。
第28章 恨你 长兄沈言珩和长姐沈苓绾, 都是淮阴侯府上,唯二对她好的两个亲人。 沈青稚自然不敢拿长兄的命,轻易去与贺愠对赌。 当她抬眸对上贺愠那双无情的深邃双瞳, 沈青稚巴掌大的小脸顷刻变得惨白,袖中的手揪得死紧。 贺愠捏着她下巴的指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盯着她瞧了许久, 才再次开口。 声音淡漠:“青稚, 考虑得如何?” 沈青稚深深闭眼,压着喉间翻涌震颤的苦涩:“你若找了, 我嫁, 但日后先生可别后悔!” “好孩子。”贺愠伸手,似乎想拍一拍沈青稚的脑袋。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 抬在半空的手一僵, 压下眼中异样情绪,起身便要往书房外头走去。 就在他一步跨出书房, 即将离去时候,他却又突然停下步伐转身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沈青稚:“今日你本不该来?” 沈青稚紧紧抿着唇瓣,眼中似带最后一丝希冀:“若学生不来,先生便不会安排了学生的婚事?” 贺愠低头没说话, 视线轻轻的落在沈青稚的脸上, 提起另一件事:“等我离京后,过些日子你父亲也该回来了。” 沈青稚跪坐在地上,看着贺愠眼中竟带了恼怒的恨意。 这一刻, 她终于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嗓音憋得嘶哑,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看着贺愠, 一字一顿:“我恨你!” 书房外头的檐廊下,贺愠身子微不可察一颤,他那张墨色清隽的俊脸隐在黑夜里,并瞧不出此刻的情绪。 男人看着漆黑的夜色,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哑声呢喃:“‘恨’与‘忘’相比,我更宁愿你恨我。” 腊八过后,新岁即将到来。 除夕前三日。 淮阴侯府全府上下千盼万盼,终于把外放五年做官,不曾归家的淮阴侯给盼了回来。 那日大清早。 淮阴侯府老夫人徐氏难得的好心情,免了下头晚辈的请安,早早的带着内院媳妇、姑娘以及下头伺候的婆子,浩浩荡荡一群人,大清早就在淮阴侯府前等着。 就直接等到日上三竿,一队马车才慢慢在淮阴侯府门前停下来。 那辆为首的马车上,跳下一个瞧着略显文雅的中年男人。 男人见得候在府前的淮阴侯府众人,他先是赶忙上前几步,跪在老夫人身前,对着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声音略带哽咽:“不孝儿子,回家给母亲请安了,这些年令母亲担忧了。”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老夫人,见着一下车便给她磕头的嫡长子,终于露出了笑容。她装模作样拿帕子擦着眼角,哭得老泪纵横,外头人瞧着又是一副母子深情的场面。 大夫人梅氏瞧着也近五年未见的夫君,她眼眶微微泛红。 他们二人虽感情不深,但好歹也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最开始的一两年,二人间也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此时此地,一群人同时被马车声另一声极不和谐的女声打断。 “岳郎~”淮阴侯沈方岳身后的马车车帘,被一只瞧着细白软能的纤纤玉手挑起,继而帘子后头探出了个打扮娇媚的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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