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沈方岳听得身后的声音,他赶紧回头。 几步上前,亲手挑了车帘子,把车上的女人给扶着下了马车。 这其中最打人瞩目的是,那女人怀里抱了一位,瞧着不过三四岁的男童。 “妾,给老夫人,给夫人请安。”女人扭着婀娜小腰,柔弱无骨的对着老夫人的方向盈盈拜下。 老夫人眉头一拧,她不自觉冷了神色,瞧着浑身上下都一副狐狸媚子味儿的妇人冷哼:“你是什么东西?” “母亲。”沈方岳眼中略带忐忑,不动身把身后的妇人往身后遮了遮,抢道,“母亲,柳盈儿是儿子在外头为官时,纳的一位良妾。” “儿子外任这些年,衣食住行上可是多亏了盈儿的照顾。如今想着任期已满,日后我也将留在上京为官给母亲尽孝,便把盈儿母子一同给带回来了,我那后院本就干净,多了盈儿母子,不过就是再添几个伺候的下人。” 沈方岳这话说的句句在理,加上这位带回来的妾室,怀里还抱了个庶子。 老夫人徐氏心里就算不喜,但看在那庶子的份上,她自然会让柳盈儿进府,毕竟在她也认同沈方岳这话,不就是后院里多了个女人,再多添些伺候的下人的事么。 沈青稚就站在梅氏身后不远处,她神色平静看着马车上下来的男人,看着府中女人各怀心思的神情,对于这位父亲,记忆中他早就面容模糊,如今瞧着不过是个陌生人。 而且沈方约也没心思注意她梅氏,而是急忙护着柳盈儿母子进府,就怕这天冷落雪冻坏了身子骨。 沈方岳回府,府中自然要热闹一番。 晚间家宴。 在家宴前沈方岳终于想起,自己在府中还是有妻女的。 他先去了正院见了梅氏,也不知沈方岳与梅氏说了什么,梅氏虽面带委屈,被几句哄住,夫妻二人温存了片刻,竟然没有带着纳妾的把柄哭闹。 之后沈方岳又命人把沈苓绾与沈青稚叫到身前说话。 沈苓绾与沈青稚都不是在沈方岳身前长大的,二人瞧着父亲,都觉得陌生得紧。 父女三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姐妹二人又给沈方岳行了晚辈礼。 原本沈方岳还想着问一问二人的功课,不想他还未开口,那位被安排住到流芳阁的柳姨娘,就派了婆子过来,说是鸿哥儿哭闹着想父亲。 沈方岳一听,鸿哥儿可是他老来得子,哪里还顾得了未曾养在他身旁一日的嫡女,自然是想也未想起身,大步往柳姨娘的流芳阁去。 夜里。 沈青稚与沈苓绾分别,她浑身疲惫回了自己的青琼居。 这人才一躺下,便会不自觉想起那日在贺愠书房,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而后从那日开始,她又如同儿时高烧不退的日子,开始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 那场梦中,似有位将军凯旋。 战马轰鸣的蹄声,铺天盖地的扬尘,她总是一身艳红的嫁衣,在那人得胜归来之日,她却从城墙最高处,一跃而下。 梦境反反复复,她却从未看得真切。 “贺愠!”沈青稚一声惊叫,汗津津从睡梦中惊醒,等她彻底醒过神来时,才发现身下的枕头竟是湿了大半,也不知是睡梦中的盗汗,还是眼中的泪水。 就这般带着不安的情绪,转眼新岁。 除夕夜里,沈苓绾陪着沈青稚姐妹二人一同守岁。 第二日一早,她们又同时早起去老夫人的万福堂请安。 今日的万福堂中格外热闹,就连自从四姑娘沈静淑定亲后,便再也没有出现的二姑娘□□月都来万福堂给老夫人请安。 □□月瞧着似乎瘦了不少,她眸光先是从沈青稚面上扫过,然后顿在了四姑娘沈静淑的身上,最后后□□月垂了眸光,她就像是个影子,没有一点儿声息,静悄悄坐在沈静淑的身后,就好像被彻底掐断生机的木偶人。 就在热热闹闹的大年初一清早,众人在老夫人万福堂里还未散去,外头便是报喜的婆子过来道:“老夫人,丹阳大长公主府的丫鬟,送了东西过来,说是送给二姑娘的。” 在沈静淑与丹阳大长公主府世子定亲前,一直和那位世子暗中有往来的其实是二姑娘□□月,后来老夫人与周氏合谋,用沈静淑换了□□月,这私下往来的信件的,自然变成了沈静淑。 今日大年初一,丹阳大长公主作为上京辈分最高的女人,她自然不会自降身价单独给一个晚辈送东西。 恐怕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丹阳长公主送的,而大长公主府上那位庶世子,打着丹阳大长公主的名义,独独给沈静淑送的。 自从沈静淑抢了□□月的亲事,她便喜欢淮阴侯府的下人称呼她为二房二姑娘,而不是所谓的淮阴侯府四姑娘。 毕竟在这几日的信件来往中,这位世子倒是奇怪,一直称呼她为二姑娘,也不特意问她的闺名。 不过这也让沈静淑暗中悄悄松了口气。 里为她虽与□□月长得像,字迹也像,都是同一个先生教出来的。但她并不是真的□□月,她虽替了□□月,但也不想□□月的闺名,以庶女的身份下嫁。 反而是这位庶世子一直称呼她为二姑娘,这也算是巧合得天衣无缝,谁让她本就是淮阴侯府二房嫡出的二姑娘呢。 想到这里,沈静淑回头,得意朝着□□月一笑,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讽:“二姐姐如今病了便好好的养,妹妹还是奉劝姐姐一句,姐姐合该早早认清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配得上什么样的人才是!” “对了。”沈静淑说到这,她不忘笑盈盈的看向沈青稚,声音讥讽道,“静淑能有今日这番造化,自然忘不了那日青稚姐姐的一耳光,等我嫁入公主府,成为丹阳公主府的长孙媳妇,再来瞧着姐姐们的笑话也不迟。” “哎,”沈静淑微微一叹,“只是如今说来也是可惜,魏王嫡子那怕好的郎君人选,怎么就被大长公主嫡子给当街打死呢,莫不是苓绾大姐姐生来就是个守寡的命?” 沈青稚眉头一拧,想着沈静淑话中的意思,以沈静淑的手段,她定不会下这种没有依据的结论的。 果不其然,沈静淑下一句:“不如今日妹妹好心透一个消息给姐姐如何?” “妹妹前日可是听赵家二姐姐说了,魏王死了嫡子不甘心,如今正与祖母商量着,恐怕年后就要让苓绾姐姐抱着他嫡子的牌位,嫁入魏王府呢!魏王承诺,若是大姐姐进门,你父亲回京后,官场自然步步高升。” “说来也是,你说大姐姐这是不是,生来就是守寡的刻薄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29章 荒唐 “不如四妹妹把前头说过的话, 当着的我面再说一次,如何?”沈言珩悄无声息从身后的屏风,走出来。 他素来温润的眉眼, 此时沉的厉害。深邃狭长的双眸里,眸色冷戾盯着沈静淑。 “大哥哥。”沈静淑惊了一大跳。 她怯怯的往后躲了躲,支支吾吾道:“前儿的话不过是妹妹胡说的, 妹妹再与姐姐们开玩笑呢, 大哥哥莫要当真。” “胡说的?”沈言珩嗤笑一声。 他微微向前探了身子, 眸色冰冷盯着沈静淑:“四妹妹若觉得魏王府是个好去处,不如我明儿往上头通报一声, 让四妹妹嫁给魏王做贵妾吧?这样也不会折辱妹妹这一番厉害的口舌, 四妹妹觉得如何。” 沈言珩这话,无异于直接把淮阴侯府二房的脸面, 狠狠的踩在地上羞辱。毕竟沈静淑才与丹阳大长公主的庶孙定了门好亲事, 嫁庶长孙当正妻这般前程,她竟然被羞辱到让她去做妾。 沈静淑当即吓白了脸, 浑身发颤,不住的往丫鬟身后躲。对于眼前这个极少见面,威严又陌生的大房长兄,她是打心眼里惧怕, 哪里还有反驳的胆量。 花厅。 沈青稚她们这处动静闹得大, 坐在最上头的老夫人徐氏自然清楚的瞧在眼中,沈言珩说的话也一字不差落在她耳中。 她抬手敲了敲一旁的桌案,苍老的眸光一扫, 视线便落在了沈言珩身上:“珩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徐氏若有深意瞧着沈言珩:“好端端的,你怎么还欺负起你四妹妹来了?” 沈言珩眸光冰冷剜了沈静淑一眼, 转身朝着老夫人道:“孙儿刚刚听四妹妹学舌,说是祖母你与魏王商议,要大姐儿抱着魏王嫡子的牌位嫁入魏王府,不知这事,四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花厅主位上,老太太神色明显一僵,转而神色阴冷的瞪了沈静淑一眼。 “你这孩子,这不过是内院妇人家的琐事,你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管你妹妹婚嫁之事作何。再说了,外头传言也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妇人家闲话,你可莫要听你四妹妹胡扯。” 这明显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沈言珩眉头一拧,眼中带上了冷意,瞧着徐氏:“祖母,今儿这事儿,孙儿定要祖母给个准话!” 老夫人徐氏轻哼了声:“怎么,就算是真的难道这事儿还委屈了大姐儿?就算让她抱着魏王嫡子的牌位嫁进魏王府,这好歹也是八抬大轿,娶进去的当家主母。” “往好了说,嫁进去之后,后院没有莺莺燕燕就算了,还不用伺候上头的男人。就算是自己膝下没有子嗣,日后魏王嫡次子成婚后,再去二房过继一个不就好了么?” 老夫人徐氏这话,可谓是说得十分的轻巧。 她还不忘冷冷一笑,看着沈苓绾一字一顿,语带威胁:“这说白了就是提早享清福的事儿,苓绾姐儿心里又有什么不愿意的,难道还真的委屈你去不成?这上京城望眼望去,愿意抱着牌位嫁进魏王府的,恐怕上赶着多的去了。” 说到这,徐氏的语气又突然变得语重心长:“大姐儿你与祖母说说,是不是就是这个理儿?” “不然你这种自小和魏王府定过亲,偏偏还还克死了夫君的,除了魏王府这条出路,你除了死,还有哪处可去?” “祖母!”沈言珩眼神阴郁,一瞬不瞬的盯着老夫人,薄唇抿得死紧。 然而这回老太太却似铁了心般,她把手里的茶盏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滚烫的茶水四溅。 她声音冷厉:“珩哥儿、绾姐儿你们这难道是要反了天不成?绾姐儿的婚事好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们父亲回来了,你倒是问问你父亲,老婆子我说的话有没有错!” 沈方岳回府不过小半月功夫,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不在京中,加上与梅氏本就感情淡漠,下头的子女自然也未曾有多少关注。 刚刚沈方岳正抱着怀里的老来子逗着,前头刚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的。 此时老夫人徐氏一问,沈方岳才有些震惊的问道:“绾姐儿都定亲了么?定的可是何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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