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式这样严肃,燕绥坐起身:“怎么了?是不是净芸——”
“和净芸有关,和吴王也有关,甚至和我爹,和乌云宝音都有关。”
这么多人,怎么扯上关联?燕绥一头雾水。
千头万绪,徐嘉式本身也没有弄清,他从已经查证无误的说起:“乌云宝音生于永岁十一年七月,那时他的母亲汀兰刚到草原八个月。传言,汀兰被野马惊了胎气所以早产,但岱钦部落里一直怀疑乌云宝音并非汗王的子嗣,所谓早产,也是汀兰故意为之。”
乌云宝音很忌讳别人质疑他的身世,或许自己也心存疑惑并不踏实。
燕绥快速分析:“从殉情到去草原,中间几个月时间,除去路程,汀兰应该还在京城待了五六个月。如果乌云宝音的身世真的存疑,那么他的生父很有可能是京城之人。在京城,而且能从我母后之手要走汀兰——”
燕绥双眼大睁:“难道!是皇伯!”
——远在京城的吴王打了个喷嚏,燕植忙问要不要加衣服,吴王披上大氅,感叹:“老了老了,真是不服老不行了。装病装着装着就成真了。”
徐嘉式道:“臣也怀疑过吴王,甚至还怀疑过父亲。”
“老周王?”燕绥更加诧异,“虽然老王爷曾把阿菟栽在你名下,但你也不好这样揣测……对了,明日便是老王爷生辰了,你离开京城,岂不是无人给他过寿了?”
徐嘉式道:“臣又要向陛下请罪。其实父亲早已离开京城,或许此时正在吴州。”
燕绥想了想,那天在书房吴王神情异常,大概他也是知道周王在吴州的。
“你和老王爷还没和好啊,看来礼物还得准备得更隆重些才好……话说回来,到底为什么会怀疑到老王爷身上呢?”
徐嘉式将见到仁宗皇后画像发现毫无血缘的三人相貌相似之事对燕绥说了,燕绥沉吟良久道:“但吴王和周王都是挚爱妻子之人,子女皆为嫡出。周王妃,太子妃,乐伎……能够认识三人,大概会是皇室,除了他们,年龄又正当的,便只有……郑王?”
徐嘉式点头:“臣也怀疑是郑王。净芸对当年的事是知情的,但他和吴王都不肯提起,偏偏又建议陛下将孩子落在郑王一脉……现在许多证据都指向郑王。”
燕绥皱着眉:“先前怀疑乌云宝音是朕表弟,如今看来,更可能是堂弟?”
作者有话说:
先放一更,大概下午15点前还有一更,么么
第59章 鱼面
如果传言为真, 乌云宝音并非岱钦汗王所生,那么他的生父很大可能来自皇室。
燕家就那么几个人,郑王生性风流, 甚至在王妃生下世子之前先有了庶子, 当年引得太宗大怒, 险些被削了王位,又与吴王、高宗两脉都不和睦, 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即便乌云宝音真的是郑王后代,也是藩王庶子,对大陈江山不会造成危害。而且,乌云宝音是岱钦下一任汗王的最强竞争者, 多年来深受其父宠爱, 如今到关键时候,他更不会让任何有损继承权的风声走漏。即使他真是郑王之子, 我们燕家至多脸面上难看,他才是惴惴不安唯恐真相泄露。此前他来访已经丢了脸, 绝不会再主动和我国扯上关联。”
燕绥从头至尾分析,不过这些都是没有确凿证据的猜想,郑王和汀兰已死, 很难再追查真相。到底是受惊早产还是足月特意借惊马装作早产, 没人能够确定。
“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乌云宝音那小子么?至于么?”燕绥偏头靠在徐嘉式怀里,“还有没有别的缘由——不许说是为了保护朕。没有合理的原因, 朕可要治你擅离职守之罪。”
徐嘉式心知吴王和燕植隐瞒的绝不止如此, 但他自己也毫无头绪便不在此时深入了。
徐嘉式下颌蹭了蹭燕绥发顶:“谁让他在陛下面前赤膊还送花冠?臣想起来便觉得没把他打死真是可惜。”
“那时你是在吃醋?”燕绥扬起眉梢一笑, “打死他, 我们就得和岱钦开战了。”
“蛮夷弹丸之地而已, 拿下给陛下放马也好。”
燕绥笑嗔:“打仗容易,得民心难。”
“陛下说的是。”徐嘉式握着燕绥手,“陛下送了礼物到京城给臣父亲祝寿,但臣和父亲都来了吴州,陛下是不是该重送一份?臣替父亲来要礼物,这个原因合不合理?”
燕绥正色坐起,认真思考:“是啊,明天便是初一了……但朕实在不知送老王爷什么好。皇伯说,合王妃心意的礼物才能让老王爷开心,可是朕实在不知道王妃喜欢什么,选先前那份礼物已经选得朕焦头烂额,还要重来……你跟朕讲讲老王爷和王妃的故事吧,说不定朕就知道送什么了。”
“好。”徐嘉式看得出燕绥的郑重和重视,心中温暖,嗓音温柔至极,“父亲母亲很早就认识了,算青梅竹马。父亲很爱钓鱼,钓技也很好,都是年轻时锻炼出来的。没日没夜钓鱼,去各种地方钓。起初钓上了不少螃蟹乌龟,还有虾和蛇,甚至是破衣烂鞋……什么都能钓上来,就是钓不到鱼。听说夜钓容易上钩,他又心动,但母亲不让他夜里外出,怕不安全。他只能等母亲睡着再偷溜出去,再回来母亲不让他进门。他就去厨房里把鱼收拾出来,端着鱼汤去求母亲开门……”
夫妻间平常小事听起来非常温馨,燕绥突然想到:“王府里有鱼啊!朕这些天寝食不安,每天喝一碗鱼汤补养才没有瘦多少。”
燕绥翻身起床,徐嘉式给他穿鞋穿衣裳。
“正好寿辰都是要吃长寿面的,朕从张典那里听说以鱼肉制作面食的法子。或许可以一试,老王爷应该会喜欢的!”
终于想到礼物,燕绥很欢喜。
徐嘉式看着他眼中诚挚的光忽然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父亲对陛下曾多有不敬,但陛下不仅宽恕,对老人寿辰比他这个儿子还上心,算是爱屋及乌,把他的父亲认真当做长辈看待。得爱如此,夫复何求?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庭院里的雪被扫过,但纷纷扬扬下了几个时辰的雪又堆积一层。
徐嘉式要抱燕绥去厨房,燕绥害羞不肯:“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没几步路……你拉着朕的手,你走在前面,朕踩着你的脚印走。”
徐嘉式拢紧燕绥身上狐裘,侧身拉着燕绥,他走一步,燕绥跟一步,他比燕绥高,脚自然也比燕绥大。
燕绥小心踩着他的脚印,绝不碰到周围的雪,像穿了一双大一圈的鞋子,鞋面还是干燥的。地面冷气传到脚底,但被握住的手心是暖的。
燕绥的手被包在徐嘉式掌心,踩着他的足迹,有种心心相印的安全感。
相爱之人在一起,哪怕是走路也能走出趣味。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很快走完,到了厨房门口,徐嘉式将燕绥抄着胳膊抱起,双脚踩在自己脚背上,像教小孩学走路似的,如此燕绥一踮脚就和他一样高。
徐嘉式将燕绥抵在厨房门上亲吻:“陛下可爱至极。以后臣过生辰,不吃长寿面,吃陛下好不好?”
燕绥怕踩疼了他,绷着身子不敢踩实,脚底本来就发虚,被吻得更没有力气了。脸上被风雪吹得发凉,胸膛里却炽热滚烫,冷热交织让人酥软。
徐嘉式追问:“陛下,明年给臣,好不好?”
燕绥伏在徐嘉式肩头:“给你的还少吗?朕不答应也没用……朕没力气了,得你动手做面。”
徐嘉式含着笑意「嗯」了一声:“若是做得难吃了,也怪不到陛下。”
燕绥在他唇角咬一口:“还没做呢,就说难吃。真做难吃了,也是送给你爹吃。要是老王爷不喜欢,看你怎么办。哼,两个嘴硬心软的人,低低头能怎么样?你们父子之间和不和好,才不关朕的事。”
“怎么不关陛下的事?我爹是陛下的什么?嗯?”徐嘉式将轻咬又化成一个吻,燕绥红着脸没力气回答他的问题,“唔……快去做面吧,快到子时了……唔,这是在王府,收敛些,等回京……”
徐嘉式这才放过燕绥。
推门进了厨房,里面果然还有几尾个头很大的鱼,都非常鲜活,像是今天刚钓上来的。
徐嘉式让燕绥坐在凳子上烤火取暖,他把鱼提到外面杀好了淘干净血水才重新拎进来。
开门关门带动清新的凉风,燕绥眼睛让风吹得又凉又润,消解这几日处理公务的疲乏。
暖炉里烧着上好的炭,橘红色的火光摇曳,燕绥搓了搓手,看着徐嘉式剁下鱼头剔除鱼骨,将骨架扔进锅里熬煮鱼汤。
燕绥想去生火,徐嘉式将他按在原位:“当心烟尘呛着陛下。”
燕绥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但在徐嘉式面前娇气一点又何妨呢。燕绥揉揉肚子,跟孩子们说话:“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沾爷爷的光吃到爹爹做的面呢?爹爹要多做一点呀。”
“爹爹”二字从燕绥嘴里说出来,可爱又暖心,徐嘉式正剁好了鱼糜往里揉面粉,抬袖擦汗,转头对燕绥笑道:“陛下再说一遍,没听清呢。”
燕绥看着他鼻尖蹭上面粉被染白,扑哧一笑:“原来下厨的是一只耳背的小花猫——大花猫呢。”
徐嘉式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笑得嘴角高扬,心中被一种难以言说且似曾相识的感觉充盈。
人间至味是清欢,无需轰轰烈烈说海誓山盟,如此对坐为饮食忙碌,就是最踏实最幸福的时光。
将鱼糜和面揉成团时,燕绥提醒,食谱里说要加适量盐面团才能有韧性,至于适量是多少,燕绥也不清楚。
估摸着捻了一撮盐揉面,成团后再擀成薄片,徐嘉式握剑执刀的手力道很够,面片均匀薄如蝉翼又柔韧。切成一指宽的面条,抖掉干粉就着沸水下锅,很快就熟了。
调味这事轻巧,又不会呛人,徐嘉式不跟燕绥抢,看着他将另一锅里熬得浓白的鱼汤过滤鱼刺渣滓盛进碗里,然后挑出面条用筷子在鱼汤里搅开,只加一些盐和胡椒,撒上一撮碧绿的葱花,热气腾腾。一碗鱼汤鱼肉面,白如牛乳绿如翡翠,看起来滋味就很好。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1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