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时也不想跟他吵,他掀开了毯子,本来想要抱着贺裕歇一会儿,刚靠近对方,脸色就变了。 贺裕身上的味道不是碧螺春,倒像是东境经常用的茶叶。 王宫中备着的一点碧螺春都是从中原的江南采来的,放了好些年,有一种霉味儿。 而贺裕身上的茶味,闻着似乎新鲜许多。 古兰时眸光几度闪烁,他搭着贺裕的腰,问道:“今天到底有没有人来过,说实话。” 贺裕心慌了一瞬,他慢慢扭头,看着古兰时:“你什么意思?我这儿能有什么人来?” 古兰时气笑了:“你是不是以为西域的人不识茶,所以你就能在我面前撒谎?” 贺裕硬着头皮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好奇,值得你这么护着的人,是何方神圣。”古兰时忽然捏住了他的腰,“他是来干什么的?他碰过你了?” 贺裕有些吃痛,他弓着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裕,你撒谎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一直重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看起来实在拙劣。”古兰时看着对方的脸,忽然从旁边的抽屉里掏出来了一根银针。 看着泛着冷光的银针,贺裕害怕得往床边缩:“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古兰时按住了对方的脚腕,把他往自己怀里拽,眼神中放出狠光,他不再像往日般温和,仿佛突然释放了自己压抑许久的凶性:“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不然我就把我的名字刻在你的尾骨上,这二者,你自己选一个。”
第53章 腰下刺青 乌夜国近些年来才废黜给奴隶黥面的俗例。 但是古兰皇室的人从小就要学习刺青,皇室中人有权力在任何非贵族的平民身上留下自己喜欢的图案,也可以将人带回皇宫,将人锁在自己身边。 乌夜国人见怪不怪,对于他们来说,被皇室的人相中,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有一些人以脸上有刺青为荣,这象征着他们是皇室看中的人。 古兰时从未在别人身上留下刺青的痕迹,连寝殿里的银针都很久没有拿出来过了。 带有墨水的刺针轻轻穿过肌肤,细嫩的肌肤被挑破,周遭立刻泛红,甚至溢出一些血水,引得“被施刑者”战栗不已。 古兰时给别人点青的手法很稳,而且用了麻沸散,疼倒不是很疼。但是屈辱。 贺裕不是乌夜国的奴隶,他是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瑾王,最落魄的时候都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及腰的乌发垂落,盖主了他脸上的神色。 他的后腰上被刺上了一朵红色的血舞花。 “啊……”他的喉中不断溢出一些不成调的痛呼声。 贺裕不敢躲,害怕对方手抖,刺针滑到别的地方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这朵花才刺完。 古兰时握着他刺针的半截腰,附身落下轻轻一吻:“你很美,贺裕。” 贺裕艰难地爬起身,他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腰身,然后抬手打了古兰时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古兰时一点都没躲,被扇得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伸出手,抹去了嘴边的血,然后抽出案边的绢布,擦了擦手:“麻沸散的药效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我让女奴炖了乌鸡汤,还做了一些药膳,这两日别沾水,小心得炎症。” 贺裕摸着没有知觉的腰侧,眼泪汩汩地流,他拉过枕头,将人缩成一团。 他不该对古兰时有任何的同情,对方总是能做出一些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事情。 “我给过你选择。”见他哭得如此伤心,古兰时气息都有些不稳道,“是你自讨苦吃。” 贺裕不看他,也不搭理他。 “这个刺青洗不去,这辈子你都要戴着它。”古兰时又道,“贺裕,这是你的惩罚。” 方才,古兰时问他白日里来过的那个人是谁,贺裕闭口不答。 古兰时没有跟他开玩笑,将人掀翻了之后就开始给他刺血舞花。 他好像一直在哭。 古兰时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心思,他帮贺裕穿上了衣裳,然后帮他擦了擦眼泪。 “陆瑾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古兰时倏然道,“他当时投奔我的时候,卖了齐国军的消息给我。” 贺裕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他。 “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古兰时又自顾自道,“贺昭确实在乌夜国安插了眼线,但是那人不是陆瑾,若陆瑾是贺昭的人,我不会留他的性命至今。” 闻言,贺裕抓住了他的手,恨恨道:“你明明都知道,那你还……” 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古兰时一哂:“我就是想让你亲口承认,谁知道你宁愿接受刺青,都不愿供出他。贺裕……你可知晓,你的命在我手里,他的命也在我手里。” 陆瑾对他来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助力,但若是这人做的事情太过界,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陆瑾。 今天的事情,就有点过界了。 贺裕抓着他的手腕:“古兰时,不要再做让我恨你的事情。” 古兰时那双蓝绿色的眸中闪出幽光:“陆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这么护着他?我都告诉你了他做过背叛贺昭的事情……” “就凭他没有强迫过我。”贺裕近乎于疯狂,“古兰时,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向着你,难道你对我很好吗?” “每一次,每一次跟你上床,我都觉得恶心。”他有些哽咽,“滚,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贺裕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后腰上的刺青还隐隐作痛。 他看到了古兰时脸上闪过的,一瞬即逝的错愕和受伤。 那些澎湃而出的恨意让贺裕的面目都显得狰狞了几分,如今他终于也能狠狠出一口气。 但是他的心好疼,疼得他全身发酸发软,他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 古兰时拿起银针的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尊贵如他,他这辈子都鲜少这么狼狈过,他所有的不堪和脏污浑浊,似乎都在贺裕面前施展殆尽。 他刚离开寝殿,就撞上了来给贺裕施针的大巫。 他差点跌落在地,被大巫稳稳扶住:“大殿下,你怎么了?” 古兰时微微张开口,他怔然道:“孤没事,你去看看贺裕吧。孤刚刚给他后腰上点了青,可能会发炎。” 大巫大惊失色:“殿下,大妃犯了什么错,点青可是……”对有罪之人的刑罚。 后半句话他没说。 “孤用了麻沸散,”古兰时道,“应该不疼,只是……他很难过。” 大巫颇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殿下,你知道大妃身子虚,禁不得这个的。” 古兰时垂下头:“是,都是孤的错。” 但是当他知道陆瑾在贺裕的身上留了气味儿的时候,他恨不得杀人泄愤。 那么重的味道,分明是故意留下来的。 那个陆瑾,要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贺裕的话,不可能落下这么大一个把柄。 古兰时不能动贺裕,也不敢动陆瑾,只能在对方的身上留下更重的痕迹。 他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布贺裕是他的人,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私心和野欲盖住了理智,他只想告诉贺裕,他是自己的。
第54章 对你心软 梦河谷,年轻的男男女女光着脚踩水,脸上洋溢着笑容。 水光潋滟,蓝光盈盈。 正午的阳光添了几分躁意,这里没有冰雪,只有一条蓝宝石缎带般的河谷。 耳畔传来一阵清脆的乌啼声,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远处有无数个火堆,闪着蓝色的火焰,人们排着队将事先准备好的贡品丢进火堆里,祈望河神进化他们的心灵。 贡品刹那间燃尽,变成飞灰。 乌夜国的乞巧节,是神赐的节日,为天下每一对有情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一对新人手牵着手淌过梦河谷,就意味着他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 王室的马车停靠在了谷边,来往的行人纷纷认出了古兰时,单膝下跪向其行礼。 古兰时身边跟着一个头戴面纱的男人,他身量纤纤,穿着一身天蓝色长衫,头上戴着两串红玛瑙珠饰,簪着大妃金钗。 他的身份太明显,可是他分明是个男人。 来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停留了目光。 贺裕麻木地感受着大家的目光,像一个木雕一样站立在原地。 古兰时牵着他的手:“怎么手心这么冷?” 他的语气不算温柔,甚至有些凉意。 但是他下意识地将贺裕的手往自己的怀里塞:“等会儿我给你拿一件狐裘出来。” 现在不冷,晒久了太阳甚至会感到有些热。 贺裕木着脸拒绝道:“不用。”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古兰时也不恼,只是又将人的手拉了回来:“等会儿把鞋脱了,我们光脚淌过这条河。” 贺裕不是乌夜国人,自然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深意。 “不要。”他下意识地拒绝。 这几天,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不好”“不用”“不要”。 但是古兰时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很耐心地跟他周旋。 “你不淌过去,难不成要让人抬过去吗?”他问。 贺裕鼻头有点红,好像是被风吹的:“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王宫。” 他的声音很轻,再弱一些就会消散在风中。 虽然他总是在拒绝,但是古兰时从来没有应允过,照样我行我素。 从王宫出来的时候,古兰时几乎是将人拖出来的。 不过没有弄伤他罢了。 古兰时替他挡住了风,帮他捋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贺裕,听话。” 贺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冷然一声:“我没说要来这儿,是你擅作主张。” “孟邦节我必须到场,你是大妃,也得到场。” 贺裕一听到“大妃”这两个字就觉得恶心。 “大妃?”他讽刺道,“你父王认吗?乌夜国的百姓认吗?你把一个不清不楚的敌国男人锁在自己身边,他就成了你的大妃了?” 古兰时对这种冷嘲热讽早已经见怪不怪,他把人揽在怀里,宽阔的胸膛挡住了所有寒风,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平静的疯狂,在对方耳畔轻轻道:“你知道吗?大巫有一种让人失去所有记忆的药,我不想让你变成傻子,但是你现在总是说一些让我很难受的话……” 贺裕浑身一震,他想逃开,却被人攥住了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立马留下了几道痕迹。 他这样容易留疤的身体,就好像一块脆弱的璞玉,让人忍不住掐碎。 “我现在还不想用那种药。”古兰时有些慵懒的眼神中隐藏着狠绝的冷光,他是如此凉薄,像是要把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温情都斩断,“如果你是期望在我身边得到一个正统的地位,那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满足你。如果你只是单纯为了呛我,那我告诉你,没有那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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