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元看得清这些,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篇揣摩圣意的试卷,不知道能不能正中红心。 西雍建朝至今历经七任帝王,二百余年,重文轻武多年,致使边关战火不断,却总是无法可解。 这次的考题中,虽然多问的是地方治理之事,但更深层次的,体现出了皇上准备加强军队的部署,解决边关之患。 所以他大胆的提出了一种新的晋升制度,用地方治理为例,却可以在多处使用,就不知道皇上是否会喜欢了。 剑走偏锋,赌对了满盘皆赢,赌错了,只能来年再战了。 不过如果今年没中,这婚事应该也能再想办法拖延一下。 只希望,今年官员没有那么紧缺,同进士出身不会有所安排。 李大哥看到沈书元走进屋子,也知道父子两今日有些矛盾,笑着问道:“沈少爷,这次考完,要多久知道结果啊?” “很快,今日结束,明日批卷,再后一日就能知道结果了。”沈书元说道。 “那,是不是就能回家了啊?”李大哥眼睛一亮。 “劳烦李大哥陪了我们这一路。”沈书元端起茶盏,敬了一杯。 “哎呀,这哪里的话,我又不是没收钱。”李大哥笑着摆手,站起身,将面前的酒豪气的饮下了。 沈岭微微皱眉:“清知啊,你这也该饮饮酒了,放榜当天,就有琼林宴,到时只怕不能以茶代酒吧?” 沈书元点头:“但今天才喝,也改变不了什么,人数众多,也不过就是个过场,不会饮多的。” “也是……”沈岭不再说话,低头饮酒,眉头紧皱,心里似乎放了极重的心事。 沈书元虽然看出,但也一句话没说,有些事情,只能等到结果出来再说了。 而这几个月,戚许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因为头伤没有得到处理,他很快就发起了热,但牢里的每天只给一碗清水,和一个硬馍,他的情况也没有得到医治。 乔麻看着他的情况,也试图和山匪说过,但他们抢人回来是为了钱,怎么可能还花钱医治呢。 又过了几天,他们又抢了一些人回来,估计是人数多了些,找到了卖家,就赶着戚许他们出去。 乔麻看着被绑住双手,硬拽起身的戚许,小声的说了句:“兄弟,别反抗,别说你这身子不行,就算行也没机会的。卖去苦徭,他们想你干活,可能还会帮着医治一下。” 戚许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的话听的也是一知半解,只觉得面前的路都看不清。 但身后一直有人推着他往前走,他低着头步履蹒跚,却也没有反抗。 边上新抓来的人一直都在骂骂咧咧。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你们抓了我们,就等着吧!” “哈哈哈哈,我们抓了这么多年人,害怕你?就算是郡守家的公子又如何,他的州府年年都说剿匪,剿到现在,我们不还在吗?” 他们之间的推搡,偶尔也是波及到戚许,动不动的就撞他一下,撞得他都快站不住了。 他是昏迷着被带进来的,往外走,才知道这处为什么会山匪横行,外面都是山路,而且很是崎岖,稍微走错一点,可能就会顺着缓坡滚下去。 “走快点!” 山匪在后面吆喝着,卖人其实都有车拉的,毕竟他们不可能把人卖在附近。 若是真的跑了,去了官府,将人准确的带到这里,他们这么点人,怎么也对付不了官府的。 但这段路真的没办法,要走到前面宽点的地方。 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戚许此刻已经是下意识的在抬腿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感觉什么都看不见了。 突然前方有人喊道:“快走,快走,前面有兵,不像是州府的人,是兵!” “兵?” 他们对上州府的信心,其实就是府兵没有多少,怎么也不能搜山,但如果是将领带兵过来,那就不好说了啊。 “快,把这些人都杀了!”其中一人突然喊道。 “娘的,小爷跟你拼了。” 山匪这边自乱了阵脚,加上地势无法包围,道路基本也只能单人站立,两边还真的推打了起来。 戚许努力的睁着眼睛,他只想要回家,只想要回去找清知。 他并不想打赢什么山匪,此刻看到有一丝机会,他努力的转身向着边上跑去。 身后的山匪却快速的挥刀,重重的砍在他的背上,一道伤口从右侧肩膀,划过肩胛骨,直接劈到了背中。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戚许的混沌的大脑有了半刻的清明,他提起一口气,用力向前跑去。 清知,等我,等我回家…… 脚下的土石滑落,戚许重重的摔了下去,被绑住的双手,没有办法帮他稳住身形。 他撞在了坚硬的地面,本就受伤的头部再次受到撞击,直接眼前一黑,顺着坡度滚了下去。 追来的山匪看到,啐了一声:“切,这里也敢跑,我们弟兄走了这么多年,还有天黑的时候,被摔死的呢,活该!” 戚许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上身已经被血液浸染,气息也越发的微弱。 “还要下去找吗?”有人问道。 “找什么,肯定摔死了,就算没有,一身的血腥味,这山里的野兽也能把他吃干净,快把这些人处理了,回寨子!” 上面传来了几声惨叫,但这些,戚许却都听不见了!
第63章 阴错阳差 孟炎骑在马上,身后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孟字,正疾驰在陵州附近的官道上。 “将军,入了陵州境,是不是要先去州府报备一下,你这身后带的是五千精兵啊,他若是参你一本,通敌叛国都判得。” 贤然道人此刻充满了悔意,怎么就跟着他蹚了这浑水。 孟炎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丢的是谁吗?乐平县主最疼爱的小儿子,这里的郡守参我,参呗,人要是救回来了还好说,要是没救回来,你猜谁更倒霉?” 贤然道人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是不想倒这个霉。 “这样吧,我跟着你本就是为你医病,现在你按着药方吃药便成,我,我这老道就先走一步喽!” 话音刚落,他直接调转马头,向着侧面疾驰而去。 孟炎也不在意,只是啐了一声:“一把岁数,还是贪生怕死之徒!” 贤然道人和孟炎是旧识,他就在陵州境内的凌越山上居住,孟炎这次出征受了伤,虽然已经医治,但一直未能痊愈,便想着来找他看看。 谁知道,听说他要来这,乐平县主便让他顺便找一下自己的幼子,说是孩子贪玩,非要去外祖家里,正好要路过陵州,若是能抓到,就派人送回京城。 孟炎到了陵州也没急着寻找,先去找了贤然道人医病,谁知道皇上又下了旨意,说让他配合剿匪,最好能将匪患清除。 他也只能用圣旨,调了附近的精兵,带着贤然道人,想着先把匪患剿了。 谁知道,前几天在路边救了一个重伤之人,救醒之后才知道,居然是小公子的随从。 这下几件事情都赶到了一起,孟炎才急着上路,想要尽快解决。 贤然道人本来是闲着无事,跟着孟炎也就是老友相聚,一路上发现这事情越来越麻烦,自然不想再掺和。 但他也没走远,担心山匪过于凶狠,孟炎身上还有伤,便想着要不先看看情况,如果剿匪成功,小公子也安然无恙,那他再去和老友聚上几天。 他骑到了山背处,拴好马,算着时间,看着日头,想了想还是往山里走了走。 谁知道走了一截,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这种闲事他向来不管,而且山林中也可能只是猛兽在觅食。 他都转身走了,又回头看了一眼,算了一下方位:西! 这…… 他今早出门算了一卦,卦象:小畜卦,意指西方浓云不雨…… 九二为乾,带着此人原路返回,寓意吉祥…… 唉…… 贤然道人叹了口气,他不是每日都会算卦,今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必须一算,看来果然有机缘在等着自己。 他摇摇头,走到近处,就看到一人面朝下的趴在那里,边上已经有些动静,估计是闻到血气的兽类,想来看看是不是能分点吃食。 他抬手挥剑,斩断了边上的树枝,惊吓跑了躲藏的兽类,才走上前将人翻了过来。 看到他被绑紧的双手,他挥剑斩断:“只怕,还是和孟炎之事牵扯不清啊。” 他蹲下身子,抬手探脉,眉头紧皱:“你这不是遇见我,就完了啊,不过遇见我,也只能说没全完……” 他摇摇头,从怀中掏出药瓶,心疼的倒出一粒:“希望你有钱付吧……” 喂下药之后,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用了金疮药止血,他才弯腰将人背起。 “还好老道,勤于锻炼,不然这再大的机缘,也背不动啊!” 将人放上马背,他回身看了一眼:“若此人真与你之事有关,自会再见!”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带着受伤之人原路返回。 一连照顾了将近五日,床榻上的人才悠悠转醒,贤然道人长呼一口气,自己的机缘保住了。 “醒了就好,至少死不了了,背上的伤很重,但醒了就问题不大了,可是这头……” 贤然道人抬起一只手:“还识数吗?这是几?” “三……” “叫什么还记得吗?” “戚……戚……”床榻上的人想了很久,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痛:“戚大……” “哎呀,这名字,能是什么机缘啊。”贤然道人失望的摇摇头:“趴着哦,你这伤都在后面,先趴几天。” 戚许艰难的动了下手,却发现完全没有起身的力气,他努力的转头看了看四周,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 爹娘还有弟弟呢? 不对,没有爹娘和弟弟了…… 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很多的事情似乎都想不清了,他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却想不起来。 贤然道人端了一碗白粥进来:“先吃点清淡的。” “这,是哪?” “凌越山,我是贤然道人,你就喊道长就行,你是哪里人啊,我叫人来接你。”贤然道人说道。 “哪,哪里人?”戚许想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那你怎么被山匪抓了呢?” “抓?山匪?不太不太记得了……”戚许紧紧真的皱着眉:“我,我要去京城……” “京城?离这远着呢,去那干嘛?”贤然道人喂了他一口粥。 戚许摇摇头,却什么都想不起了。 “别急,你这头伤的很重,只要没傻,就是好消息,老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医病还是有点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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