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美人哥哥,等我长大好不好? “……” 谢青云沉默片刻,淡声道, “如果你只是为了稳固自己在谢家的地位,大可不必去接近任何人。” “待明年二月春闱后,我会与谢府断绝关系,从族谱上划去名字,离开谢家,将族谱上的名字还给你。” 谢枕云愣愣望着他,“你……” “如此这般,你可能明白。”谢青云嗓音冷冽而坚定,“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身份。” 谢枕云咬住唇瓣,“可是……为何要等到明年二月?为何不现在就还给我呢?” 二月春闱? 谢青云还想借着谢家这块跳板,考取功名后再离开谢家? 还真是一点儿苦都不愿受啊。 谢枕云死死攥住袖袍里的手,埋藏在心底的恨意扬汤止沸,难以消解。 他不允许谢青云这样体面离开。 要离开,也只能是狼狈地被谢家扫地出门。 否则他这些年受的苦算什么?谢青云占走的,又由谁来补偿给他? “我与谢家之间的关系没有你想的如此简单。”谢青云望着他,眸底闪过一丝无奈,“谢家供养我到今日,不是为了让我当一个享福的世家子弟,而是需我入朝堂来回报养育恩情。” “只有考取功名担保日后在朝堂上为谢家效力,他们才可能放我离开。” “再等等我,好么?” 谢枕云微笑:“好啊,我等你功成名就那日。” “既然想考取功名,你还是快些回去温习功课吧。” 谢青云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团被帕子包裹住的东西,帕子揭开,露出里面白玉雕琢而成的小猫玉雕。 小猫眯着眼蜷缩成一团,和谢枕云睡觉时地模样像了八九分。 “可还喜欢?”谢青云递给他。 谢枕云接过,垂眸打量,“你亲手雕的?” “嗯。”谢青云望着他,冷冽眉目不自觉浮起柔色。 “我很喜欢。”谢枕云接过白玉小猫,“日后你不在,便让小猫陪我。” 谢青云低低应了一声,替他换了炉中炭火,又重新灌了一个汤婆子,方才离开。 屋门合上,光与暗的交界线从谢枕云脸上渡过。 下一瞬他脸上全然没了笑意。 他扫过手里憨态可掬的小猫,心生厌恶,抬手就要砸进碳炉里,又堪堪顿住。 最终还是将小猫放进袖口里。 谢青云送的东西,说不定来日还会有用处。 谢枕云褪去鞋袜,捧着汤婆子上了榻,放下床幔。 “白翅。”他唤道。 声音不大,屋外守着的黑衣少年却立马推门走了进来,“公子?” 待瞧见床榻上的人,连忙捂着鼻子别过脸去。 因为要午睡的缘故,谢枕云只着了内衫。 雪白轻薄的布料遮不住不盈一握的腰肢,从窗棂射进来的光线描摹出若隐若现的撩人弧度,可他眸光清澈干净,丝毫不觉自己这般有多勾人,更显得窥视者心思肮脏。 白翅捂着鼻子,暗暗唾弃自己。 他好肮脏。 “公子唤我,可是有什么事?”白翅目光偏移,不敢看他。 “榻上太冷。”谢枕云蹙眉望着他,嗓音温软,“再替我灌两个汤婆子。” “本来不想麻烦你,可是我脚冷,被子怎么也睡不热。” 白翅点头,“公子稍等,我马上去。” 一炷香后,白翅回来。 冰凉的被褥终于暖了,不会冻到脚尖,躺下去闭上眼。 白翅默默用被褥替他裹严实,不让一丝冷气灌进去。 榻边的碳炉烧得正旺,白翅守在榻边,热气逼出了额前的汗他也不敢动弹,唯恐惊扰了梦中的人。 可枯坐久了,白翅注视着那人沉静的睡颜,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偷偷攫取一缕海棠清香。 …… 因为身子常年虚弱的缘故,谢枕云总是需睡很长时间才能打起精神来。 这一次午觉睡得很沉,却格外暖和,只是待醒来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腿上。 他撑着坐起身,微微一怔:“九殿下?” “美人哥哥,你终于醒了。”梁成彻见他醒来,眼睛一亮,原本百无聊赖的神情顿时兴奋起来,凑近闻了闻。 “美人哥哥身上好香。” 谢枕云没推开他,挑开床幔却不曾瞧见他的侍卫。 白翅一向很乖,说什么便做什么,知晓要帮他暖床,就绝不会不经过他允许便离开。 “美人哥哥在找那个侍卫吗?”梁成彻撇撇嘴,“他一个侍卫,怎么能日日守在榻边?我把他赶出去了。” 谢枕云失笑,喉口忽而阵阵发痒,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 梁成彻连忙跳下床榻,从桌案上取了茶给他。 “多谢九殿下。”谢枕云接过,喝了几口,终于缓和下来。 “美人哥哥。”梁成彻欲言又止望着他。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面对一个不过十二岁的皇子,谢枕云也懒得玩手段。 “我听薛公公说,你今日是坐了皇兄的车驾出宫的。”梁成彻满脸悲伤,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美人哥哥以后是不是就要成为皇兄的太子妃了?” 谢枕云看了他一眼,“这便是殿下出宫来寻我的缘由?” “不要当太子妃好不好?我今年虚岁十三了。”梁成烨眼巴巴望着他,“再过三年,我便可选皇子妃了。” “美人哥哥,等我长大好不好?”
第38章 偷换真相 谢枕云抽回自己的衣袖:“殿下还小,不该乱想这些事。” “我不小了。”梁成彻倔强道,“我很快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谢枕云细眉蹙起,别过头,徒留半个冷漠的侧脸,“罢了,我本就不过是伴读,若殿下执意如此,我身为臣子,自是抗拒不了。” “美人哥哥生气了?”梁成彻慌乱起来,连忙抓住他的衣摆,“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好不容易才让你做我的伴读,你别不理我,我以后不说了。” 谢枕云勾起唇:“我若生殿下的气,殿下会觉得我失礼么?” 梁成彻摇头:“不会。” “美人哥哥,今日难得不用上学,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我每日待在宫里,都从未在街上走过。” 谢枕云透过半掩的窗,瞥见屋外明亮的光。 地上的雪虽未融化,却已经停了。 “听说城北的梨园戏班今日会唱一出新戏,我们去看看吧?” 谢枕云此前从未去过城北。 上云京以朱雀大街为界,往南是高官府邸,往北则是享乐的最好去处。 什么梨园,花满楼都在一块。 但也因如此热闹,人流混杂,什么人都可能遇见。 谢枕云点头:“好,请殿下稍待,我更衣后即刻启程。” 他仍旧挑了一件素白的衣裳,不过分显眼,却也能昭示不俗的身份。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马车走过朱雀大街时,远比平时要慢。 谢枕云挑开窗帘,只见路旁走过许多背着包袱与箱笼的年轻书生,更有甚者还有家中父母陪同。 梁成彻见状也凑过来,对此见怪不怪,“明年二月便是春闱,外地学子需得提前几月在京中安顿下来,否则来得晚了,便是连像样些的屋子都租不到了,毕竟上云京的冬日可是能冻死人的。” 外地的学生? 谢枕云沉思间,游荡的目光忽而在人群中对上某双熟悉的眼睛。 熟悉到让他一想起来,身子便开始忍不住发抖。 他怎么就忘了。 秣陵的学子里,李耀祖,他的养兄,也是要参加明年二月的春闱的。 他猛然放下窗帘,回过头,恨意绞紧心脏,阵阵发疼。 眼前逐渐模糊。 “美人哥哥?”梁成彻满脸担忧,“你为何哭了?” 谢枕云垂下眼,指甲已无声掐进肉里,“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 “美人哥哥别伤心,待会去了梨园,我给美人哥哥包场好不好?”梁成彻望着他,因为不知如何哄人而焦急地抓耳挠腮。 “好。”谢枕云弯起唇角,侧目透过车帘浮动的间隙,再次看向了人群里中那抹化成灰他都认得的身影。 车帘随风上下飘荡,光影时明时灭,倒映在他眼底,凝聚成一抹森冷杀意。 为了活下去,他已经杀过一个人了,不怕什么报应。 更何况以他对这对母子的了解,只要看到了他,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 “耀祖?耀祖?”张氏高声唤了两声,终于将李耀祖的神思唤回来,“我看城西的屋子就不错,又便宜又安静,租来给你温习功课最合适不过了。” 李耀祖回过神,神色莫名兴奋,一把抓住张氏的手,“娘,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张氏皱眉,左右环顾一周,才道:“这里可不是秣陵,天子脚下,儿啊,你说话可不能像以前那般毫无遮拦了。” 张氏曾是谢府的乳娘,也跟着将军夫人在上云京见过不少场面,自然知道言行必失的道理。 当初她也是凭着谨言慎行这一点,被谢府的夫人选为乳娘,为即将降生的谢府二公子做准备。 那时她刚生了孩子,正是奶水最足的时候。 也多亏了刚生了老二,与那位刚出生的二公子看起来无甚差别,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就这样在一个深夜里诞生。 凭什么那些公子小姐生来便是主子命?她的孩子便只能低人一等? 老二刚生下来便懂事不行,不哭不闹,反倒是那位谢府公子,日日夜夜哭个不停,她本就没坐月子,为了赏银方才强撑着,更是被孩童的哭声吵得烦心不已。 于是作为惩罚,她得意地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 她的孩子也该享一下福,而这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谢府二公子也该尝一尝他们奴才有多么辛苦! 自从换了孩子,她便可光明正大日日守在自己孩子身边,就连夫人都夸她恪尽职守,赏赐的银钱都比旁的府里多了一倍。 可终究是在天子脚下,唯恐有一日会被发觉,待谢青云满月后,她便带着真正的谢府二公子离开京城回了老家。 这么多年都无人发觉,谁知那赔钱货长得太惹眼了,惹眼到有心之人多看几眼便能猜到其中门道。 更有甚者,隔壁村那个绣娘竟也学她,抱着自己家孩子去高门大户里来一出狸猫换太子,不但被发觉,还牵扯出她来! 好在那些人无凭无据,仅凭一人之言根本证明不了两个孩子是她有心替换。 “你看到什么了?”张氏问。 “谢枕云。”李耀祖狞笑一声,“就在刚刚那辆达官贵人才能坐的马车上!这个赔钱货,还指不定多高兴自己一朝麻雀变凤凰呢!他肯定也看到我了,一看到我就躲在了马车里!娘,他身上穿的衣裳一看就值不少钱,城西的屋子就和乞丐住的贫民窟隔了一条街,我才不要住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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