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需要赔罪礼,不是吗?” 萧风望盯他看了片刻,挑开车帘环顾一周,除了面色不善的白翅,并无旁人。 被他警惕的动作逗笑,谢枕云忍不住笑出声。 “很好笑?”萧风望木着脸,“我堂堂指挥使不要面子?” 谢枕云歪着头,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靠垫里,怀里还抱着雪白的小狗,大小雪团贴在一块似的,多看一眼心都要化了。 萧风望看了很多眼,胸口的戾气渐渐消散,有些挪不开眼。 不就是狗叫么。 男子汉大丈夫,叫一声怎么了?过了今夜便是新年,旧年的混账事便都不算数了,他大可不承认。 谁敢造谣,拖进诏狱拔了舌头便是。 萧风望低头贴在谢枕云耳边,声音低沉沙哑,缓缓吐出一个字,只有谢枕云能听见。 两声过后,还差一声。 谢枕云发间香气勾人,萧风望喉结滚了滚,克制着一口咬上耳尖的渴求,正要开口,夜空中忽而有烟火轰然炸响,盖过了他的声音。
第68章 难道我不乖吗? 谢枕云不悦道:“没听清。” 然而他的声音也被盖住了。 萧风望低头凑近:“你说什么?” 烟花一声又一声炸响,谢枕云唇瓣张合对他说些什么,湿漉漉的眼睛不满地瞪着他。 听不清,但让人觉得像是在撒娇。 想舔。 萧风望舔了舔自己的犬齿,问他:“要我舔你还是什么?” 谢枕云抿起唇,不理人了。 萧风望是聋子吗?他都说了很多遍了,定是故意不肯重新叫一遍才装傻。 “你生气了?”萧风望去捏他的指尖,“为何生气?” 烟花暂时停了,谢枕云抽回指尖,“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叫了三次,没有偷懒。”萧风望认真道。 “可是最后一次,我没听到。”谢枕云细眉蹙起,望着他,“萧大人,可以补给我吗?” 萧风望面无表情:“得寸进尺。” 谢枕云笑了,指尖点在他心口,“萧大人,让我得寸进尺好不好?” “我活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让我得寸进尺过一回,大人愿意满足我吗?” 他眼中浮起水雾,装一装可怜,似乎笃定男人不忍心拒绝他。 萧风望顶着一张煞气逼人的脸,在他耳边凶狠地汪了一声。 谢枕云眉眼俱笑,显然被他取悦到了。 “萧大人。”他轻声开口。 “做什么?”刚被迫学完狗叫,萧风望脸色不太好。 谢枕云朝他招招手,男人板着脸凑过来。 谢枕云的唇落在男人唇角,一触即分,“你好乖,给你奖励。” “……” 萧风望直勾勾盯着他的唇,嘴角上柔软的触感残留,让人忍不住回味,更忍不住想要追上去继续舔。 谢枕云挑开车帘,见宫门里人影多了起来,开始赶人,“快走,我大哥要回来了。” “怎么,我见不得人?还是你觉得我打不过谢凌云?”萧风望阴恻恻道。 “刚说你乖。”谢枕云斜睨他一眼。 “哦。” 萧风望不情不愿转身出了马车,抬头与白翅目光交汇,冷嗤一声,带着满身窃来的香气,故意从其身旁走过。 白翅冷着脸,咬碎牙根,只当没瞧见。 有什么了不起的。 若不是对公子有用,和谢青云有什么区别? 白翅坐在车帘旁的车架上,还是忍不住问,“公子,他没欺负你吧?” “他很乖。”谢枕云轻轻笑了一声,尾调慵懒又柔软。 白翅听红了脸,捂着鼻子,结结巴巴道:“难……难道我不乖吗?” 谢枕云挑开车帘,打量白翅垂头丧气的样子,“那如何能一样呢?” 周围已经有官眷的马车驶离,谢枕云不由看了眼宫门。 除了第一次在诏狱,谢凌云很少会让人等这么久。 寒风迎面吹来,他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白翅连忙从他手里扯回车帘放下,“公子在马车里等就好,外面冷,莫过了寒气。” 又一炷香时辰过去,仍旧不见谢凌云的影子。 只有白羽从宫门里大步跑出来,在马车外道:“小公子,大公子在宫中临时有事,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让您先回去,不必等他。” “今日除夕宴,难道还有军务?”谢枕云疑惑问道。 白羽环顾四周,俯身探进车帘,压低声音,“大公子临时被陛下的人叫走了,怕是要周旋许久。” 与此同时,蒹葭殿中。 谢凌云坐在下首第一个位子上,没有接宫人递上来的茶,冷淡开口:“贵妃娘娘,微臣身为外官,不宜在内廷久留,还请您有话直说。” 他本是跟随陛下的内侍入蒹葭殿,谁知入了殿却只见贵妃而不见陛下。 “你是怕你弟弟在外面等你?”陈贵妃如今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此刻一袭嫣红色宫裙,明艳大气又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沉稳,气质比之皇后也难以分出上下,“你家那位小公子的确惹人疼,就连本宫的孩儿都对他念念不忘,以至于和九殿下生了龃龉。” “七殿下与九殿下之间不和已久,与舍弟无关,”谢凌云站起身,眸色渐冷,“若娘娘无要事,臣先告退。” “急什么。”陈贵妃笑了笑,“如今皇后禁足,本宫代掌凤印,行国母之责,自然也要替陛下关怀臣子。” “九殿下跋扈不逊,屡次触怒龙颜,难保下一次不会连累谢小公子。” “不如这样,本宫去回陛下的话,让谢小公子改做七皇子的伴读,谢将军觉得如何?” “本宫听陛下说,塞北边境蠢蠢欲动,谢将军在上云京待不了多久了,听说谢老将军也病重无法理事,届时徒留小公子一人在京,如何让人放心呢?” “本宫极喜欢那孩子,若他能当本宫皇儿的伴读,自当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当做自己的孩子?”谢凌云微笑道,“贵妃娘娘连七殿下屡次被九殿下欺凌都束手无策,又拿什么来护住舍弟?” “舍弟身子不好,胆子也小,怕是没这个命和陈家扯上关系。” “谢凌云!”屡次被拂了面子,陈贵妃怒而起身,“你们谢家是存心不给本宫面子?” “微臣戍守边境数年,陛下便是念在边疆辛苦的份上,也会替臣看护好臣的家人,不劳娘娘操心。” 谢凌云心知肚明,这位陈贵妃哪里是想要谢枕云做伴读,分明是想要谢家的三十万兵权做她夺嫡的助力。 “陛下政务繁忙,也未必处处周到。”陈贵妃面色微冷,涂了蔻丹的指尖掐进掌心,“倒是你母亲……便是年节,本宫也未见她入宫对皇后请安,到底是在照顾谢老将军累垮了身子还是旁的缘由,谢将军当真不清楚?” 谢凌云淡笑,“娘娘见笑,家母近来身子不好,皇后娘娘早已免了所有的朝见。” “是么?可明年春闱一过你便要去塞北,本宫还是要亲自去谢府探望探望你母亲,若她病好了,倒是可以替你照料你弟弟。” 陈贵妃漫不经心地抬手,欣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 恰逢此时,第三次上前送茶的宫女走到谢凌云面前。 下一瞬,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谢凌云指尖夹着一枚碎片飞射出去,擦过陈贵妃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贵妃娘娘!”宫女惊呼一声。 谢凌云眸中夹杂着血气,语气却仍旧温和,俯身朝贵妃行了一礼,“谢家无意参与任何争斗,但臣只有一个弟弟。” “但凡他出一点事,贵妃娘娘,结果都不会是你想要的。”
第69章 大哥对他最好了 “你……你胆敢在蒹葭殿如此撒野?本宫看中谢家,方才请你来喝茶,你依仗兵权在手,冒犯贵妃,便是到了陛下面前也饶不了你。”陈贵妃素日最爱惜脸蛋,此刻捂着脸,全然失了理智与体面。 “比起臣,似乎贵妃娘娘假传陛下口谕的罪更重一些。” “臣告退。” 谢凌云转身,步伐算得上从容不迫,并不在意自己冒犯贵妃会被陛下降罪。 从蒹葭殿出来时,天又开始下起了雪。 “公子。”白羽走上前。 “枕云回去了么?”谢凌云边走边问,因为提及那个人,眉目都变得柔和下来。 “外面天寒地冻,属下早早便去了宫门口找小公子,这会子应已到家了。”白羽道,“属下特意告知小公子,让他不必等公子回来,也不必守岁了。” “嗯,这个月大夫开的药方与他每日喝药的次数可有记录在册?”谢凌云又问。 “公子还是这么操心。”白羽笑了笑,“都记着呢,自从上次小公子因药太苦偷偷倒掉,后来每次喝药,都是一群侍从围着,等人喝光了才离开的。” “只是免不了要被小公子瞪上几眼。” 朱雀大街的烟火尤为热闹,谢凌云却无暇去看,打马而过,直奔谢府。 走进谢枕云的屋子时,他的脚步放得很轻。 屋中炭火烧得很足,白翅就靠在榻边睡着,怀里还抱着谢枕云的狐绒大氅。 察觉到来人气息,白翅警惕睁眼,看清谢凌云的脸后方才松开了握剑的手。 “大公子?” “我来看看他。” 谢凌云挑开床幔,只露出一丝缝隙。 分明燃着炭火,烧着汤婆子,但床幔里的人仍旧蜷缩在厚实的被褥里,像猫一样小小一团,让人心疼。 谢凌云俯身,伸手探入被子想要替他换个汤婆子,却未曾在谢枕云脚下摸到汤婆子,反而抓出一只白色幼犬。 “汪!”小狗惊醒,被拎着脖子也不怕,凶巴巴地冲谢凌云叫唤。 谢凌云下意识瞟了谢枕云一眼,见人还睡着,拎着小狗去了外室。 离那人越远,这狗叫得越凶。 谢凌云只一眼,就知道这样凶恶的狗不是上云京的本地狗。 倒是和萧风望那条爱咬人的獒犬一样,更像是塞北游牧人的猎犬。 谢凌云指节按在小狗喉口,微微用力,小狗终于在感知到威胁后安静下来。 “白翅,这条狗从哪里来的?”谢凌云瞥了白翅一眼。 白翅低声道:“属下不知,或许是国子监里交好的友人赠与公子的。” “你不知?”谢凌云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我让你守着他保护他,你的眼睛是摆设么?这种不清不白不知来历的狗趴在他榻上,睡在他脚边,你居然不知?” 白翅唇瓣动了动,咬死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是属下失职,请大公子责罚。” 谢凌云笑意不达眼底,“我早该知道,他太招人疼,就连你也躲不过。” 白翅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侍卫,而是曾经跟着他上战场杀过帝君得过军功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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