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皇后眼珠转动,急促地喘着气,“本宫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与陛下拜山封禅过的皇后!” “就算是梁成晏登基,本宫也该是太后!” “娘娘错了,”陆节在萧风望的眼神示意下上前,冷声道,“陛下窃取储位,是先帝遗命中的罪臣,您与陛下狼狈为奸,并非正统。” “把她带下去。” “别碰本宫!”皇后甩开小太监的手,喃喃道,“正统?” 不对,她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皇后目光游移,瞥见太师椅上神情懒散的男人。 忽而冷笑一声。 “诸位爱卿可莫要被他骗了!不错,他的确是塞北王女之子,可未必就是陛下的孩子!” “难道诸位爱卿眼中,塞北血脉已经比大周皇室的血脉还要重要了,以至于让一个野种登上皇位!”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满殿群臣哗然。 “什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终于稳住心绪,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 “虎毒不食子,诸位爱卿以为陛下为何要对这对母子下此狠手?”皇后指向萧风望,“当然是因为,塞北王女在成为四皇子妃之前,便已与旁人珠胎暗结。” “而梁成晏,就是那个野种。” “他不是皇室之子,没有资格继承储位。本宫的太子,才是正统!” 说罢,皇后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对塞北王女下蛊之时,难道不曾察觉分毫?” 长公主尚未说话,皇后骤然掀翻桌案上的茶盏,扭头看向殿外,“禁卫军统领,还不拿下这些贼人!” 早在陛下驾崩之前,禁卫军便已听她命令,一旦陛下驾崩,群臣入宫,便封锁宫门。 在太子成功继位之前,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此时已到绝地反击之时,她必须抓紧机会,杀了梁成晏和长公主。 然而她一声呵斥之下,殿外并无动静。 皇后推开众人走到殿门前,却见本来赶来护驾的三千禁卫军,皆无声无息死在殿外。 只见一个骁翎卫神色冷漠,正将绣春刀从最后一个禁卫军的喉咙里抽出来,鲜血溅在宣政殿前的台阶上。 三千禁卫军,无一生还,尸体堆叠在一块,竟比边境战场还要血腥几分。 秋风一吹,浓烈的血气灌入殿中,所有目睹这一切的大臣皆心头恶寒。 萧风望散漫开口:“手底下的人做事没分寸,诸位大人见谅。” 朝臣们讪讪一笑,傻子都知道此时该如何选择。 “本宫分明封锁了所有宫门……”皇后不可置信后退一步,“怎会如此。” 骁翎卫若闯宫,必会闹出动静,可直到此刻,都无任何动静传来,委实太过诡异。 长公主适时开口:“梁成晏的确不是陛下的孩子。” “但这不代表他不是大周皇室后裔。” 皇后勉强镇定下来,嘲弄一笑,“梁鸢,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要编出什么话来。” “当年陛下娶塞北王女之前,其实很喜欢这位英姿飒爽与京中贵女截然不同的王女,所以真心想要求娶,”长公主耐人寻味的笑容落在皇后身上,“但是塞北与大周不同,塞北的姑娘瞧上谁,可不会管什么死板礼法,抢来了便是自己的。” “直到陛下瞧见塞北王女对那位庸王强取豪夺,锁在自己宫里三天三夜才把人放出来时,方才气急败坏找到本宫,求本宫用情蛊帮他。”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情蛊养出来需一月时间,一月后,塞北王女肚子里已经有了庸王的孩子。” “但是在情蛊的影响下,塞北王女忘记了与庸王的过去,只当是与陛下的孩子,顺理成章与陛下成婚。” “谁知孩子生下来时,陛下日日瞧见他,便想到庸王。一个帝王,怎能忍受自己未来的皇后为旁人生儿育女,甚至午夜梦回中,王女口中呢喃的名字都不是他。” “故而陛下起了杀心。” “不可能!”皇后冷声道,“我与陛下青梅竹马,情谊怎会是一个粗鄙的塞北王女可比的?你在撒谎!” “陛下若是真心爱你,就不会任由外戚侯府在他的打压下没落,”长公主淡淡道,“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梁成晏的确是皇室后裔,而陛下借助皇太孙的名义窃取皇位,是大周的罪人。” “依照先帝遗命,当驱逐出皇陵,以谋逆之罪发落诏狱。” “皇后娘娘身为同谋,能留下一条命禁足于宫中,已是最好的结果。” 皇后仍旧挣扎,“你说他是庸王之子,可庸王已死,死无对证,谁能证明你的话!” “三殿下手臂上,有一道与庸王一模一样的胎记,”长公主看向阁老,“阁老,庸王曾是您最得意的学生,您当真认不出来么?” 阁老走上前,掀开萧风望最右手袖袍,果然瞧见手臂上有一道青色如弯钩的胎记。 “像,太像了……”阁老声音颤抖,“当初庸王不顾老臣劝阻,执意谋反,老臣黯然神伤许久都想不明白,如今才知其中原委。”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阁老想去看看面具后的脸,却又想起男人面容已毁,叹了口气。 “遵循先帝遗命,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三殿下登基。” “阁老确定要让他登基么?”皇后猛然扭头,顾不得殿外的骁翎卫,不甘心道,“本宫倒是忘了,昨日刚请了阁老夫人与诸位大人的夫人为十公主寿辰赐福洗礼,此刻还在凤栖殿未曾离开。” 殿中气氛急转直下,死寂一片。 “哎呀,真是不巧了,”长公主笑了笑,打破殿中骤然僵持的气氛,“方才我路过凤栖殿,见殿外围了禁卫军,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让骁翎卫去看了看,这会子,各位夫人应已回府了才是。”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一枚藏蓝色的香囊,“阁老,你可认得自家夫人的针脚。” “阁老夫人离开凤栖殿时,见我今日神色憔悴,便赠予了我一枚香囊安神。”
第146章 求求你,做我的皇后 皇后彻底失去力气,跌坐在地。 满殿朝臣都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亦对皇后以家眷威胁他们的手段深深忌惮。 皇后到此刻都想不明白,禁卫军是陛下死前留给她的最大王牌,一旦事有变故便会封锁宫门以武力镇压一切。 这件事,她连太子都不曾告知。 为何在禁卫军全然掌控的皇宫里,骁翎卫竟能无声无息出入,还避开封锁的宫门,将所有人朝臣家眷带出宫。 即便有内鬼,也不会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可事已至此,再无转圜,缘由已不重要了。 大周皇位终是要另属他人。 皇后被押了下去。 “好了,事已解决,本宫就不在宫里久留了,”长公主转身离开。 殿中大臣亦恭敬朝萧风望拱手离开,唯有阁老仍旧未走。 “三殿下,您的脸,当真不能好了?”阁老小心翼翼问,目光一直在他面具上扫视,“毕竟日后登基,戴着面具,不太好。” 萧风望点点头,“阁老说的有理。” 话音刚落,他径直抬手,取下面具。 面具下的脸完好无损,只是有些眼熟。 阁老皱着眉,来来回回看了几次,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阁老?阁老?”一旁的小太监面色大变,转头去看萧风望,“三殿下……” 在触及那张脸时,双腿一软,若非陆节扶了一下,怕是也要晕倒在地。 床榻下,谢枕云趴着,偷偷探出脑袋来瞧,发觉男人似乎要望过来时,又连忙缩了回去。 这出宫变的好戏,曲曲折折,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殿中赶紧下来,隐隐有细碎的脚步声,应是阁老被人扶着离开了。 谢枕云若有所思。 为何皇后已是一人之下,却仍旧能如此狼狈? 不外乎是手中无权,又因皇后身份无法干政,对朝中局势不明,贸然囚禁重臣家眷。 若陛下还活着,即便是有先帝遗命,朝中大臣也不会倒戈得如此之快。 难怪萧风望要看陛下死没死,死了才好清算一切。 谢枕云垂下眼。 这样的皇后之位,不是他想要的。 “还没看够?”男人的声音从床榻外传来,黑色衣摆随着男人蹲下身的动作叠在地毯上,“还想在里面趴到何时?” 谢枕云尚未来得及往里面再缩一缩,被男人一只手拽出来。 刚换的新衣裳,又沾了一层灰。 萧风望一言不发,掸去他衣摆上的灰尘。 “哼,”谢枕云在男人追究他偷跑出来这件事之前,率先发难,踢了踢他的小腿,“这么有趣的事,你竟不告诉我,我一人在你寝殿里,无趣得很。” “若非无趣,我才不会乱跑呢。” “所以现在够有趣了?”萧风望盯着他。 “你是庸王的子嗣,那么那枚玉玺……”谢枕云凑近男人耳边,压低声音,柔和的气息喷洒在萧风望颈侧,“是不是一开始就在你手里?” “宝宝真聪明。”萧风望喉结滚过,低头亲吻他的鼻尖。 “你的矿我也打探过了,就在庸王生前的封地上,听说陛下一直想收回,却在两年前被无名的富商收购,”谢枕云冷哼,“其实就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嗯,”萧风望抱起他往外面走,“不过现在都是你的了。” “陛下既然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竟也愿意认回你,”宣政殿自今日易主,殿中殿外宫人皆低头恭送,谢枕云搂住他的脖子,依偎在怀。 “陛下老了,”萧风望淡淡道,“人老了,总会与年轻时不同,难免生出些虚伪的愧疚与仁慈。” “哦。”谢枕云敷衍地应了声。 “让你好好呆在那里,偏偏一个人跑出来,也不怕刀剑无眼,”萧风望终于想起这件事,恶狠狠道,“宫里这么多禁卫军,但凡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没被骁翎卫解决掉,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谢枕云闭上眼,装作听不见。 他约莫猜到,这段时日萧风望为了弄清楚禁卫军的布防与换班次数,熬了许多个日日夜夜,就是为了今日不惊动任何人解决掉禁卫军。 即便不声势浩大,但从宣政殿走出去的每一个大臣,都能心领神会,皇宫已全然在骁翎卫的控制之下。 回到寝殿时,谢枕云已窝在萧风望怀里睡着了。 “老大,”陆节从外头走进来,身上血迹未干,隔着屏风道,“禁卫军与城门守卫都已暂且替换成我们的人,此时局势已控制住,事不宜迟该准备登基仪式。” 萧风望将人从浴桶抱出来,用浴袍裹住人抱回榻上,“知道了,让礼部着手准备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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