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绪下意识地后撤一步,避开李铮想拉他的手,“李二公子。” 避开的动作和陌生的称呼让李铮愣了一愣:“你怎么……” 但林清绪却只是冲他淡淡地点头,然后径直走到首位上缓缓坐下,轻声道:“下人说你一定要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铮抬起的手臂垂下,有些尴尬:“静心,你是还在因为我兄长的事情生气吗?我也不知道他何时和裴家公子认识的。” “你对我这样冷漠,是要真的疏远我……” 李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清绪打断了:“你只说你有什么事情就好。” 林清绪话落后,李铮的表情反而变得为难。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而后轻声道:“我兄长、我兄长他突然失踪了,本以为和之前一样只是在哪个客栈酒楼里过夜,可如今已经是第五天了,依旧毫无音讯……” 顶着林清绪的目光,李铮声音越说越小:“静心,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林清绪眼神莫名:“是你的兄长,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哪?” 顿了一下,林清绪反应过来,有些诧异:“你莫不是觉得我将他绑走了?” 李铮一下子噤声,小心地打量了眼林清绪。 林清绪抿唇,当下冷下了脸,沉声道:“仲之,你方才说我对你冷漠,那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翠心园的事情,就是你哥和裴沁雪联手,故意说出那种话,想要我难堪。”他看着李铮,声线清冷,“那件事情我姑且当你不知情,也没多怪你们什么。” “可是……”林清绪提起了上次和沈怀瑜一起被李秦在春风楼“捉奸”的事情。 那时他也是看在李铮的面子上,只想李秦破点财,没真的追究李秦试图陷害沈怀瑜的事情。 但之后不久,李铮居然叫人送了信来,借着他们的同窗之谊为李秦求情。 自然不是不能求,手中之情难割舍,林清绪明白的。 但那封信中,一字一句都在为李秦求饶、叫屈,希望林清绪不要将李秦的事情抖落出去。 甚至还说了沈怀瑜的不是。 从头到尾,没有对林清绪说一句抱歉,也不曾上门找过他。 ——这才是林清绪生气的地方。 他能理解李铮夹在中间的为难之处,但也希望李铮在求情时,也考虑一下林清绪。 如今上门不是和林清绪说开往日间的隔阂,而是怀疑林清绪关押了李秦…… 若知道是为了这事来的,林清绪根本不会忍着疲倦来见他。 越想越生气,林清绪扶着靠手站了起来,态度完全冷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兄长在何处,你请回吧。” 他刚说完,李铮居然央求道:“静心,那你帮我找找吗?我实在是找不到了……” “……”林清绪都快气笑了,“他和我不睦,我为何要帮你找他?” 见林清绪态度冷漠决绝,李铮也有些不舒服起来。 他看着林清绪,咬了咬牙,突然道:“可这京中,除了你和我兄长有仇怨,就没有别人了,我如何不怀疑你?” 李铮梗着脖子,眼睛一直盯在林清绪的身上:“再说,就算不是你,那你也是我的朋友啊,帮我找一找兄长为什么不可以呢?” 林清绪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听见李铮说:“也是,你连你的血脉亲人都能不择手段地赶出京城,又何况我呢。” “你这样狠心,也不知道国公夫妇会不会觉得难过!” 林清绪眼眶一瞬间红了,然后别开脸,笑了一声:“既然知道,又何必来求我?” 丢下这一句话,林清绪抬脚就往外走。 但李铮却不依不饶地拉扯他:“你总说我们是朋友,可你又怎么知道陪在你身边的我有多辛苦?你方才说那些话,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可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了,父母军功卓越,你又被圣上宠爱,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李铮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扯着林清绪的袖子不撒手:“你在书院的那几年,不爱说话,都是我陪着你,可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大家还是最喜欢你。” “就连夫子也只对你多有青睐!” “静心,因为你一直被忽略的我才委屈好吗?” 林清绪咬着牙看着李铮:“你……” 他正要说话,李铮却突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椅子边,发出沉闷的响声和刺耳的惨叫声。 沈怀瑜拍了拍手,声音戏谑:“小世子,我来教教你怎么对付这种无理取闹的人。” 说着,就稳步走到李铮身边,拽着人的头发恶狠狠地往地上灌。 莫说李铮,就连林清绪都被吓了一跳。 眼睁睁地看着李铮的脑门中间出现一大块青紫,而沈怀瑜还想继续动手。 “别!”林清绪连忙出声,并小跑过去抓住沈怀瑜的手,摇头,“别继续了……” 沈怀瑜瞥了眼一脸紧张的林清绪,还是松开了李铮。 李铮眼冒金星,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狼狈地爬了起来。 他盯着林清绪,哑声道:“算我今日来错了。” 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林清绪在他身后瞧着,还是没忍心:“来人,带他去看看大夫!” 他话音刚落,李铮就回过头,讥讽一笑:“不必,死不了,我还得去找我兄长,告辞。” 直到李铮的身影完全消失,林清绪才落寞地垂下眼,有些难过地抿住唇。 沈怀瑜用指尖碰了碰林清绪的脸颊:“清绪,别难过。” “我没有……”林清绪负气似地别开脸,声音轻颤,又是委屈又是怨怼,“他刚刚是在胡说。” “嗯?” “夫子是因为我课业做得好才喜欢我的,不是因为我父母。”林清绪抽了抽鼻子,“而且夫子也没有忽略他,为了他的课业天天提问他。” 林清绪顿了一下,不知是在那位夫子抱屈,还是为自己难过:“他怎么能那样说话?我以为他和我在学堂的时候,是高兴的……” 沈怀瑜垂眼瞧着林清绪,然后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你瞧瞧,我指节是不是伤了?好痛!” “嗯?”林清绪抬眸看去,沈怀瑜的手指干净修长,一点儿伤痕不见。 在林清绪的疑惑的目光下,沈怀瑜解释道:“我方才打李铮时伤到的。” “……可你只抓了他的头发,如何伤的?” 被拆穿的沈怀瑜反而笑了起来:“啊,原来不是只看着别人呐。” “听你一直在为别的人难过,人家心里不太舒服。”沈怀瑜半拢住林清绪,轻声,“至少我在的时候,不要总因为不值得的人忽略我呀……” 林清绪眨了眨眼睛,依旧是有心事的模样,但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离开国公府,坐上马车的李铮才卸了力气。 他怔怔地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摊开手,里面是一块小玉坠。 那是李铮借故和林清绪纠缠的时候,从林清绪腰间偷下来的。 李铮一直握在手里,就算被沈怀瑜拽住头发的时候都没有松开。 他和林清绪同窗数载,记得这枚玉坠是当初皇帝赏赐给他的,也知道林清绪对这些身外之物素来不在乎。 今日丢了,若是没人提醒他,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李铮没回家,而是去了翠心园,他得救他的兄长。
第91章 你是宝物 沈怀瑜发现林清绪是个极脆弱、极敏感的人。 那日李铮离开后,林清绪总是不高兴,还会时不时走神。 思绪太多,忧愁过甚,这段时间总睡不好。 再加上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没几天就病了。 照顾林清绪,沈怀瑜已经很有经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病却来势汹汹。 起先只是有些低热,还能醒着和沈怀瑜说话,偶尔也会听一会儿沈怀瑜给他读的话本。 但很快,林清绪就半昏迷了过去,额头也越来越烫,饭食也吃不下去。 沈怀瑜心急如焚,以为有人给林清绪下了毒。 可无论是小青,还是专门从宫中请出来的太医,都说没有、不是。 他们说林清绪只是单纯的——“病了”。 沈怀瑜日日守在病榻前,看着那张小脸一点点憔悴下去,却只能端着药碗一口口地给他喂药,再将吐出来的药汁擦干净…… 一日,窗外下了小雨。 沈怀瑜搬了张矮凳坐在床边,手中紧握着林清绪手。 日夜熬着,沈怀瑜也是困倦不堪,他伏在榻边,眼睛轻轻阖着小憩。 雨势渐大,一片雨声中,沈怀瑜迷迷糊糊听见一个声音。 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结果又是一句呢喃: “娘亲……” 沈怀瑜被惊醒,布着血丝的眼睛紧张地看向林清绪:“清绪?你醒了?” 烛光刺眼,屋子里的蜡烛只留了一盏。 朦胧中,沈怀瑜发现林清绪脸上闪着光,伸手一摸却是灼热的泪水。 沈怀瑜一顿,然后隔着被子将林清绪搂在怀里,听着林清绪可怜又小声的梦呓。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总是唤着林慎之和白惊霜,泪水也止不住地从他的眼角流下,沈怀瑜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丑时末,雨停歇。 沈怀瑜给林清绪喂了点水,又取了湿布给林清绪净面。 做完一切后,沈怀瑜枯坐在床边,只觉得自己无用至极。 他重新握住林清绪的手,轻柔地搓着,见林清绪皱着眉头,就轻声给林清绪哼曲。 沈怀瑜记得之前困于荒野的时候,给林清绪唱歌的时候,他会缓和许多…… 一曲毕,沈怀瑜默了一会儿,几乎是有些哽咽道:“小世子,快快醒来吧。”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沈怀瑜的呼唤,又或者是那首歌太难听吵到了林清绪。 总是,林清绪真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暗哑:“怀瑜……” 像是石子落入水中,瞬间在沈怀瑜心中激起波纹。 他将林清绪的手握得更紧,声音又惊又喜:“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我去让小青过来。” 说着,沈怀瑜就要起身出门,手指却被林清绪勾住了。 林清绪神情恹恹,但看向沈怀瑜的眼睛却是亮:“我想和你说话……” 声音轻得快要停不下,沈怀瑜都怕他再晕过去:“等你好了再说。” 他才刚拒绝,林清绪就松了勾着他手指的手,一脸难过地别过脸,胸腔因为喘息起起伏伏。 “……”沈怀瑜迈不开脚步了,叹息着将林清绪抱起来,将耳朵凑近林清绪的嘴巴,“你说,我会好好听着的。” 林清绪咳嗽一声,半垂下眼睛:“我梦见我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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