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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了眼风煜月，确认对方会跟着他后，便缓缓转身，步履艰难地向苏宅深处走去。 一路东拐西绕，青年最终在一块长满杂草的石碑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怨气好重。”顾澜皱眉道。 “看来这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往事。”风启衍蹲下敲了几下地面，继续说道，“下面有空间。” 风煜月绕着石碑走了一圈又一圈，甚至将石碑敲了个遍，依旧没发现打开隐藏空间的机关。 风启衍寻思着与其盲目地寻找应当存在的机关，不如直接询问带他们来这的青年，便站在自来到石碑后一直呆立的青年旁，“鬼兄，可知道如何进入这藏于地下的空间？” 风启衍理解青年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勉强说出一句话，便侧脑耐心等待。 但许久过后，他仍未得到青年的回答。 “什么意思？鬼兄是只愿意和煜儿说话？”风启衍不满道。 “执念散了。”墨宸霄这突然冒出的四个字，让众人一时不知所以。 风煜月已经走到青年面前，但青年的双眼呆滞无神。 风煜月伸手在青年面前挥了几下，青年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像是正面对着无价的珍宝般用食指轻轻触碰青年，片刻间，面前只剩下还未来得及散去的黑色烟雾。 风煜月猛地后退了几步，“恰巧”跌入一个坚实的胸膛之中。 “指引后来人发现石碑之下的秘密，是他强留于世的执念，如今目的已成，自是不会再继续留在人间了。”墨宸霄平静地解释道。 “他是去轮回道了吗？”风煜月问道。 墨宸霄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应道：“嗯。” 他骗了他。 但这是最好的结果。 人死后，会因为有强烈的执念或是怨念而化成鬼，强行留在人间，也会因受咒术所缚，化成厉鬼。人间不该有鬼，因此，在人间逗留超过七天的鬼大多无法进入轮回，除非有鬼差干涉，但鬼差只管人死后的魂魄。 故而，像青年这种因自身执念已了而消散的鬼，已经错过鬼差介入带领他去轮回道的机会。从他消散的那一刻起，再也无轮回转世的可能，他已经彻底地消失在六界里了。 墨宸霄很了解他的审判神，所以他选择了谎言。
第60章 赤离苏府灭门案（四） 风煜月得到了墨宸霄的肯定回答，紧皱的眉头瞬间舒缓开来，“那便好，只是我们得多花些时间了。” 风煜月正欲蹲下寻找机关是否藏在地面上，却被墨宸霄制止了，他伸手拉动由巨大榕树垂下的近在咫尺的枝条，石碑后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入口，一股恶臭味也随之弥漫在空中。 静谧无声的黑夜之中，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太恶心了，这气味。”风启衍捂住鼻子，皱眉道。 “我们要下去看看吗？”顾澜同样紧捂鼻子。 “嗯。”墨宸霄应声道。 随后便大步前进，率先进入那一片漆黑的通道中，用真火点亮众人前进的路。 风煜月紧随其后，顾澜虽浑身都在抗拒，但也不得不进入，风启衍则是最后进入，以保证他们的身后安全。 通道并不深，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尽头。 尽头的恶臭味更重，熏得风煜月差点把胃酸都吐出来。 “真惨！”风启衍捂鼻感叹道。 的确很惨，不大的空间里终年无阳光照射，角落里堆放着一张草床，床边随意散落着两条不怎么长却很粗的生锈铁链，以及一些发臭的东西，蹲下来仔细查看一番，便会发现那是腐烂的肢体和残骸。 此外，周围还有不少干涸发黑的血迹。 这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很清楚。 “这苏老爷竟有这种癖好？”风启衍嫌弃道。 “哼，死有余辜！这样看来这苏府也没什么好人。”顾澜紧咬牙关愤愤道。 “我倒是对这位苏老爷愈发好奇了。”风启衍笑不达意。 “无非是个心狠手辣的魔鬼罢了，有何可好奇的？这种人在六界比比皆是。”顾澜道。 风启衍闻言不禁失声大笑了起来。 顾澜皱眉，不满道：“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风启衍停住了笑声，看着顾澜，眼神复杂，许久，轻笑道：“你说得很对。” “煜儿，你怕……”风启衍转头看向风煜月，却正好迎上了对方那同样隐含复杂情绪的目光，余下的话便只好回到最初的位置。 风煜月却似乎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转头看向尸骸处，面不改色，“我已经见过最可怕的场面了。” 风煜月瞧了眼一脸愤愤的顾澜，又道：“而且你知道的，这种程度，于我而言，已是见怪不怪了。” “怎么会？”顾澜眼中满是错愕，他所认识的卉文帝君虽审判着众生的生死，但他从未滥用权力，手中也只沾过极恶之徒的血。他虽是焱武帝君的将，可他最崇拜的却一直是卉文帝君。 他的偶像，心系苍生，身处尊位，却能平等对待每一个神、仙、人，甚至是妖魔鬼怪，温润如玉，却又不失威严。 他无法接受自已崇拜了上千年的对象，风轻云淡地说出“这种场面已见怪不怪”的话。上千年的认识使得他坚定认为，习惯了将人慢慢折磨至死的人多少有点心理扭曲。 “杀人不过头点地，又何必做多余的事！”顾澜质问道。 “神君说得是。”风煜月眼神坚定道，“但有些时候杀人可不仅仅是为了杀人。不过，神君神通广大，无法理解我们这些凡人的作为也是合情合理的。” 顾澜虽说有些过于天真，但风煜月并不讨厌，曾经他并不比顾澜好多少。 万幸的是，后来他明白了，一方之主，最忌心慈手软。 “您倒是变得‘能言善辩’，恶心得令人作呕，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眼。”顾澜一改往日的恭敬，全然没注意到墨宸霄愈发凌厉的目光。 风煜月微愣，但很快便恢复到之前的从容，他没必要逞口舌之快与顾澜争辩到底，包容多样性和宽宏待人是一方之主的必修课，更何况他故意说这些话的目的并不是要顾澜认同他的观念。 “神君教训的是。” 风煜月并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便径直走向残骸处，将袖子挽起后，便小心翼翼地蹲下。 墨宸霄见状，也跟了过去，挽袖，蹲下，一气呵成，默不作声。 而顾澜站在原地嘟着嘴，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倒不是他不想再争辩什么，而是他被禁言了！他无法接受让他悟出这些道理的神否认了他的观念。 “你不该这样说煜儿的，你根本不知道煜儿经历了多少苦。”风启衍失望地看着顾澜，无奈地叹气道，“罢了，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从来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是我妄想了。” 话罢，便加入了“不言二人组”中，独留顾澜一人在原处生闷气。 不得不说，风启衍是懂得如何火上浇油的。
第61章 赤离苏府灭门案(五) 风启衍突然起身将草床扯开，一具身着纹有苏家家徽华服的无头尸体随之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 这具尸体腐烂得并不严重，虽然没了头，但身上的衣服却是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任何的血迹，像是在人死后特地为其换上的。 风启衍同风煜月对视了眼后，便开始了他许久未做的验尸工作了。 片刻后—— “看来，这不仅仅是具无头尸。”风启衍道，“还是具无腿尸，无心尸。” 风启衍神情严肃，继续说道：“而且，根据这里的环境情况以及尸体的腐烂程度来判断，他的死亡时间并不足一个月。” “若是民间传闻属实，那他便不是苏老太爷了。但这身衣服却是属于他的。”风煜月道。 风启衍补充道：“而且这也的的确确是属于老人的尸体。不过，煜儿，你怎么确定这是属于苏老太爷的服饰？” “用金丝纹边，是九州富商家中地位最高者才有资格穿的。听闻当今苏府当家之人仍是苏老太爷，那么在这苏府之中，最尊贵的按理来说应当就是他了。” “奇怪，太奇怪了！应当死了一月有余的人，却才死了十几天。”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让孤瞅瞅！” 一个银发男子将两人推开，凑到了无头尸跟前，随后感叹道：“凡人明明那么弱小，手段却是狠辣至极啊！” “大师！”风煜月快速整理好衣裳，拱手道。 他记得他，是那个自称认识阎王的修道之人。 “小公子竟还记得孤？”阎摩天笑道。 “大师相貌出众，本领了得，自然是记得。” “哈哈哈，小公子嘴真甜，不像某人。” “哟，阎兄怎么来了？”风启衍将手搭在阎摩天的肩上，像是熟稔的朋友。 “小子，你倒是胆子愈发大了。”阎摩天将搭在自个肩上的手移开，玩笑般说道，“不过你这问题问到孤心坎上了。” 风启衍随即“哦”了声，朝阎摩天凑得更近了，一副时刻准备听八卦的样子。 阎摩天怒视着站在风煜月身侧的墨宸霄，愤愤道：“还不是因为某人不舍得他的‘老朋友’，孤堂堂……唉—” “罢了，孤还是快些将正事办好吧。” 阎摩天随即唤出了他的“法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咒语，复杂的手势更是各种变换。 在一声中气十足的“嗬”之后，一个将自已蜷缩起来的鬼魂便出现在了无头尸的上方，此鬼魂正是已故苏老太爷，苏锦森，只是身上的服饰确实与无头尸不同，这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这便是这具无头尸的鬼魂了，有什么疑问快些问吧，他虚弱得很，撑不了多久。” 阎摩天走到了墨宸霄另一侧，附在其耳边，悄声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愈发骄傲，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墨宸霄表情却至始至终毫无变化，被烦得有些厌了，才敷衍道：“辛苦了。” 与此同时，风煜月安抚好鬼魂的情绪后，便准备询问苏府灭门的真相。 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苏锦森就开始自已念叨着。 “那一夜，他突然跑了出来，他的腿也好了，他挥着刀把我们的腿活生生地砍了下来，他不停地笑着，身上、脸上全是血，就像，就像从炼狱爬出来的魔鬼，我们，好疼好疼，我们张大嘴巴，想要呼救，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只有可怕的笑声和身体的撕裂声……是鬼，一定是鬼，人不可能能撑那么久的，鬼，鬼……” “苏老太爷！”风煜月见苏锦森状态有些不对劲，赶忙出声唤回他的理智，待其恢复理智后，继续问道：“苏老太爷，您可否告知杀害您的是谁？我们也好为您，为苏府的一百多人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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