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阎摩天向来是个脸皮厚的,他今日誓要让墨宸霄开口说话才能离开。 他朝墨宸霄走去,绕着跟块寒冰似的“人”转了几圈,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六界最无情的杀伐神,为一个情字入魔。” 见墨宸霄依旧对他不理不睬,他便继续说道:“值得吗?为了一个必死的人。” “他不会死。”墨宸霄冷声道。 “你和他同终归是殊途,你们的结局早已注定,你为何偏要做无谓的挣扎?” “他是本君的,谁都不能夺走他,即便是法则。” 阎摩天被这番“豪言壮志”逗笑了,他道:“没有人能战胜法则,即便是六界联手对抗他。” 墨宸霄看着阎摩天,额间的血色金乌印记变得暗红,好一会儿,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即便死,本君也会拉上法则。” 见跟墨宸霄说不通,阎摩天也不再坚持,他换了个话题,“你想怎么对他?囚禁他,将他按在床上日日发泄不满?” “不,他不爱本君。”说到这,墨宸霄那无波澜的眸子总算是多了名为“悲伤”的情绪。 “……”阎摩天伸手拍了拍墨宸霄的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没救了。” 这边有人心碎,另一边也同样如此。 自风煜月和墨宸霄离开后,寒陌便将怀里的人扔在床上,即便钟亦之的腿撞到了床板,也没有丝毫怜惜。他一改前几日面对钟亦之的轻浮样,艴然不悦地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眼前的人。 沉默之中,谁也不愿率先开口。 又僵持了好一会儿,寒陌终是先认输。 他道:“本座对你不好吗?为何总想着逃跑?当年你父亲想要一个攻打东方的机会,是本座帮的忙,还有璃郡,哪一次不是本座在帮你?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的确,一个从未有过交情的魔族,能事事出手帮他,他还有什么不满呢?可是,他是钟亦之,他一身傲骨,他胸怀大志,他要做天下百姓的明君,而不是被一隅之地,与男子纠缠不清。 更何况,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有交易。当交易完成或破裂的时候,他们终归是会分道扬镳。 钟亦之闭上了眼,似乎是不愿再面对寒陌。 “你说话啊!”寒陌拽住他的手,将人拉近了几分。 钟亦之睁开眼,如寒陌所愿,“你骗了我,对吧。” “什么?”寒陌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父亲不是他们杀的。”钟亦之盯着寒陌的眼睛,问道,“是你吗?” 寒陌松开了手,故作镇定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他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本座就该杀了他。” 寒陌这欲盖弥彰的反应,真相是什么,钟亦之自是了然于心,他苦笑了两声,音调就像是一泉死水般没有丝毫起伏,“寒陌,最开始的时候,我其实还挺感激你的。如果你没有做这些事,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寒陌冷笑一声,俯身靠近钟亦之,“你觉得本座想跟你做朋友吗?” 钟亦之偏过头,不想距离寒陌太近,却被寒陌钳住下颚,以至于他不得不看着寒陌那盛怒的脸。 “不管你想不想,我们已经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从你杀了我父亲那一刻起,从你杀了萧桉莱那一刻起,我们注定只能活一个。”钟亦之的眼中,终于再次出现了他从前的那份狠劲与犀利。 寒陌也正是被他这份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寒陌很高兴能在现在的钟亦之身上看到从前的钟亦之的影子,但他不喜欢从钟亦之口中说出来的话,所以他打算用自已的嘴堵上那总是说着令他不悦的话的嘴。 意外地,钟亦之并没有反抗,甚至有些配合,这让寒陌心情好了许多,他以为钟亦之其实也是有那么点喜欢他的。 可当心口处传来铁器的触感时,他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的手,拿着一把短刀,刺破他的衣服,直指他的心脏。 要不是他从未放下戒备,此刻他怕是要被一个凡人杀死。 他红着眼问道:“你要杀我?” 钟亦之将短刀拔了出来,没有回答,而是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已。 好在寒陌眼疾手快,拉住了那只手,将短刀抢了过来。 “谁给你的?是萧桉莱,还是风煜月?” 钟亦之不答,他明明是在看寒陌,可寒陌在他的眼中没有看到自已。 “好好好,是本座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已的身份。” 寒陌俯身,将钟亦之压在床上,扯开了其所有衣物,冰凉的手滑过那还未消失的痕迹,他发现,仅是触碰,就已经让钟亦之红了脸,有了感觉。 这让寒陌感到欣喜,他温存地将人吻个遍,末了,他说:“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你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本座的吧。” 死死咬住牙以防止发出羞耻声音的钟亦之冷笑了几声,一向有教养的他,说出了他这辈子唯一的粗鄙之语。 “就算是被狗日日超,我现在也会对它有感觉。” “闭嘴!” 寒陌不再做那些无用的事,他……(懂的都懂)发泄着自已一腔的不满。 钟亦之醒来的时候,他的四肢都已戴上镣铐,一丝不挂的他,如今只能躺在这床上。 他望着床顶,眼中空洞,就像是一潭死水。 说他死了,也不过分。 之后的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任谁都知道,他一心求死。 寒陌终是心疼,他解开镣铐,将憔悴了许多的人揽在怀中,他耐心地将一勺又一勺的粥递到钟亦之嘴边,无一不被拍开。 寒陌索性不喂了,他沉声道:“你若是死了,本座就让你的所有子民为你陪葬。” 钟亦之只是说道:“你不会。” “本座是魔族,本座杀凡人,是天性。” “你不会。” “你现在是只会说这句话了?” “寒陌,杀了我吧。” “够了,你敢死,本座就敢杀,本座向来说一不二。” 寒陌将人又锁了起来,愤愤离去。 这是他第一次爱一个人,却爱得一塌糊涂,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已。 他离开后,玄凛第一次走进了钟亦之的住处。 他看着被困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人不禁长叹的一声。 他对钟亦之说:“本尊放你走吧。” 钟亦之闻声转头看向玄凛,平静地说:“我还能去哪?” “本尊可以为你找处地方,一处寒陌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不了,我只想去地府。” 玄凛似乎是没想到钟亦之求死的心已经如此坚定,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本尊其实挺喜欢凡人的,本尊的爱人是一个凡间女子,本尊最初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只知道把人占有了,那人就会是我的,后来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她很包容本尊,她教会本尊如何爱一个人。” “你知道那个风启衍吗?他就是本尊和她的孩子。本尊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寒陌同当时的本尊一样,不懂得如何爱,只会根据魔族本能来。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魔族,比本尊强大,脾气其实也比本尊要好些。” “这点你可能不太同意,但这是真的,他只是对你一个人那样,本尊想,应该是他太爱你了,才变得不像自已。所以,好好想想吧,只要你愿意接受他,试着去包容这份爱,你们的未来,应该会很美好。如果实在做不到,就离开吧,换一种生活,或许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差。” “谢谢。”钟亦之依旧很平静地道。 玄凛知道,他还是没能改变钟亦之的求死之心,但最后,他还是说,“如果你想过别的生活,今日就好好吃饭,明日本尊送你离开。” 钟亦之没再说话,他闭上眼,一动不动。 两日后,他终于解脱了。 寒陌其实一直都知道,当他没了能让钟亦之屈服的筹码时,他迟早会失去他。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怎么也无法接受。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他再也感受不到来自挚爱的体温,他平生第一次落下了眼泪。 “他的生命短暂,即便你们之间两情相悦,也注定要死别,如今不过是提前了,想开点,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交由时间来,就像我一样。” 玄凛怕寒陌想不开,也随着钟亦之去了,便开口安慰,可他低估了寒陌的疯狂。 “我要去冥界,对,我去把他的灵魂抢回来。” 玄凛将几近魔怔的寒陌控制住,他道:“你疯了,你也要像焱武那样同法则作对吗?” 那天夜间的异象,他们都知道,有神成魔了。他们本不解法则为何要告诉寒陌解除封印的禁术,不明白明明已经魂飞魄散的神,为什么会再次以人的身份出现,可当墨宸霄一次又一次的孤身与他们奋战时,当墨宸霄一次又一次挡在风煜月身前时,他们都明白了,法则要抹去不该有的存在,法则要惩罚违背他的神。 寒陌看着玄凛,眼神是那么得坚定,他说:“可是我不能没有他。” “陌,他不爱你,放他走吧。” 一句“他不爱你”,彻底击溃了寒陌那摇摇欲坠的防线,他像个孩子,将头埋在玄凛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第153章 想见他,想拥抱他 钟亦之死后,寒陌也没了待在人间的理由,他将钟亦之葬在了他初见他的那片金菊之中,为他立了碑,离开前,他分出一缕神识,化作一只乌黑的小兽,替他守在这墓碑前。 而玄凛本就是为了寒陌才迟迟没有回魔界,如今寒陌要回去,他自然也不会再留在人界了。 离开前,他偷偷去看了风启衍一眼,他很想带风启衍走,但也只是想。 他知道,他的孩子,心已经系在了别处,他即便使出浑身解数,将人强制留在身边,最终还是会留不住的。 没有人能捆住一颗向往他处的心。 魔族撤离北方后,驻扎在黎安的季辞晏领着大军,一路向北,轻而易举地攻下了寒泽,北方就此落败。 同时,风启衍也成功取得西方。 至此,分割四百年之久的九州,再次统一,称为“宁昭国”,寓意安宁与光明未来。风煜月并未称帝,人们却理所应当地将他奉为帝王。风煜月大刀阔斧革新政策,改编四方军队,轻徭役,薄赋税…… 风煜月匆匆地做好一切后,在人人为即将到来的太平盛世欢呼雀跃之时,他留下一封传位诏书,消失在少阳,去了那片孕育他的花海。 他躺在百花之中,闭上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不知道,人间,有一个人,没有按他的意思继位称帝;他不知道,人间有一个半魔和一个神官,几天内寻遍了九州各处;他亦不知道,有一个成魔的神,寻遍人间和妖界,每每见到一个背影与他相似的人,总会满怀期待地朝那人喊道“煜儿”,可待那人转过头,发现却不是他时,就会失望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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