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魄香是什么?” 风无情经营风家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这夺魄香倒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雩螭的手还被骨珏握着,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修长的手指在骨珏的手心里打圈圈。 骨珏手心发痒,本想把手抽回来,瞧见雩螭的虚弱模样还是忍住了。 “夺魄香,顾名思义,夺人心魄,耗人神识,摧人意志,你兄长这才堪堪一年时间,竟快将过往种种忘干净了。” 雩螭的目光从手上移开,落到了风无情脸上。 “他竟然觉得自己从小体弱,不能出门。” 听着这话骨珏都懵了,他仍然记得他和雩螭刚到明月城时,在酒楼里面吃饭,隔壁桌对风无忧的评价。 他当时就在想,那风家大公子一定是一个分外开怀,好动明媚的少年郎。 雩螭又把那天晚上骨珏蹲守看见的事情悉数告知了风无情,风无情听后气得不行,转身就要带人去拿下江锁,被雩螭叫骨珏拦下了。 他们如今只知道这些没有用,风无忧拿江锁当朋友,且江锁在人前伪装得很好,无论是之前第一次见面,还是后来在餐桌上,表现得都还算温和有礼,他们没有证据去让别人相信,或者说是让风无忧相信。 挚交好友竟然要害自己,只凭一张嘴,怎么让人信服呢? 雩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那是他昨天给风无忧点过的香,递给了风无情。 打开是极其淡雅的寒梅冷香,清雅不腻。 “这是返魂梅,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江锁存放夺魄香的地方,把香换掉。” “我明白了,如果,找不到呢?” 雩螭轻笑“找不到就只能麻烦二公子,在江锁每次换香过后,再去把江锁的香换掉了。” 风无情得了雩螭的话,就找人去办了。 他看雩螭的模样,让人稍后把早饭送到雩螭房里去,而他带着返魂梅去了风无忧那里。 送走了风无情,雩螭脑袋一偏,搭在了骨珏的肩膀上,他现在浑身无力,动也不想动。 昨晚被梅香散开之后,他被拉着,深陷进了回忆里。 痛苦的,不堪的,那些回忆如同附骨之蛆,一寸寸把他带进了无法逃离的深海,窒息的感觉把他包围,他拼了命的往上,伸出了手,抓住了一片虚无,没有人向他伸手。 黑暗无边无界,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浮出水面,也没办法窥见天光。 就在他快要放弃挣扎,就此沉溺时,他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温和的叫他名字,千叮咛万嘱咐的人,把他从黑暗深处带出来,走向了有万家灯火的人间。 夺魄香,一寸寸蚕食人的意志,当被彻底吞没神志以后,就会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用过了早饭后,雩螭缓过了劲儿,和骨珏一起到了皎月阁。 此时的皎月阁屋门大开,里面还有风无情的声音传出来。 雩螭和骨珏刚到门口,就有一个香炉被扔了出来,骨珏反应敏捷的往雩螭身后躲,香炉堪堪擦过了雩螭的衣摆,砸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上,随之落下的还有风无情的一句。 “你给我滚出去!” 骨珏还抓着雩螭的衣袖,雩螭的目光从香炉上移到了骨珏的脸上。 “你像话吗?” 骨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下次,不,以后,以后我都挡你前面!” 就在骨珏还龇着个大牙笑嘻嘻的跟雩螭保证时,江锁出来了,抱着个红木匣子,有些狼狈,看见他们两个抱歉的笑了一下,转头对上了雩螭的眼睛,他脚步顿了顿,在雩螭眼眸微眯时,又加快脚步迅速离开。 里面风无忧难得下了卧榻,此刻正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风无情的背,试图让风无情消火。 本来早晨是江锁来换香的,昨日雩螭一走他就进来了,刚进来他就闻到了香被换掉了,他心惊得背后起了一层冷汗,连忙去看风无忧,还好风无忧看起来并无异常。 他问风无忧,香怎么换了。 风无忧手撑着下颌,回头看他。 “医师说,那香太闷了,闻着发腻,给我换了个淡些的,怎么了?” 江锁的心落下了大半,看来风无忧并没有知道些什么,为了不引起风无忧的怀疑,所以就没有直接换掉。 等到了今日一早,他就来了,将香给换掉,重新点上了夺魄香。 浓郁的梅香四散开来,昨天闻过寒梅冷香之后,今天再闻到江锁准备的香,风无忧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但看在是江锁费心思准备的就没有开口。 他们聊了几句,江锁突然跟他说。 “无忧,别人的东西最好慎用,若是无害还好,若是有害,让你成了瘾,离不开可怎么办,毕竟是外人,心思是好是坏你也不清楚……” 以一种为了风无忧好的语气,斟酌着字句,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风无情就是这时候来的,刚得知江锁给兄长的香有问题,转头又听见江锁这意有所指的话,火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人还没进门,阴阳怪气的话先到。 “哟,还外人呢,你不也是个外人吗,按你这般说,你的香我兄长可也不敢用,万一你,图,谋,不,轨,呢?”
第11章 铃铛 风无情进了屋,一眼便瞧见了香案之上,香炉边摆着那个红木匣子,一猜便知里面是什么。 他的手上还拿着雩螭给他的返魂梅,江锁也看见了那盒子,他不动声色的起了身往风无情身边来。 “话不能这样说,无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无忧难道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害了无忧呢?” 风无情抬手挡住了江锁的步子。 “这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风无情的脸色严肃,那双眼睛锐利的对上江锁,让江锁心惊,产生了一种被风无情看透了的错觉。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暗暗握紧,指甲陷进了肉里。 “那依你所言,你兄长连你也不能信了,毕竟以后这偌大的风家,都是要落在你兄长手上的,而你苦心经营多年,甘心吗,不甘心的话,就只能对你兄长下手了不是吗……” “你又放屁。” 风无情不想听他挑拨自己与兄长的话,握着拳头就冲着江锁的面门而去,被江锁躲了开来。 江锁在香案边上重新站定,手按在了红木匣子上。 “无情,你怎么急了,话不是你说的吗,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以前没看出来,你这张嘴,还真是,欠打得很。” 风无情咬着牙,嘴里蹦出来这么一句,江锁听了也只是笑笑,一双眸子温和的看着风无情,手指在红木匣子上摩挲。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算不得什么。” 风无情轻“啧”了一声,抬手就去抢江锁手下的红木匣子,被江锁带着躲开了。 风无情追,江锁就躲,在一个转身时,风无情对上了江锁的眼睛,与平常的温和不同,充斥着狠戾,冰冷又带着杀气。 他心下一震,错过了身子,手上雩螭给他的返魂梅被江锁打落了,在俯身去接的时候,抬起脚,反身给了江锁一脚,而返魂梅也落在了风无情的手上。 踢的江锁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动静挺大的,风无忧站起了身子,蹙着眉头,脸上写着担忧,看着他们两个。 江锁一手拿着红木匣子,一手捂着肚子,还能笑得出声。 “无情,怎么了,说不过就要动手,果然还是小孩子嘛。” 风无情此刻正站在香案边,看着那香炉里升起的袅袅细烟,晕染开的梅香浓郁腻闷,他一时火气上头,抓着香炉就往江锁那边扔。 “你给我滚出去!” 因为火气上头没控制好,没扔到江锁身上,偏了方向,扔出了门,险些砸到刚过来的雩螭和骨珏。 所以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江锁出去之后,风无忧到了风无情身边,轻轻拍着风无情的背。 雩螭来了,风无情叫人送来了新的香炉,是他不久前得到的,玉龙盘旋香炉,他一拿到就觉得很适合风无忧。 刚好趁着今天给风无忧送来了。 雩螭诊治的时候,风无情和骨珏已经守在外面,抬头望天,低头看地。 风无情觉得无聊就先开了话头,问骨珏和雩螭是怎么认识的。 骨珏脑子里想起了第一次见雩螭的模样。 “是在一场婚宴上,他来抢婚的。” 风无情震惊“抢婚“!?” 我滴个雩螭医师啊,看着文文弱弱,从容贵气,结果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啊。 可是抢婚…… “嘶,敢问抢的是,新郎,还是新娘啊?” 骨珏偏头,指着自己“你觉得我算新郎还是新娘?” 说新郎不太合适,毕竟他是替姐上的花轿。 可若说是新娘也不太对,他是个男人啊。 外面还在就骨珏算新郎还是新娘展开了讨论,雩螭拿着新送来的香炉,重新点了返魂梅。 “大公子,吃过了吗?” 风无忧应声点头,他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些许,至少比刚见到时有精神了。 雩螭坐在了风无忧对面,示意风无忧伸手,又开始给风无忧把脉。 面上不动声色,就像朋友一样开始闲话家常。 “昨日换下了浓香,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感觉人都清醒了几分。” “那关于明泽,大公子如今还记得多少?” 风无忧想了想,看向了窗外的梅树。 “我还记得,他每年都来见我,会温柔的同我说话,陪着我,但他似乎很忙,每年就来那么几次,去年最后一次见他时,他送了我只铃铛。” 那时候,是五月,风无忧的生辰前夕,明泽是晚上来的,踏着月色,轻轻敲响了风无忧卧房的窗。 为什么那么确定是明泽呢,风无忧忘了,潜意识里告诉他,那就是明泽,不会是别人。 一打开窗,就看见了沐浴在月色之下,披着银色月光的明泽。 他的目光温和如水,一看见风无忧就露了笑,然后递给了风无忧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子。 “小无忧,这是你今年的生辰礼。” 风无忧拿着盒子,心里的欢喜溢于言表。 “我能现在看吗?” “自然,送你了就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看都行。” 沉香木盒子带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风无忧当着明泽的面打开了它,里面躺着的,是一枚金色的铃铛。 用红绳系着,上面镌刻着蛟龙的花纹,红绳上还点缀着金镶玉的小饰品,是很漂亮的一只铃铛。 风无忧记得自己很喜欢,明泽说这个要系在脚踝上。 那天晚上,风无忧坐在窗上,伸出了自己的脚,明泽亲手给他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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