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屋子的薛言在一旁看得直直叹气,这可真是病入膏肓了,“我去打点水让小主子洗漱一下?”
“嗯,你去吧。”薛鹤头也不回。
也不知是否真中了邪似得,怎么看着他便觉得世间竟会如此美好,再阴雨的天气,再糟糕的心情,好似都能一扫而光。
“我的小郎君,倘若以后日日如此,我便不想回天界去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薛鹤站起身来,走出屋子。
屋外的雀榕认认真真地照顾那些花花草草,真心实意地将这些当成宝贝命根子,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格外小心翼翼,悉心照料。
见他在那儿挪动盆栽,薛鹤连忙上去帮忙。
薛鹤一手搭了一把手,一起将盆栽移位之后,雀榕主动打招呼,“薛公子起得好早,可是睡不惯没休息好?”
薛鹤摇摇头,“小郎君莫要多心,我这人本就不爱睡。”
雀榕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薛鹤想来想去,便找起了话题来,“这大雨天,路又滑,怎么搬来搬去的?”
“在日里,这头更容易晒到太阳。”雀榕给他解释道,“虽说是下雨天,可夜更晨替的时辰是不变的。这么多年养成了习惯,不搬动一下,心里头总觉得不舒坦。”
“是这样?”薛鹤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地上的花花草草。这些东西是何德何能,让小郎君如此惦念照顾。
“嗯。”雀榕轻轻应道,却似乎看起来心情不错。
薛鹤见状,嘴角上扬,“这劳累的活儿,小郎君唤我便是。”
雀榕也不反驳,扬眉问道:“我这儿还有一劳累的活儿,薛公子愿不愿意干?”
薛鹤二话不说,连忙答应下来,“自然是愿意的,小郎君只管吩咐就是。”
弯下腰,雀榕拾起柱子边上的小铲子,递给他,“雨下多了,底下的泥土不松动,容易压住这些花花草草脉络,薛公子帮我一起松松土可好?”
此番与小郎君接触的机会,薛鹤是断然不想放过的,可他接过手来,看着手上的小铲子,发出了质疑声:“这,如何松土?”
雀榕没取笑他,走到一旁蹲下身来,唤来薛鹤,“薛公子看我,我同你讲解。”
“好。”薛鹤应下。
两人蹲在一旁,薛鹤不负所托地看着雀榕,却也是真真地只看着他。美色在前,他哪里有心思学什么给花花草草松土。也便如此,两人来来回回了许久,这大多数的盆栽还是靠雀榕自力更生。
薛鹤没帮上什么忙,心中歉意。
雀榕却宽慰道:“没什么,薛公子头一回,不惹乱子便不错了。想来日后还有机会,定会精进不少。”
“日后当真还有机会?”薛鹤喜上眉梢,那糟心情一下子便拨开云雾了。
“嗯,有机会的。”雀榕笑着收起了薛鹤手中的小铲子。
随后,二人一同用了早点,薛言在一旁打点,也跟着吃了些。
在桌上,薛鹤问道:“小郎君今日有何安排?”
雀榕舀起碗中的白米粥,愣道:“到余江去看看,来苏的家就住在那边。”
“那我随你一同去。”薛鹤连忙自荐,“若是有事,也好有个帮衬。”
“好。”雀榕低头喝了一口白粥。
薛言在一旁连忙说:“小主子,小主子,我也要去!小主子去哪里,我便跟哪里去!”
“你凑什么热闹?”薛鹤瞪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这两天越来越古怪。
雀榕吃完了一碗白粥,道:“一起罢。”
既然小郎君同意了,薛鹤便不再阻拦,就是觉得薛言这两天黏得有些紧了。
薛言听闻,兴高采烈地又给雀榕打了一碗白粥递了过去,聊表谢意。
三人坐在一起,又谈了几句,后院的杨青枫带着江儿也出来了。江儿脚上有伤,似乎还是不便行走,就一直让杨青枫抱着。
雀榕招呼两人一起用早点。
杨青枫抱着江儿久久没有坐下,他忽然开口道:“江儿说他也想去余江。”
“嗯?”雀榕看着他,这屋外大风大雨实在不宜带着孩子出去。
这两人要去,薛鹤倒是没有阻拦,反正薛言都去了,也不外乎再多加两个。他帮衬着说道:“过了一夜我倒是忘了,江儿的家也住在余江,想来他想回去找他阿姐了。”
雀榕点点头,觉得他话语间在情在理,便同意了,“那吃完一同去。”
得了许可,江儿兴奋地转身抱住杨青枫的脖子。杨青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带着他到桌上入座。
这吃完饭,五人拿了伞便出门了。
薛鹤执意要为小郎君打伞,便丢下了薛言这个跟屁虫,让他自己撑伞。而杨青枫,一把抱着江儿,一把举伞,走起路来稳如泰山。
这江儿虽还是个孩子,可年纪也不小,分量自然不轻。
薛言在边上找了辆马车,让众人驾车而去。江儿挂在杨青枫脖子上的手死活不肯松开,于是这驾车的重活儿便落到了薛言头上,
薛言带着雨斗笠,叹叹气,自己可真是天生劳碌命。
驾着马车,大雨滂沱,一路无人无阻,这行路便快捷了许多。马车沿路飞驰,地面还算平整,这一路来也并未太过颠簸。
到了余江村,众人下了马车。江儿并不知道自己阿姐叫什么,身在何处,便没了线索。于是雀榕便决定先去寻许来苏的家。
五人一起寻了几户人家问许来苏的家住,敲响了门,出来的人似乎都不太爱提起这户人家。几经周转之后,薛鹤陪着雀榕终于找到了许来苏的家。
这是村角一处篱笆小院,屋檐青苔成堆,有些破旧。
“便是这里?”薛鹤看着屋子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简直难以置信,“许来苏的父亲,不是县衙中人吗?怎么混得如此穷苦?”
雀榕还未回答,就瞧见里头开了门。
屋内出来一个大汉,身着衙役服,佩戴青刀。这人薛鹤见过,正是那日在他府中逮捕他与小郎君之人。这人竟是许来苏的父亲
“许大哥——”雀榕喊道。
第29章
这边,薛鹤还在打量着这个衙差头子,按理说,这人官阶也不低,怎么会如此落魄?那县太爷边上的油水,应该不少才是。
许三听到雀榕的声音,抬眼望去,连忙冲到雨中,到院子里给众人开了篱笆小门。
“雀榕公子怎么来了?”见到那人站在眼前,许三仍是有些难以置信。余江村是邺城最偏远的小渔村,平日里头,根本无人问津。
薛言在边上,过去替人家撑伞。许三连忙道谢,战战兢兢,又有些不好意思。
寒暄了两句,雀榕携带众人进了门,一边对许三说道:“来苏的事情,我听说了。”
提到许来苏,许三低下头,伸手抹了抹一脸的雨水,什么话也不讲,就这么低着头,只是步子踩得有些沉重。
“来苏是个好姑娘。”雀榕继续说道。
许三叹了口气,“好有什么用,也都怪我太穷,让人家欺负到家里头来了。”
“苏大嫂呢?”雀榕朝着里头张望。
“在屋里。”许三说。
薛鹤转眼看去,雨声中夹杂着哭泣,声声断人心肠。
“这才走了一天,她就没日没夜地哭,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许三叹气,走在前段推开门,进了里屋,邀众人进去,“寒舍简陋,各位别介意。”
雀榕进了门,却也根本不敢去见她。
屋内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许三招呼着众人,脸上苦笑,“真是招待不周了。”
隔壁屋子的哭声一直未停下,薛鹤站在雀榕旁边,察觉到他隐隐不安,便往他身边靠近了些,“这事儿也不能由着,该问什么,你还得来问问。”
许是薛鹤在一旁,雀榕似乎当真安心了不少。他往里走了走,阻止了瞎忙活的许三,他看得出他的难过,那种强颜欢笑的模样比哭声更让人难受。
“许大哥,别忙了。”雀榕说道。
听到这话,许三紧绷的脸忽然塌了下来,蹲下身懊恼至极。他偷偷地抹眼泪,对雀榕埋怨,“那小丫头我平时不管怎么打骂,心里头还是疼的。我今年就四十岁了,而立之年才好不容易盼了个闺女来,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心里能不难受吗?”
雀榕将他扶起,“来苏亦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这般模样我也难受,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群人,带着村长和道士就闯了进来!昨日我还在衙门,他们根本不讲理,就把人带走!”许三气得直捶地。
薛鹤想起许三腰间佩戴的那把青刀,那刀并不是衙门的刀,“无论你想杀人还是自杀,为这群人渣,不值当的。”
雀榕在一旁听得诧异,只见许三收紧了手边的青刀。
双手微微颤抖,许三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他恨道:“官官相护,我去找县太爷,他也避而不见!我没有办法了!”
“我们会想办法救来苏的,许大哥你别急。”雀榕握住他的手,心中很不是滋味。
许三叹了口气,“你就别安慰我了。”说罢,他又看了薛鹤一眼,“雀榕公子是好人,薛公子也是好人,只是在这个世道,容不得好人。”
薛鹤见此情此景,难免生出恻隐之心,“会有办法的,你再等等。”
许三撇过头去,一直紧握的青刀稍稍松开了些,他叹息道:“愿两位公子此生不受人间苦,共享人间福。”
话音落了,众人沉默。
薛鹤偷偷瞄了雀榕一眼,低头笑了笑,转而问许三,“许大哥,关于‘龙王嫁女’一事,你知道多少?”
许三动容一颤,声音沙哑,“两位公子是当真是要管这事吗?”
一旁乖巧听众人议事的江儿忽然搂紧了杨青枫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脖颈间,浑身发抖。
杨青枫见状,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江儿这是怎么了?”
二人引起了其他人注意,雀榕离他最近,站起身伸手探看。抚上他额前,只觉得一阵冰凉,细细看,还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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